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锯解令
朱砂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这段日子来她一直周旋于各色上仙之间，虽说确实敬业到了十分，但也从中捕捉到了不少颇有价值的蛛丝马迹。
诚然，天庭有人爱高官，有人爱兵权，有人爱长生，有人求美色……虽说打得是六根清净的名义，行的却是昭然若揭的腌臜之事。
不过总还会有那么一批是当真修道，恨不得与世俗全然一刀两断之人。
既然有裂痕，那么便有逐个攻破的机会。
但前提则是，若你连相识都不识，谁会理会你？怕不被当做胡言乱语赶出去才是正道。
而这，却恰恰是朱砂最为薄弱之处。
她能和三教九流打成一片，却惟独对这些清修之士半点办法也无。
玳凌端了盏醒酒汤来，一进门便微微皱了皱眉。
朱砂一身酒气毫不遮掩，只是乏力地单手支颔靠在桌边，见他进来也纹丝不动，看起来竟像是睡了过去。
心中一抹怜惜浮起，朱砂先前何等快活，却要因为这些事被搅进这一滩子浑水当中。
不过但凡活在这世上，便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不过是早晚罢了。既然有责任，那么承担起来便是理所当然。
那弹指而过的千年之寿，他可还想着与她一同度过万万年。
玳凌正打算将她从桌边抱到床上，却听得朱砂忽然开口。
“我今日去见了凌虬。”
玳凌停下动作，将醒酒汤往她面前放下，“先喝了再说。”
“怕我再招几个面首？”朱砂嗤道，手上动作却是不停，仰头一饮而尽。
她也不过便是借机抱怨，玳凌甚少亲手做羹汤，这份心思也当领了才是。
“为何他身为皇子，却要取名为虬？”压下喉间那股泛滥的苦意，朱砂决定收回方才对玳凌的体谅。
什么良药苦口，这人分明从内里心肝都黑了去！
“他母妃是条蛟。”玳凌点到即止。
这段历史知道之人不多，但却依旧是凌虬无法抹去的污点，光凭这一点上，他的位份卑贱就比凌曦凌悠之流低了不只一星半点。
所谓混血，从来都是最污浊的产物。
“天帝这是打算怎么？”朱砂惊笑，“给他自己儿子弄个这种出身，可别说是和那蛟妃的爱情产物。”
她竟然还在关注这些旁枝末节……玳凌终于也有了玄青扶额而出的冲动。
孺子不可教也，孺子当真不可教也！
他也懒得再和朱砂就这一点纠缠下去，按照朱砂的性子，说不定扯到天明都还在就天帝的后宫艳史拉扯不清。
“凌虬、凌悠以及凌曦，这三人算是当前最有可能登上宝座之人，凌虬掌兵，凌悠掌文，而凌曦，则是看起来双方都沾了那么一些，但却哪一方都不精。”
其实到了天庭这个份上，所谓掌兵主文根本没有凡间那般重要，动不动都是移山填海之威，再不济也是开山崩石，一个法术下来早已抵得上凡间千军万马。
这所谓兵权一事，差别不在朝内，而在外。
从来天界魔界争斗不休，若是当真有了战事，那么自然是凌虬易于出头，而若是一直争斗于朝内，那么便是凌悠的天下。
凌虬没有凌悠凌曦的后台，根本在天宫内无法立足，且不受重视，索性便去了天兵一系，以军功博弈。
虽说魔界争端万年未有，但和妖界等旁的之流，总会有那么些桀骜不驯的大妖隔上数百年乃至上千年便会凭空问世。
慢慢积攒起来，才有了今日之位。
“凌曦把他手下几名重要之人介绍给了我，”朱砂前几日都不见玳凌，今日才发现此人不知何时已经归来，这才有了机会和他详谈，“东西南北，猜猜是哪一方。”
“突然提到这个……”玳凌沉吟片刻。
他方才才提到掌兵，朱砂不会毫无来由，那么便是……
“边境有战事。妖界前些日子才被镇压了一批，卷土重来不可能那般快，那么便只有可能是魔界。”
朱砂对于他之能早已见怪不怪。
“没错，凌曦多半是打算去边界试试身手，挣几分军功回来，”朱砂顿了顿，嘲道，“他一向以天后之名做挡箭牌，看到现在千载难逢之机却也坐不住了。”
“他来和你先通有无？”玳凌眯起眼，“对他来说，这种事情虽说不是隐秘，却也不是需得昭然于人前，想让你见的无非是那个带兵之人，是谁？”
“釉燃。”朱砂抓了抓头发，嫌弃地闻到一股酒味，转眼便甩到一边，“倒是和他臭味相投，而且看光景，也忠心的很。”
“忠心不过看价码，”玳凌淡淡道，“边界魔气之事我也略有耳闻，天界虽然竭力隐瞒，但人界随之而来的大乱却是遮掩不了的。”
朱砂这才想起她上次下界之时乾熙朝大乱，不想竟还和这有所关联。
“万物相生相克，天界就算网再大，也终有漏网之鱼。”
玳凌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倒是颇有几分高深莫测。
朱砂却根本不理他这一套，“罗浮你可有所闻？”
“罗浮？”这下倒是让玳凌也诧异了几分，“如何牵扯上的他？”
天界最著名的八面玲珑，也是打定了不沾浑水之人。
他曾经再三试探都被圆转推辞，不想凌曦竟然也将他纳入麾下，甚而重之的介绍给朱砂。
现在想来倒是有了几分道理。
“没想到他竟然……”玳凌摇了摇头，“之前所知或许有出入。”
“再看看，”朱砂起身，前倾勾起玳凌的下颔，和他吐气相闻。笑眯眯捻了捻，一副逛花楼的流氓之相，“我对他倒是颇有几分兴趣。”
“对了，”朱砂想起一事，大笑起来，“亲爱的玳先生，有人可是当面说你教育无方，辛辛苦苦教出来两个学生不是给人填充了后院，便是当了闻名的垫底少主。”
“真是可惜了良才美玉。”玳凌挑了挑眉。
朱砂斜眼看他，“良才美玉，嗯？”
“可惜落入贼人手，”玳凌叹道，“我这一块美玉便被你生生拉下了水，敢问族长打算如何赔？”
他面上笑容浅浅，看的朱砂忽然有些意乱，慌忙转开话题。
“流澹所言确实有疑点，你接任之前我父曾经有过一段不算短的时间给我和朱裘半个先生也未请，甚至放任我四处跑，现在想起来，倒是像故意将我从族内支开一般。”
玳凌看着她的反应，那笑意愈发浓了些。
“欲知真相，还不如当面去问朱裘。”
朱砂翻了一个白眼，“你去。”
“自然。”玳凌接得流畅至极，朱砂只觉得一口气闷在当场。
“带我去见见他们。”朱砂忽然道。
玳凌微微一愕，面上却分毫不显，“何人？”
“你那些名背后笼络之人。”朱砂抬眼看他，面上却是一副得了逞的狐狸笑意，“我可不信你会就这么终日在房内安心做我的娇宠，向来最怕失宠的便是你才对。”
玳凌心头一松。
朱砂对此并不介怀，那么必然是建立在对他绝对的信任之上。
需知，并非每个上位者都会对旁人的小动作有宽容之心，更何况他们在情人之外，尚有上下之分。
“改日。”
“就明日吧……”朱砂倦极伸了个懒腰，朝玳凌伸出手，“我想去睡觉了。”
玳凌哭笑不得，眼见得一场可以定为叛乱之大事被她云淡风轻地化了，却只心心念念要睡觉，当真不知如何说才好。
他俯下身，抱起朱砂。
朱红色木门缓缓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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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菇凉们……打滚求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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