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两边

　　“去给你爸打个电话！”丁母坐在沙发上看春节联欢晚会。现在是大年三十晚上九点，丁父还不见踪影，丁母懒洋洋的催促女儿。
　　“我不打！”不甘示弱的丁研纹丝未动。从她上了小学三年级，从她爸自己在外面办了场子，从她妈开始跑车起，多少年了，哪年不是到了快敲钟的时候才团圆的。想到这里丁研冷哼一声，团聚？谁稀罕！从那时候起六年了，多少日子她一个人在家，多少下雨的时候她从接送儿女的家长队伍中挤出，多少回因为怕黑夜不能寐，还有多少次她进不了家门在朋友那里借宿。现在过年了你们回来办年货塞红包，一起跑到亲戚朋友那里展现这一家人有多么恩爱，哼～
　　丁母去打电话，质问丁父为什么还不回来，丁研不听也知道那边会说场子里面忙，过年了工人那里都要拜访，然后他们会争吵起来，她妈会说平时再忙今天总该早点回来。平时忙现在回来有什么用？丁研暗暗想，你们有事忙你们的去吧，我一个人反倒落得清净。
　　十一点半丁父总算是赶在过年前回来了，进门坐了没几分钟，两个人又因为一些琐事吵了起来。
　　“我睡觉去了！”丁研今天说的话加起来也没有十句。这两个人平常没时间回家，一旦回来就吵，闹得不欢而散，开始还隔三差五一起去吃顿饭，越到后来越是不想看见彼此，丁研也不想看到他们吵，一家人陌生的程度可见一斑。她们一家都是崇尚自由的典型，在事业还不忙的时候丁父就喜欢和朋友在一起喝酒聊天打扑克，丁母则喜欢一个人在家看书睡觉读报纸，那时候丁研还小看不出是喜欢自由还是恋家，不过现在好像她只有一种选择。
　　一家人象征性的团圆只到初四，连破五都过不了，两位大忙人又统统去各忙各的，丁研勉强装作笑脸相送，待屋子里又只剩下自己的时候盯着窗外狠狠抛了一句话：“你们都走，让我一个人在家腐烂吧！”水果刀上带着血被扔向角落，丁研带着一种愉快的报复感瘫坐在地上，自欺欺人的家伙。生命十分可贵，这个道理丁研是明白的，他也没打算死，刚才那几刀并不是要自杀只是泄愤。
　　前两年她父母走了她都会跑去林伊凡家，找朋友一起玩、闹，麻痹大脑的中枢神经。她放假和朋友在一起是一个样子，放开了吃放开了害，放开了流氓架式；开学了和同学在一起又是另外一个样子，死气沉沉，要死不死。这也是因为她不想老师叫家长，因为我们苦命的丁研，到哪去找个家长来给她开会？
　　今年不同，林伊凡那里她死也不会去，虽说那件和她没关系的事已经过去，可她还是别扭，他看见她哥和李菲在一起就别扭。找李锦？要死的，她至今才发现自己从来没问过她那帮兄弟任何一个的电话号码，都是直接找去，林伊凡和李雪家好说，他们的父母丁研都熟，可是李锦……去到他家次数也不少，可是他爸妈丁研一次也没见过，这么找去不会太莽撞了吗？
　　可她还是去了，运气很好李锦在家并且一个人在家：
　　“我一直就怀疑你是个弃婴了，嘿嘿……总不见你着家，成天在外边疯跑，真有你的你知道今天还过着年呢吗？”
　　“我当然知道，是不是不欢迎啊？不欢迎大不了我去别处。”丁研看见李锦一脸坏笑就来气。
　　“我哪能赶你走？进来吧！我也听他们说过你家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大过年的都是你一个人……”
　　“知道了就行，你不用说给我听，我比你清楚。”她最讨厌和别人讨论这个问题：“你爸妈去串门了？”
　　“我一个人住的你不知道吗？没人和你说过？”
　　“一个人？为什么？”丁研说出来这句话马上后悔，她不应该打听别人家的私事。与此同时他想到了第一回在林家看见李锦的情景，他不是说叫他爸赶出来了吗？这个骗子！
　　“他们离婚了，这个家算是老头子的家，不过他也不回来，初一我去看过他……”李锦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那你妈……”丁研你是头驴啊，刚说了不问别人的私事，你那是张什么嘴？
　　李锦却是好脾气，或者根本不在乎：“那个老女人？谁知道她死在哪里……”
　　“停！”丁研对他的用词很是不敢苟同，同时不想勾起兄弟及自己的痛苦回忆：“我们找常亮、陈涛他们出去玩吧，这些个破事儿不提它。”
　　“你以为人家都像咱俩？大概他们正串亲戚呢，要么就是一家人坐享天伦，这个年咱们自己过吧。”
　　李锦的话说得有理，却更触到丁研的痛楚，她想到自己常说的那句：“让我一个人在家腐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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