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世狂言—歪析《笑傲江湖》

作者:纳兰佩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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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金盆洗手事件前后



      既然前面种种迹象都表明了,老岳派弟子去蹲点最大的原因是等八卦而并非争夺辟邪剑谱,那么从书中人物的行动方向来看,劳德诺和岳灵珊蹲点之后,顺手救了林平之(第一次救命之恩),然后就赶往湖南衡山,因为比师父动身的早,还先一步和诸华山弟子汇合,岳不群是之后才到的。(从陕西去湖南,的确不如福建近。)

      华山派大部队汇合之后(这时少了个令狐冲),劳德诺和岳灵珊应当把青城派灭林家满门的消息告诉了岳不群,但岳不群的反应没有明写,这个以后再说。不过,岳灵珊救下林平之后,并没有告诉他,来衡山汇合,林平之的行动完全是自由的,开放性的,所以只要岳不群不会仙法,他就不可能料得到林平之会来衡山。因此,这个时候,岳不群也还没有主动去谋求剑谱的心思,毕竟人海茫茫,到哪去找那个林平之?耗费大量精力还不一定找得到找不到,就算找到了,那林家剑谱也不定好不好用呢,所以……再说吧。

      所以很明显,岳不群开酒馆事件得到圆满回馈后,林家之事,他就暂且抛下一边没去管了(毕竟林平之不知道哪儿去了),下一个阶段任务,就是带队上衡山,参加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宴。这个是正经事啊,岳不群肯定是专门去衡山捧刘正风的场的,而不像一些人说的那样一开始就动机不纯(他去衡山都成了守株待兔这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别说岳不群这样要名声的信人,看看人家余观主,刚刚带团从四川风尘仆仆的跑去福建灭门,又马不停蹄的带着林震南夫妇直奔湖南……余观主他容易吗!?因为答应了要来参加刘正风的金盆洗手,人家连辟邪剑谱的事都只能顺带着路上进行拷问,没有在福建就地找一个封闭的环境细细盘问(否则时间就赶不上了),以余沧海及青城派全员在场的实力,若非要赶着去衡山,林平之也不一定逃得掉。而若不是要守信,你以为余沧海愿意带着林震南夫妇来回奔波啊!带到衡山那个萝卜开会之地,万一有个意外,脸上也不好看不是?(这又看出来余沧海一个优良品质了:守信。辟邪剑谱下落这样的大事,在余沧海心里也不值得为此失信于刘正风,找借口说不去了。如果他不去了,随便找个地方盘问林震南夫妇,笑傲这书多半就没别人什么事了。)

      咳,继续说回岳不群。岳不群放下了林家之事,带队去衡山给刘正风捧场,那时他的风采,被金庸写的非常立体出色。话说‘君子’这样的称号,总给我们一种道德经老夫子的印象,严谨,守礼,应该还比较清肃,开不得玩笑,总之比较僵硬死板。不过岳不群虽然教育子弟的时候很严肃很正经,但在这种场合,却也有他圆融之处。书里说他很健谈,而且没架子,只要是过来跟他攀交情的,不管地位高下,认识与否,他都很有礼貌的和人聊天。我相信这个时候的岳不群,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谁都是愿意和他交往的,包括你我。他的表现才是真正的君子之风(先不说辟邪剑谱事件之后),不媚上不傲下,彬彬有礼温雅大方,加之形象气质佳,又有亲和力,这个时期的岳不群,是不愧他‘君子剑’美名的,单论气质,就是五岳高手之首的人物。

      而在会场上,乔装混进来的林平之,连余沧海这个正主儿都没认出他来,难道与之素未平生的岳不群反而能认出来了?所以直到金盆洗手事件结束后,岳不群都根本不知道林平之就在场,他怎么能相应的安排好守株待兔的戏码,就等着算计林平之呢?

      再说金盆洗手事件,左冷禅找借口派人去衡山示威,在正邪对立的当今,这个借口不可谓不狠,连正气凛然嫉恶如仇的恒山定逸,最初也只能叹口气,带队走到了嵩山派的阵营中,没法表示反对。如果不是嵩山派灭人满门的手段实在令人发指,定逸也不会那样撕破脸走人。所以,在嵩山派给刘正风定罪,而刘正风并未反驳反而认了‘罪’之后,大家都站到了嵩山派一方,岳不群如果也是叹口气,摇摇头,带着华山派走过去,谁也不会说他什么,更不会对他名誉有损,但是岳不群是怎么做的?

      嵩山派让刘正风杀了曲洋表忠心,刘正风不肯卖友,其他正派人士认为刘正风此举是包庇魔教妖人,立即站在了嵩山派那边,与刘正风这个通敌叛变的家伙划清界限,当时只有岳不群犹豫了一下,说了一段话,让我颇为感慨。

      岳不群说(大意),我知道你交个好友挺不容易的,不过五岳剑派的大家也都是你的好友啊,你为了一个好朋友,要抛弃这么多好友,也不对啊,如果你不忍心动手,我帮你代劳行吗?只要你点点头,这件事我替你干了。

      他这不是自讨苦吃吗?如果刘正风当时说了那你代劳吧……他不就得打先锋了吗?还把左冷禅计划破坏了。人心是不可预测的,尤其是在危及满门的情况下,岳不群肯定不知道刘正风宁肯全家死光也不对曲洋动手吧?那个时候,他只要像其他人那样,站到嵩山派那边就行了,何必给自己找这个麻烦呢?又不会危害到他的君子美名!老岳这么说,就等于只要刘正风同意,刘正风的事就全揽到他自己身上了。那样的话,刘正风既不用亲自去残害朋友,也不会不见容于武林正道,老岳这是用他‘君子’的思维方式,给刘正风找了一条中庸之道走。

      所以我觉得,至少在练习辟邪剑谱之前,岳不群是个可以结交的人。只要别把他逼太狠了,以礼相待的话,岳不群肯定会有所回报,虽然他并不是个激烈的人,不会用太决绝的手段方法来表明自己的立场,但还是会软绵绵的争取一个相对较好的结果。

      当然持反对意见的人可以这么说:岳不群是料到以刘正风的为人,肯定不会背叛朋友,所以他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是认准了刘正风会拒绝的,还是沽名钓誉,自己也不会有损失。

      但是说这话前,拍着自己的胸口想一想,说话是要负责任的,要承担风险的,在刘正风表态之前,谁也不能一口咬死了他绝对宁肯全家死光也要维护曲洋吧?岳不群本来已经有了君子剑的好名声,不说这番话,也不会失去什么,他没必要做这种有风险的事继续博取名声,他只需要守好自己已经博得的美名就可以了。这样的情况下,一言不发,摇头叹息的站到嵩山身边,才是最保险的。惺惺作态实没必要。而当时五岳剑派和日月神教仇深似海,华山派自己也和他们有梁子,岳不群只能找一条平衡之道,试着挽回一下刘正风,不可能义无反顾的站到所有正派的对立面上,如果说这番话不算尽力,只有毅然带着华山派帮刘正风和嵩山为敌才算个好人……华山危矣。

      在这种情况下,老岳能发出微弱之声,愿意把刘正风为难之事揽到自己身上,已经比绝大多数人强了。观其言行,在练辟邪剑法之前的岳不群,真的很难让我相信他从以前就有人品问题。

      然后我们再来看岳不群收录林平之这个让人诟病的举动。

      前面分析过了,面对面的情况下,连正主儿余沧海都没认出林平之,那岳不群更不可能知道林平之来了衡山并且就在自己身边,所以挖好了坑等着人家自己跳下来。

      岳不群收录林平之,其实是有很多个巧合叠加起来,发生的反应。

      如果林平之没有来衡山。

      如果令狐冲没有恰巧赶在林震南只剩一口气之前,听到了人家的遗言。

      如果林平之先被木高峰擒获……

      当时衡山汇聚了各方势力,关系错综复杂,岳不群很难算清楚所有的偶然。而他见到林平之,显然也是一个‘偶然’。岳不群是干嘛去的?是去找自己的爱徒令狐冲的,又不是为了林平之去的……他又不知道林平之在那里,而且刚好出声讽刺木高峰,被木高峰逮着了!岳不群去寻令狐冲,刚好撞见了这一幕,于是出手赶走木高峰救人,是林平之看到岳不群的风姿气度,心生仰慕,或者说觉得岳不群武功不错,人也看上去比木高峰余沧海之流帅,在他门下学武功能报仇,所以主动请岳不群收录自己的。直到收徒事件,岳不群都处于一种很被动的场面下,他和林平之的相遇,是好几个偶然加起来的后果,并不是他能刻意安排了的。而那时,令狐冲也还没有听到林震南的遗言,林平之是真•没有剑谱。那么,岳不群当初一时心软,收录无家可归的令狐冲,因为令狐冲没有家传绝学,所以岳不群就是好人,而因为林平之家里可能有绝学,岳不群收他就是心怀不轨了?岳不群觉得可怜就收徒又不是第一次了。

      而如果令狐冲没有及时赶到,听取林震南的遗言,那么林平之一辈子也不会去老家翻剑谱,岳不群的算盘不是白打了?所以我认为,岳不群这个时候收录林平之,更大的可能还是觉得他身世可怜动了恻隐之心,对辟邪剑谱还没有多么渴望。他一开始就是设局引诱林平之自投罗网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就算他想要演戏,也得和木高峰先商量一下啊……)

      既然衡山事件前后,岳不群都还算得上一个挑不出什么毛病的,传统意义上的好人,那他的剧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又是什么原因促使他发生了转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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