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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寒月殇
一.胧月楼
大雾弥漫。四周一片朦胧,什么都看不清。一个男孩在艰难地找寻着迷失的道路。男孩不过十二三岁,有着清澈如水的双眸,却因为迷路而夹杂着焦虑和茫然。“在哪里,在哪里?……”喃喃自语中充满了无助。
这时,大雾中缓缓地走出了一位女子。她来到男孩面前,俯下身去,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这只迷途的羔羊。
男孩一时不知所措,愣愣地盯着眼前这个年长的女子。他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连动都动不了了。
女子微微地笑了,那笑容温柔如水。突然,她握住了男孩的手,一把将他搂入怀中,贴在自己胸前。她低头凑向男孩耳边,朱唇轻启:“请让姐姐我来疼爱你吧……”说着,埋下头去,亲吻着男孩稚嫩的颈脖……那刚刚开始呈现出男性特征的树苗般的身体,尚未成熟的娇嫩的肌肤,单纯而无助的眼神……一切的一切,让女子心中生起了爱,如月光一般温柔地流淌着的爱……
……
微风拂过,窗外的风铃清脆地响起。晨曦的光芒照进屋来。
阿月缓缓地睁开眼,看了看窗外,“已经天亮了啊。”伸了懒腰,拥被坐起,只觉得有些恍惚。回想了一下昨夜的梦境,阿月不禁苦笑了一下,“唉,每月总要梦见几回这般那般的无聊的东西。”
梳妆下楼。
阿月住的楼,名为“胧月楼”。
阿月十岁的时候,以罪臣之女的身份,被发配到烟花柳巷之中。一晃十年。风水流转,阿月家族的案子平反了,阿月被允许恢复良家女子的身份。然而父兄都已死去,而同族叔伯们又不待见这个在青楼呆了十年的侄女,认为她是家族的耻辱。阿月无奈,只得重返风尘。她拿出朝廷返给她的全部家产,买下了这座“胧月楼”,收留各路烟花女子,挂牌做起了生意。
风花雪月,繁华喧嚣。小小一座胧月楼,落在这红尘深处;而楼中的女子们,又该有着怎样的故事呢?
二.阿落
话说阿月刚下楼,就有小丫鬟来说,有个公子急着要见她。阿月走到厅里,看到那身熟悉的朱红色衣裳。
“左公子今日来得真早呢,若只是寻欢,就太不是时候了。想必该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吧?”
左公子笑起来,道:“正如月老板所言。我今日早早过来,是要预定你们这的一位姑娘的场子。”
“哦?是哪位妹子,能让左公子如此上心?”
“唉,这事倒也跟我没有直接的关系。只是我的一位表兄,三个月前没了他的一个要紧姬妾,一直郁郁寡欢。而前天我上你这儿来,看到一位被你们唤作阿落的姑娘,竟跟他那死去的爱姬生得极其相像。所以……”
左公子捧起桌上的财宝,递给阿月,“还望费心。”
阿月笑了。“我明白了。左公子吩咐的事,阿月自会尽力安排。”
到了傍晚时分,一顶小轿停在了胧月楼门前。阿月领着一名清丽的女子出来,送着她上了轿子,轻声对她说:“阿落,你可要努力哦。”
阿落麻木地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轿子停下了。有个丫鬟打扮的小女孩子扶着阿落下了轿子,走进了一处院落。
“公子,阿落姑娘到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女孩退下了。阿落看着不远处背对着她的这个白衣男子。他没有回过身来看她,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拿起了手中的笛子,轻轻地吹响。
淡月初现,夜凉如水。笛声飘游在静夜的风中,落得一树梨花纷纷扬扬,宛如飞雪。
阿落,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听出了笛声里的悲伤,还有,寂寞。
笛声忽止,繁花落定。
过了半晌,她缓缓地说道:“公子一曲《飞花》,可载得动这些许相思之重么?”
他握着笛子的手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终于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
那一刻,她看到了他眼中的诧异……
烛光摇曳,瑞脑香缭,良宵醉人。
“梧明公子……”阿落轻轻地叫了他的名字。这个面容清俊的男子,他的眼神温柔而充斥着忧伤。她知道,她是喜欢他的。而干着青楼女子这一行,能碰上自己真正有好感的男子,这样的机会并不多。梧明火热的唇和冰凉的指尖,刺激着阿落的每一寸肌肤。阿落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感觉,仿佛自己就像一朵在午夜盛开的鸢尾,美丽而沉醉。
“阿若……”梧明微微地喘着气,回应了她一声。“阿若?”阿落愣住了,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梧明也猛地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她,一时不知所措。
“对不起,”他轻轻地把她推开,“我没有办法忘记她。”
她苦笑了一下,却把头靠到他结实而光滑的胸膛上,“我知道,阿月都告诉我了。无妨,公子尽兴就好。”
“谢谢你,阿落。”他看着她,眼里竟有了几分愧疚和怜惜。
梧明温柔的吻又落了下来。然而,此时的阿落,心里充满了感伤。公子啊,那红颜早逝之人,和聊充消遣的吾辈,到底哪个更可悲呢?
三.阿乱与阿真
话说,左公子是胧月楼的常客。他每次到胧月楼来,都会同时点上两名姑娘。用他自己的话说,世间都求好事成双,那么美人也该成对才是。如此一来,有两位姑娘就格外受到他的偏爱。她们一个叫阿乱,一个叫阿真。
阿乱和阿真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一同来到胧月楼的。她们告诉阿月,她们彼此有白头之约,不愿嫁给男子为妻,宁愿共同为娼。
阿月一听,原来是磨镜之流啊(不懂得“磨镜”之意的自己去百度)。“你们不是讨厌男人么,在我这儿的话可是专门接男客的。”阿月说。
“没有关系,”阿乱阿真异口同声地说,“我们讨厌男人,是因为他们有可能会把我们拆散。只要能让我俩在一起,我们不排斥男人的□□。”
“好吧,那你们要好好干哦,否则就把你们赶出去!”
于是阿乱阿真就留在了胧月楼。她俩果真是形影不离,只要有可能,连接客的时候都会呆在一起。而这俩人也不知有什么本事,总是哄得男人同时点名要她们两个。
后来,有一次左公子酒后兴起,描述了他和阿乱阿真共度的销魂经历:“啊,和这对姐妹花在一起真是逍遥啊!容颜美丽到是其次,采阳手段更是高明。三人共室,她二人总是先各自半褪其衣,相依环抱,为妖娆舞。而后,一人轻启芳唇与我舌交,缠绵不止;另一人宽我衣物,抚我大物,极尽刺激。最后轮流御此二女,娇喘似雨,浪声如潮,撩人至极……”在场众男子听了,纷纷惊叹,发誓下次一定要点她们两个。
阿月却笑而不语。
乱兮真兮?红尘繁复,世事纠结,谁能说清?
四.阿玲
阿玲是乡里女孩。那年她的家乡闹饥荒,她跟着乡人逃荒出来,结果走散了,饿得半死地晕倒在胧月楼门外。阿月看了看她的脸蛋,便把她捡了回来。
阿玲刚来的时候,又黄又瘦,但却生就了明眸皓齿。阿月最喜欢阿玲的眼睛,水亮水亮的,而且总是闪着欢快的光芒。阿月想,总有一天,会有男人为这双眼睛着迷的;而后,便是这眸子的绝望之日。
一年半载后,阿玲出落成一个俊俏的美人儿了。正如阿月所预料的,为阿玲的眼睛而着迷的男子,出现了。
那位年轻的将军,第一次到胧月楼来的时候,一眼就瞥到阿玲的双眸。而阿玲的眼光,也一样停留在他英气逼人的脸上。
后来他就常常到胧月楼来,每次都让阿玲陪他喝酒说话,虽然付了相当数目的度夜资,却从不留宿。次数多了,阿月终于忍不住,便对他说:“将军如此喜欢阿玲,为何不给她破瓜?否则,我这个做老板的,拿着钱也过意不去呢。”
将军哈哈大笑起来。“我从来不缺女人。但是,阿玲和她们不一样。”
“随便你怎么说吧,将军大人。” 阿月笑了,眼里却露出了一丝不屑。青楼一梦,露水尘缘,世间男子的薄幸,难道我阿月看得还不够多么?
不久后,西边起了战事。那天,将军匆匆来到胧月楼,告诉阿玲,他很快就要率军出征了。
“将军大人……”阿玲转过身去,不再掩饰自己眼中的泪花。“阿玲祝您……百战百胜!”
“谢谢你,阿玲……”将军轻轻地拭去阿玲脸上的泪。那双美丽的眼睛,让人心疼。
“阿玲知道,将军的志向是驰骋沙场,建功立业;但是,阿玲会在这里等将军,将军一定要好好的,好好地回来……”
“阿玲……”阿玲的的话语听起来如此温暖,让将军向来坚韧而冰冷的心一下子充满了感动。他轻轻抱过阿玲。阿玲的身上散发着处女的清香,另人迷幻而沉醉。他猛然将阿玲压在身下。
阿玲柔软的身体倔强地微微发抖,她迷惘地接受着将军,感到将军的动作霸道并略有些粗暴掠夺。她强忍着疼痛,急促地呼吸,像一只不安的小兽一样,偏执地紧紧闭上嘴,不让自己叫出声音。“将军大人……”阿玲呼唤着他的名字,同时闭上了眼睛。她觉得自己仿佛是在一个迷离的梦境中,感受着飞翔的恐惧和美感……
“将军大人……”阿玲身体软软地躺在将军身边,咬住下唇,问:“等将军大人回来了,阿玲可不可以嫁给大人? ”
将军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闭着眼睛。轻轻抚摸着阿玲头发的手,僵住了。
半年后,西征大军凯旋归来。将军被晋升为大元帅。而且,他还多了一个非正式但却响当当的头衔:驸马。
阿玲有些难过。但她还是每天倔强地眺望着窗外,期待着那个英姿飒爽的身影。她一开始就知道,他不可能娶她;但是,他难道连过来见她一面,都不愿意了吗?
“傻孩子,别等了,驸马爷不会来了,”阿月道,“我听说,那三公主可厉害着呢……”
阿玲没有说话。只是眼里那活泼的光芒,一天一天地暗淡了下去。
将军果真再也没有来过。阿玲终于放弃了苦心的等待,开始脂粉铅华,重操迎送。那双明眸,迷离而娇媚,摄人心魄。
有人说,阿玲和阿月看起来越来越像了。
阿月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因为,我们的心,都绝望了。”
五.月之伤痛
月黑风高。
他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这里是?”他睁开眼,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绑在了床柱子上。
他惊恐地看着面前站着的女人,“阿月,你……”
阿月端着烛台,面对着他,笑容柔和而诡异。
“嘘,我不要听你说话。”她把手帕塞进了他的嘴里。
他有些害怕,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阿月,这个和他曾是青梅竹马的女子,这个被他狠心拒绝的女子,要报复他了么?
“不要害怕。”阿月摸了摸他的脸,“我只是想你了。”
阿月的心,很痛很痛。这个曾经的邻家小哥哥,终于也到了会逛青楼的年纪了。可是,他从来不肯见她,总是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阿月很伤心,也很生气。所谓的初恋啊,让她太不甘心。
而现在,至少是现在,他是她的,他也只能是她的。阿月一想到这点,心里就欢快极了。
阿月从床底下取出一根鞭子。“这是以前家里的东西呢,真让人怀念啊。”阿月说着,深情地看了他一眼,“就像你一样”。
他的背一阵发凉。不祥的预感。
阿月突然挥动了鞭子,“啪!”地一声,落在了他赤裸的上身。
疼痛迫使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阿月的表情兴奋起来,像着了魔一样,不断地抽打着他。鞭子一下一下地落下来,他的脸一下一下地抽搐着。阿月似乎在笑,但他看不清也听不清。疼痛,一道叠着一道的疼痛,交织,斑驳,仿佛在传达着某种情感。他似乎能够感觉到了,鞭子的另一端,那个女人的恨与绝望。他意识深处的愧疚之心,渐渐地苏醒过来。在忍受火辣痛楚的同时,他竟有了一种赎罪般的快感……
鞭子突然停下了。
阿月用颤抖着的手,抚摸着他身上的鞭痕,眼里交集着悲伤和兴奋的神色,仿佛混杂着神和魔的光芒。“疼吧?”阿月的手缓缓地滑过那受虐的肌肤,“这些伤痕,疼在你的身上,不过是一时半刻罢了;可是,疼在我的心里,已经很久,很久了……”阿月说着,眼里竟流出泪来了。他黯然地看着她,不知道该对她说点什么,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紧紧勒着他的心,比刚刚□□所挨的鞭打更令人痛苦。阿月的目光突然变得温柔起来,把脸贴到他的身上,轻轻地说:“请让我,为你,也为我自己,疗伤……”说完,便激烈地亲吻起那一道道红色的痕。柔软的唇,湿润的舌,游走在那伤痕之间,时而温和,时而剧烈,时而热情似天火,时而又绝望如黑夜。阿月的濒临破碎的心灵,随着这悲伤而疯狂的举动,一点一点地凝结成疤。
他只能紧闭着双眼,感受着舌尖掠过肌肤时的疼痛与温暖。沉重而急促的呼吸,似乎全身的毛孔都在颤栗。是恐惧,是兴奋,还是绝望?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的心,在这爱与痛的缠绵中,一点一点地沦陷。
阿月的唇滑过他的颈脖。她的目光落在他结实的臂膀上。她突然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张开口,对着他的肩,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他大叫起来,激烈地挣扎着。细细的血丝,从那小小的齿印里,渗了出来。
她注视着他困惑而悲愤的双眼,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贴到他的耳边,轻轻地说:“你的人不是我的,你的心也不是我的,但你的伤,永远属于我……”
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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