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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口烁黄金
蓝屏果真是个伶俐的丫头。阿寐带她去见王后时,她只着一身淡粉色的襦裙,一只银钗挽住头发,我见犹怜的样子。
王后听到这样的消息,笑意融融,忙吩咐人打赏,蓝屏胆怯地上前谢赏。阿寐一直保持着完美的微笑,似是欢喜,却又像并未有什么感情。
“母后,这蓝屏本是粗实侍女,现在怀了孩子,自然是要有位分的,您看。”阿寐对王后提议。
王后点点头,“还是你考虑的周全,那就做滕吧。”忽然,那蓝屏从座位上起身,跪倒在庭中道“王后,我愿侍奉在您身侧,求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养胎吧。”
王后吃了一惊,抬起眼睛来看阿寐,阿寐明了王后眼中的意思,便道“蓝屏好生糊涂。母后每日事务繁忙,哪里有时间管你?还是回王府,我会仔细叮嘱了人照顾你的。莫非,你是怕这王府中有人害你不成?”
蓝屏只是不理,不断地对王后叩头“请王后娘娘成全。”王后叹口气“我这里实在是照顾不好你,你还是回王府吧。”蓝屏两眼噙满泪水,“如此,还望娘娘保重。”
王后挥挥手,示意她可以退下了。等蓝屏走了之后,王后一脸严肃地看着阿寐“这如何解释?”
阿寐坦然答道“母后如何不知女子为了争宠,什么都做得出?”
“阿寐,知道这样是难为了你,”王后摇着头“可是,为了郝郎,我们只得如此,不是么?她腹中的孩儿是我的亲孙儿,我不能……”
阿寐了然地点头“儿媳明白。”
在出关雎宫时,见到了姜绩跟静慈公主来拜见王后。
阿寐与静慈公主并未见过几次。远远见两人过来,阿寐便细细打量了她一番。静慈公主是王后的亲侄女,与王后有几分相似。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宛若猫儿一样的女人。一身鹅黄色的衫子,更是衬得她娇嫩无比。
姜绩隔得很远便已经见到了阿寐,原本牵着静慈的手便放了开来,有意无意地与静慈拉开了一段距离。静慈嫁入齐国已经有段时间,也曾经听姑母讲过这个表哥心中有一个女子,也知道那人便是阿寐,但她眼神并没有姜绩那么好,走到跟前才恍然大悟,颇有些黯然神伤。
阿寐见两人并肩走来,有些尴尬,但还是面不改色地站住。姜绩与静慈上前给阿寐行礼。礼毕,“皇嫂,今日怎么到母后这里来了?”静慈随口问道。
“府中有滕妾有了身孕,今日带来给母后看看。”阿寐微笑着回答。
“这样,那我与静慈先进去给母后请安了,皇嫂您慢行。”姜绩匆匆忙忙地就要往堂内进。
阿寐莞尔点头“恩,以后静慈公主多往我王府中走动走动,我们妯娌间自是要比别人亲近的。”
阿寐刚行出去没几步,一名侍女从后边匆匆赶过来,“王妃留步。”
那侍女喘着气说“我家王妃想邀王妃过府一聚,不知王妃可赏脸?”
“自然,那何日何时?”
“明日,辰时。”
“好。回去告诉你家王妃,我自然会按时到的。”
“那奴婢告退。”
阿寐从未踏入过景郡王王府。一进府内便觉得清爽。周围种的不是竹子便是松柏。又有流水潺潺,颇有一番诗情雅致。阿寐心知姜绩自然不会在这风雅之事上用心,那静慈公主竟然是如此有雅兴的人,那之前自己猜度她邀自己过府的意图难道错了?
到了后堂,入耳的是淙淙琴声。阿寐驻足听了会儿,这人琴艺颇为不错,只是曲中并未有情。绕过一片竹林,阿寐见一白色衣裳的女子在弹琴,听得阿寐脚步声,那女子转头莞尔。
阿寐原本只觉得静慈公主不过是貌美罢了,这样看了竟如此出落,倒不像是这人间之物。
“皇嫂,今日我冒昧请皇嫂来,是想请皇嫂指点下我的琴艺呢。听郡王说皇嫂的琴艺在齐国若称第二,可没人敢称第一的。”
“皇弟谬赞了。我的琴只不过能听得过耳罢了。”
“那嫂嫂听我弹琴可好?”
阿寐颔首。静慈给阿寐斟好茶,净手,调音。素手芊芊,一曲《洛神赋》便从那指下飘了出来。
“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愿诚素之先达兮,解玉佩以要之。嗟佳人之信修兮,羌习礼而明诗。抗琼珶以和予兮,指潜渊而为期。执眷眷之款识兮,惧斯灵之我欺。感交甫之弃言兮,怅犹豫而狐疑。收和颜而静志兮,申礼防以自持。”
果然不是仅仅来听琴这么简单。申礼防以自持,呵。她竟然怀疑自己与姜绩有过什么越轨的事情。
曲毕,静慈抬眼直直地望向阿寐,那眼神中有探究,有疑惑,有不解。阿寐莞尔。“公主琴艺精湛,哪里还需我来指点。”现在能做的也只能是这样四两拨千斤了。
静慈随手在琴上挑了两下,“那嫂嫂觉得这曲子可好?”
“恩,曲子倒是古时传下来的曲子,只是公主未能体味其中韵味,这有些遗憾了。”
静慈微微挑眉“何解?”
阿寐净了手,将琴挪至自己身前,少倾,一曲大气磅礴的《洛神赋》便奏了出来。阿寐弹完,望着静慈“《洛神赋》本名《感甄赋》,所以,后人多揣测文中洛神便是曹植之嫂甄宓。可这却荒谬无比,甄本就同鄄,那《感甄赋》叫做《感鄄赋》才是。我认为这赋旨在明晓君臣大义,何来儿女之情?故,我觉得这曲子其中韵味,公主倒是体味偏了。”
静慈拍手道“果然嫂嫂是位才情女子。一番说辞让我汗颜。是我理解狭义了。”阿寐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只是拙见罢了,公主觉得对便采纳,觉得不对,就当做奇闻听听便罢。”
两人又絮絮叨叨关于琴艺方面说了许久。忽然,静慈道“嫂嫂琴声中多用商音,商主金,多有杀气。莫非嫂嫂最近心情不好?”
阿寐一愣,刚弹奏中,却是心烦意乱,没想到竟然让她听了出来,便摇摇头“没有,只是近日多看了基本兵书,所以,琴声中便带了煞气。”静慈也未多问。
转眼就要到正午,阿寐心知再待下去,姜绩就要下朝回府了,碰见了又是一番尴尬,便起身告辞。静慈客套地挽留几句,也就随她回去了。
回府的路上,阿寐抚着头,只觉得身心疲惫。如此勾心斗角,猜忌猜度的日子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越想越心烦意乱,便命御者将车转向城外。
到了淄河河畔,阿寐便下了车,独自在河畔走来走去。
正午的阳光有些毒辣,但是撒在河中,微风拂过,波光粼粼倒是好看的紧。初春,柳树已经开始抽芽,望去绿蒙蒙的,甚是可爱。
阿寐陶醉与景色中,便找了块石头,坐了下去。再过几日便又是上巳了。
阿寐望着河中的自己,梳着朝天髻,只挂一只华胜垂于额前,碎玉耳坠,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俨然少妇的打扮。
风儿吹对水面,水纹一圈圈散去,恍惚间,阿寐又似见到了那年杏花树下的自己。梳着双鬟的小丫头。想着想着,脸上竟露出了一丝笑容,现在的自己也不过是二八年华,怎得如同是老人一般想起了从前。阿寐扁扁嘴,从地上起身,打道回府。
许是这石头常有人坐,表面光洁的很,阿寐脚下打滑,“嗵”地一声掉到了水里。阿寐心中默默念道“果然自己与这淄河有缘,两次三番地掉入其中。”
忽然一个手臂伸过来,揽住阿寐腰身,将其拉出水面。回到岸边,御者担心地站在那里,不断地念叨“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阿寐想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但却因为这春水寒冷,身体止不住地打冷战。忽然一件干净的衣服伸到了自己面前。阿寐抬头,一个穿白色长衫长相颇俊秀的男子,浑身湿淋淋的,手里拿着那件递给自己的衣服。
阿寐知道自己已经是曲线毕露,哪里还想推辞,拿过来披到身上。“谢过这位郎君。”
那男子微微一笑,声音颇为低沉。“举手之劳。”
阿寐急着想将自己藏起来,不欲与他多说,便起身,欲往车中去,口中道“今日之事,没齿难忘,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那男子点点头,阿寐便逃一般地奔上了车。回府的路上,阿寐一再叮嘱御者不可将此事告知姜溢。
车一路驶进王府,直直到了阿寐园前才停了下来。
阿寐因此受了风寒,在床上卧了近半月方好。姜溢起初疑惑为何阿寐病势汹汹,阿寐只是推脱说不小心着凉。姜溢却觉得是最近事情颇多,让阿寐劳神费心,便叮嘱了稳重的子茹帮着阿寐料理府中事务。阿寐也将错就错,不多解释。
待病好后,见子茹管理起来头头是道,阿寐颇为欣慰,许多事情便放手让子茹去做。子茹知道主子器重自己,任重道远,也不敢放松,如此,又过了几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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