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三千殇

　　“淡淡！淡淡！”
　　一声声熟悉的呼唤由远及近的传到我的耳朵里，我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到鹤轩和臭道士都一脸焦急的守在我的床边。鹤轩紧紧的握住我的手，我忽然想起发生了什么事，忙要起身去看，但谁知道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使足了吃奶的力气却只是动了动手指。

　　“你别乱动，孩子没事，只是…”鹤轩伸手撩开挡在我眼前的碎发，我紧张的看了看他，他苍白着一张脸说道：“你…怕是要早产了。”
　　我紧张的神经略微放松了下来，臭道士上前一步坐到床前摸着我的额头说道：“什么也别想，先安心生下孩子再说。”
　　我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虚弱的说道：“我…我口渴…想…想喝水…”

　　臭道士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到桌前为我倒水。目光瞟到昨晚我用来喝鸡汤的碗时忽然一顿，随后便拿起来放在鼻子闻了闻。只是一瞬间，臭道士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我看着他的样子心中不免产生了一丝不安。他放下碗端了水过来，然后让我就着水吞下了一颗白色的药丸。

　　他从怀里掏出四张白纸，然后咬破自己的手指在上边画下咒符，分别贴在了我床的四角。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心中不安渐渐扩大，正要开口问道，忽然见一个矮胖的中年妇女端了一盆热水进来。

　　她看见臭道士和鹤轩便赶紧走过来轰人：“哎呀，你们怎么还杵在这儿呢？女人生孩子男人是不能进来的，快出去快出去！”
　　臭道士闻言便对那妇女说道：“一切就全仰仗大嫂了，请务必保她母子平安。”“知道了知道了，只要是女人都要经历这一遭的，没事的，你们赶紧出去吧！”

　　鹤轩拉着我的手一直不愿意放开，眉头也是紧紧的皱着。最后，他始终拗不过那妇女的连翻“轰炸”，最后还是满面忧心的出了屋子。那妇女见他们离开了，一边弄着东西一边对我说：
　　“夫人，趁现在肚子不疼你就先休息一会儿吧！呆会要是疼起来，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
　　我轻轻点了点头，身上虽然疲累但是心中的不安与紧张让我一点睡意都没有。那大婶鼓捣了一阵，她坐到床上脱下我的裤子，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她一眼，她会意的笑了笑说道：
　　“有啥不好意思的，都是要当娘的人了。”

　　我微微咧了咧嘴，只觉得身下一凉，她已经把我的衣服脱了下来。她将我的腿蜷曲起来并且分开，然后在我身*下垫了些柔软的白布。
　　肚子忽然一紧，我立刻觉得肚子硬的就像是一块儿石头。紧接着就有撕裂一样的疼痛从腹部传来，我紧紧的抓住身下的床褥，那大婶伸手摸了摸我的肚子，然后又在我身×下探了探，她抓着我的手说道：
　　“夫人，下*边开的还不够，羊水也还没有破，现在还不是用力的时候，你跟着我学，像我这样呼吸。”

　　我试着去学，但是腹部的疼痛让我完全集中不了精神，我的手几乎要将被子抠破了，肚子一直向下坠，我开始有些不自觉的向下用力。大婶有些着急的说道：
　　“哎呀，夫人你这样不行啊！你不能用力啊，对孩子不好的！”

　　汗水迷糊了我的双眼，在疼痛的间歇才能稍稍的喘口气。不知道过了多久，疼痛的间隙越来越短，疼痛感也越来越强烈，我的腰简直就像断掉了一样，我紧紧的咬住下唇，浓重的血腥弥漫了我的口腔，大婶一边拿着手帕擦去我脸上的汗水一边安慰着：“快了快了啊，再忍忍就没事了啊！”

　　我大口的喘着气，感觉整个身体都是麻木的顿痛，圆隆的肚子就像一块儿坚硬的石头，我的双手紧紧的攥住被子不放，里衣都湿嗒嗒的贴在了身上。都说生产是人类的十级痛楚，我以前不能了解，但是现在如果可以我真想举四肢赞成。
　　“啊！”

　　忽然一阵尖锐的刺痛从腹低传来，我差点疼得厥过去，憋在嘴里的叫喊也终于溜了出来。一股热流涌了出来，只听那大嫂喊道：
　　“好了好了，羊水总算是破了，夫人，一会儿听我的话用力啊！”我已经没有力气应喝她，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房顶喘着粗气。
　　“啊！好痛！”

　　羊水破了以后疼痛似乎就没有了间歇，我实在忍不住了就喊两声，那大婶一直喊着用力，我屏住呼吸胡乱的向下推挤着，脑袋都被憋的发闷。
　　“哎呀，夫人，不是这样的用力的，你这样孩子会被憋坏的！”此时的我早就顾不上她说的是什么，一阵毁灭性的疼痛袭来，我简直是要疼疯了，眼泪顺着面颊哗哗的涌了下来。
　　“哎呀，夫人你别哭啊！有那劲儿就赶紧用力，孩子生下来就没事了。”

　　我张了张嘴，一阵剧痛又从腹底传来，我大叫了一声，上身因为用力而微微抬起，等到力竭了便倒回床上。不知道如此反复了多久，那大婶也开始渐渐的不淡定了起来，她伸手在我的肚子上慢慢揉着，我支起的两条腿在不住的打颤，一直用力抓着被褥的指关节也酸胀不已。
　　肚子的疼痛已经完全没有了间歇，腹中的那一团肉就像一个坠在我腰上的铁球，压的我只有拼命的张嘴呼吸的份儿。

　　“夫人，你再用用力啊！这羊水都要流光了，若再生不下来，这…这孩子可要生生憋死在你腹中了啊！”
　　“大…大婶…啊…我…我没…没力气了…你…你帮帮我…”
　　“哎呀，这…”
　　“求…求求你…救…啊…救救我…我的宝宝…”

　　她面上带了几分犹豫，我紧紧抓住她的手，她拍了拍我的手说道：“不是大婶不帮你，这么许久都不见孩子下来，你…你这是难产了啊！”
　　“你…你一…一定有办法…帮我…求你…啊！”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帮你催产，但是…”
　　“我…我受的住…”她看着我脸上布满难色，几经犹豫才慢慢点头应了。

　　见她答应我总算放心下来，腹部的虐痛还在继续，我的呼吸散乱的不成样子，头发黏腻的贴在脸上，右胸受过伤的地方因为长时间的用力也开始有些刺痛。那大婶走到桌前，从她带来的包袱里拿了一个小瓷瓶出来，然后从里面倒出一片东西。她拿着那东西走过来并将那东西放入我的口中：
　　“你先含片参片恢复一下体力，一会儿咱们先试试土方法帮你催产。”

　　我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参片发挥了效用，此时倒是觉得有些力气了。大婶所谓的土方法就是以外力来推动子宫的收缩，以达到娩出胎儿的目的，说简单点就是压腹。我知道，就算是如二十一世纪这样科技话的世界，医院仍会保留这个土法子，但是唯一不同的是，这个时代并没有刨腹产，更没有确保产妇安全的心电监护和抢救药品。

　　当她的手掌触上我的肚腹的时候，我的身子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当她按下第一下的时候，一声尖厉的惨叫忽然划过我的耳膜，我简直不敢相信那是从我嘴里发出的。
　　“淡淡！淡淡你怎么样？不要害怕，师兄在这里等着你，你不要害怕！”鹤轩焦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手掌还不时的在门板上用力拍打着。

　　但是我现在已经是自顾不暇了，根本就没有心思和精力去理会他。大婶安慰了我几句，然后又开始有规律的在我的肚子上压了起来，我只觉得自己已经疼得浑身麻木，想要大声痛呼却是怎么也还不出来，只能张着嘴犹如一条离开水的鱼一般苦苦挣扎。
　　“大…大婶…我…我快坚持不住了…你…啊…”
　　“夫人，你再忍忍，再忍忍啊！”
　　“大婶…你帮我…孩子不…不能等了…”

　　我挣扎着支起上身拉住大婶的袖子，大婶叹了口气然后从她怀中掏出个小瓶子对我说道：“这是催产的药物，一般村子里难产的都用这个，如果还不行，我…我就真的没办法了。”
　　我点了点头，她走到桌前从那小瓶中倒出一些深色的粉末，然后倒了热水和好了便端过来喂我服下。我喝的急了些，那苦涩的汤水滑过我早就冒烟的嗓子，我忍不住咳了几声。

　　不一会儿的功夫，我感觉子宫的收缩变得更加有力，孩子似乎睡醒了一般在我的肚子里不住的舒展拳脚，我紧紧的抓住身下的被褥，一阵激痛传遍我的全身，我猛地支起上身向下用力。可是反复试了几次，除了肚子越来越疼以外，孩子却还是没有出来的迹象。
　　我脸上的汗水和泪水流下来浸湿了我鬓角的头发，我又试了几次都是于事无补，大婶也明显手足无措起来。

　　“啊！好痛！”我再也认忍不住喊了出来，上身也不由自主的向上抬了抬。
　　“好痛！啊—！”
　　肚子忽然猛地一抽，臭道士贴在床铺四周的道符忽然炸开，接生的大婶吓得从床上滚到了地上，我感觉一股热流喷涌而出，只听那大婶尖叫一声：
　　“哎呀！这下可坏了！出血了！夫人快别用力了！”
　　她的话音刚落，竹屋的门就被人大力的踹来，鹤轩满脸苍白的冲过来抱住我的上身。

　　“师…师兄…痛…啊…好痛…”
　　“淡淡坚持住，坚持住，生下来就不痛了，生下来就不会痛了…”
　　“我…我没…没力气了…”鹤轩浑身一僵，脸色愈加苍白起来。
　　“你给她喝了什么？！”臭道士看了桌上的药丸忽然厉声问坐在地上大婶，那大婶吓了一跳，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不…不过是一般的催产药而已…”
　　臭道士手中的碗砰然落地，他闭了闭眼睛叹了一声：“一切自有定数啊！”

　　我感觉身*下一直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那大婶哆嗦着爬起来，吓得往后倒了几步：“不…不是我的错，我…我弄不了了，我不接了，不接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踉跄的往外跑，连自己的东西都没顾上拿。鹤轩要去追，却被臭道士看了下来：
　　“她不过是个普通的接生夫人，她救不了淡淡和孩子的性命啊！”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淡淡…淡淡中了缚妖散…”
　　鹤轩的身子猛地一震，我艰难的侧过头看着臭道士，心中一片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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