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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下山前夕
“小十一，今天好些了么？”
我揉着鼻子，头也没抬：“还行，坐吧。”他就坐了。我挪了挪，顺势倒在他肩上。
自那夜后我便受了寒，高烧断续，师兄请了神农氏的来，直到这第四日才好了些，看我最多的就是九师兄。我因头晕，靠在他肩上假寐，鼻子里哼着：“师父好些了？”“好了。”
我从鼻腔里“恩”了一声道：“九师兄，多谢你这几天费心照料我。看来我学艺不精，平日修习还是不够，不如师父他老健壮……”靠着的人忽然间僵硬了。
门一下子被人从外面推开：“小十一，喝药了。”我眯眼一看，门边九师兄的下巴和眼珠差点齐齐掉进碗里，真是……
呃？
九师兄？
晕乎乎的脑子一时清明不少，九师兄在门口，那我靠着的“九师兄”是？我抬头，正对着一张紫红的黑脸，几乎把我三魂吓去七魄，不知哪来的力气向后一躲，弹开老远，死贴在墙边：“师师师师父！”
师父手握拳抵在唇边，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小十一啊……为师来看看你，身体如何……既然无大碍，那我走了……”怎么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
我裹紧被子狠狠打了个喷嚏：“不劳师父担心，好了不少了。若无事，师父您……您……”“呃，师父有事先走了……”
师父路过九师兄身边，停了一下，便大步走出。
九师兄坐在我身边，我扯着他的袖子一阵莫名的后怕：“九师兄……”九师兄把药放在床头，和着被子搂着我：“小十一不怕，把药喝了。”
大约是药效的原因，心头渐渐静下来了。
自从那夜后，我突然惧怕起了与师父有关的一切。枕澄剑，长明灯。
真是无聊的……女儿心。
“小十一，别让师父发现。要有男子气概。”呃，对。
要有男子气概。
可是为什么手脚没了力？看来是高烧烧坏了脑子。
“九师兄会一直陪着你的。”可恶，连耳朵也烧坏了。
大约在我痊愈得龙精虎猛之后五六天，山下桃花镇突然传来消息：请俊疾仙人收妖。
那天，三师兄很兴奋地找到我说：“小十一，你知道么，山下镇里有怪物。这次师父就是要下山除怪。”我撩着外袍比了比手里的柴刀，对准一根粗木“哗啦”一下干净利落地劈成两半，走去蹲下察看：“所以，这次师父要带哪几位师兄去历练呢？”
三师兄摇头：“这次师父说，我们九个师兄弟都去。”“……哪九个？”不是除了出走的二师姐，我们有十个人吗？“当然是你之前的九个师兄啊！”“为什么？”“因为师父说，山下不安全，留小十一在山上看家。”
师父他怎么这样……
我的记忆里一直是住在俊疾山，连自己多少岁也不知道，却了然山上的灵物树木，可我从未下过山。今次这么好的机会，为何却独留我一个？
不行不行，大大的不行。
我“忽“地站起，把柴刀一扔：“我要去找师父。”
转身见三师兄泪流满面：“小十一，三师兄平日待你也不薄……你做甚用那刀柄砸我？”
啥？
不知道是不是下山的吸引力实在太大，望着壑明居的大门，我难得有了丝勇气。
师父自己一身脏兮兮的颜色，连院子也是黑黑的，一概的玄色显得益发沉重。
只有院子深处有一片冲天之势的青竹。
我蹑手蹑脚走到那黑漆漆的门边，踮起脚把耳朵贴上去想偷听。似乎有细微的沙沙声，像是……就像脚踏在草地上的声音。
嘎——
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我一惊，也站不稳，向后倒去。一顿乱挥的手被拉住，传来大力把我扯了上去，晕乎乎的转了个圈，靠在那人怀里，脑子一阵眩晕，估计脸都白了。
可我还没来得及深究我跟七师兄谁脸更白，就再度吓了一跳：那只横在我肩上的手是……师父？可是那手……
怎么说呢？
像是故意涂上了什么似的，从手腕向上颜色越来越淡，越来越……白。
“小十一？你来做什么？”
我抬头睁大眼看着师父，师父一怔，咳了一下，不动声色松开我往里走：“有事就……呃，过来说。”我见被发现了没得去处跑，索性低了头跟进去。
壑明居很大，除了一个几进房大的前院，还有不少阁楼小宅。
师父直接坐在凌波亭中。
凌波亭只有一条路，没有护栏。仿若天然而成的石板路通向壑明居西北角的莲池中心，凌波而立。
不知道是不是难逢敌手的原因，我发现师父总爱一个人下棋。仙术所雕的棋子，圆润如夏日荷叶中的水滴，黑白相替，阴阳纠合。
一指，乾坤。
我也是喜欢这东西的，不过只听过师父讲，没看过师父下。却也明白这需得两个人才下得好，那……
我鼓了鼓胆子，道：“师父，你教我下棋吧！”师父略有些吃惊，似是玩笑一般看着我，我汗颜。
师父的十一个徒弟中，大师兄擅剑术，三师兄擅观星，四师兄擅幻术，五师兄擅历法，六师兄擅言灵，七师兄擅遁走，八师兄擅变化，十师兄有拔山之力。
只有三人例外。一是二师姐，从未听说她会什么，据大师兄透露，她竟像是会一种障眼幻化的法术；一个是九师兄，几乎所有师兄的技艺都会，没有擅长的，却每样都擅长。
最后一个另类，就是不才在下本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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