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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亭燕
观礼众人离去之后,凤族终于再次回归了平静,一切看起来都和先前一样,除了凌曦带走了朱裘,而朱砂身边不再跟着玳凌。
“你当真一直都不打算去看看他?”
这日,朱砂犹自在书房内处理事务,忽然听见玳雅的声音从容不迫地响起,不由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你也被你家那口子说动来当说客?”
玳雅面上薄薄泛起一层红,继而温婉贤淑地勾起唇角,慢条斯理的斜睨朱砂一眼,“今日的红豆酥饼,没了。”
朱砂原本还愁眉苦脸的表情顿时一僵,肚里馋虫跳了跳,壮着胆子斜眼瞥她,连带着声音都没了底气许多,“就许你过来做人情,不许我说事实么……”
“明天的也没了。”
朱砂:“……”
眼巴巴的看了玳雅半晌,朱砂索性把笔一扔,自动自觉的跳过了后天的红豆酥饼,趴在桌上叫苦连天,“累死了……”
玳雅咬了咬唇,明显不愿意,却依然皱着眉头开口,“你明知道他能助你良多,何必跟他闹僵。”
朱砂在桌上翻来覆去滚了半天,埋了半张脸袖子下,斜斜抬眼瞄了瞄玳雅,“咦,你头被白砸了?”
玳雅终于按捺不住,没好气白她一眼,“说正经的!”
朱砂扒了扒额发,没正形道,“不急不急,来日良多……”
玳雅叹了口气,见朱砂依旧在不断逃避问题,勾下身去,一把抓住朱砂脑袋,左右晃动。
朱砂被她晃得头晕,连忙求饶,“女侠……女侠我知错了。”
玳雅这才松开手,慢条斯理掸了掸袖子,“知错了?”
“知错了……”朱砂忍不住贫嘴回道,“不用掸了,今天我洗了脸,澜沧能作证。”
玳雅:“……”
我知道你洗过脸,不用特意拉澜沧来给你垫背了!
“都过了半个月,你既然连花胤都轻而易举的放过了,为何却单单和他过不去?”玳雅的声音不大,却字字砸得朱砂有些眩晕。
“花胤何人,玳凌何人。”即便朱砂自己,也觉得这几个字说得胆气不足。”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你对他赋了信任,觉得被辜负了罢了。”玳雅轻描淡写道,“花胤虽说投了你的胃口,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后来者。”
朱砂张口语言,却被玳雅抬手阻了她辩解的话,“你我还不清楚?”
青龙少主身边最当红的起居舍人,眼光何等毒辣。
“难以取悦,多疑善变,虽说有小聪明,却容易专注于细节反而忽视了总体,其中最难无非得到你的信任,哪怕是玳凌,这么多年也不过混得了你的七分信任罢了。”
“让我猜猜……经此一役,信任可曾还有五分?”
“三分。”朱砂垂下眼,开口间吐出的数字却足以令人心寒。
“那么,同是辜负信任,为何你却惟独抓着他?”玳雅不紧不慢续道。
朱砂沉默片刻,微微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来,在诸人眼中她不过是凭着朱祈宠爱无法无天,从一开始便不抱期盼和重视,自然会对现下手中所有的将信将疑。
谁能知道下一刻会不会被人夺走?
“抽空去看看他吧,”玳雅见她如此,也不忍再相逼,“眼下……你再经不起任何损失了。”
玳雅说的没错,朱砂现在手中无人可用。
朱祈生前为她暗中布下的棋子现在还没有到动用的时候,而现在想要坐稳这个位置,首先便应当取得长老们的认同。
朱砂迈入玳凌居所之时时已至深夜。
她知道玳凌此时不会睡,从多年前开始,这人便因常年思虑致使整夜不能眠,这些年来夜夜如是。
是不能睡还是不可睡,不可说。
玳凌面前棋局已过半,黑白双子胶着相杀,正是当日他和朱雀所下之局。他记性极佳,此时将当日棋局初始之时复制出来不费吹灰之力。
这几日来,他反反复复将这盘残局演了无数遍,若是顺着黑子之前的棋路走,则必定是黑白双方不死不休。
人道棋风如人,此次登基大典上有资格和朱雀手谈者寥寥可数,但如果是花胤……此人行事却根本不似棋风,若是朱雀和老友所下,却又为何会让他来下完另一半?
这其中关节重重,朱雀也不似会是做无用功之人,那么她想透露的究竟是什么?
烛光摇曳下,玳凌俊逸的侧脸洁白如玉雕,没有刻意为之,这人根本连一丝烟火气也不沾。
朱砂看得心惊,轻咳一声。
那玉雕动了动,玳凌揉了揉酸疼的后颈,这才发现朱砂的到来。
“刚才想的有些失了神,抱歉。”
话中流露出的生疏客气显而易见。
“我看了半天,你一直在重复这个棋局。”朱砂按下心头潜滋暗长的不悦,凝神细看棋局。
从朱砂先前的表现来看,玳凌着实不相信她会对花胤生疑,未免再生枝节,索性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前几日得了半局残棋,夜里睡不着闲来看看罢了。”
这话骗骗他人无所谓,但却骗不过朱砂。
他玳凌何时做过半分费力不讨好之事?
众人看他云淡风轻,实则不过此人懒散之极,绝不肯为无关紧要之事费上半分气力。
她面上不信之色过于明显,玳凌察觉不妥,瞥了朱砂一眼,看似漫不经心抬起手,宽袖滑落,露出缠得有如粽子的手腕。
朱砂又好气又好笑,玳凌受了伤之后不但连性子骄纵了十分,连带行为也幼稚了十成。
“还少了一个。”
她这话颇有些没头没尾,玳凌狐疑地盯着朱砂明显不怀好意地笑容,眼中意味昭然若揭。
你笑什么?
“你再撅撅嘴,保证全天界的女仙都会哭着喊着来给你送糖。”朱砂笑够了,一脸正经地回答。
玳凌白她一眼。
先前尴尬的气氛在两人的插科打诨中看似平淡的揭了过去。但任凭谁都知道,这不过是给即将爆发的火山暂时封上了口,总有一天它将会空前激烈的爆发,只是朱砂鸵鸟般不见不闻。
那日,待那日到来再说吧。
玳凌打量她许久,笃定道,“你没有吸取那灵的力量。”
朱砂面颊看似粉嫩,实则不过是玳雅手巧妆扮后的结果。玳凌何等眼尖,一眼便看出那其下遮掩的沉沉青白。
朱砂颇为诧异地看了看指尖,“不想你也是从脂粉堆里打滚出来的,连玄青和花胤都没看出来。”
玳凌:“……”
面上他依旧在一心两用下着棋,他心中那块大石愈发沉了几分,花胤……朱砂果然还是没有对他产生应有的警惕。
现在所有的黑锅都背在了他身上,花胤根本干净得无可挑剔。
“现在并非适宜吸取涂青力量的时候。”朱砂不再和玳凌打趣,径直进了主题。
玳凌不紧不慢落下一子,等待朱砂接下来的解释。
“混沌之盘从来号称只有凤族先灵。”朱砂伸手取过一枚棋子,莹润的玉石光洁异常,在灯下闪着美妙的微光。
“好奇心太强并非好事。”玳凌凝视着棋盘,食指和中指挟着黑子,寻思着该如何破除黑子的惯势,“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提出过异议,你何苦去当那只出头鸟。”
“涂青同样出身混沌之盘,”朱砂在玳凌对面坐下,看着面前一片黑黑白白顿觉眼晕,叫苦不迭捂住眼,“你也不嫌这东西看了瞎眼……”
玳凌原本漫不经心打算下另一子,却被朱砂这一句话惊醒梦中人。
何必被朱雀牵着鼻子走,最多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既然花胤和朱雀都不打算让她入局,那么是否证明朱砂本身就是他们局中一个不确定的变数?
玳凌一念及此,却又有些动摇。
前路未知,若是……
朱砂久等不耐,索性一把端着棋盘丢到窗外,棋子哗啦啦洒落一地,在静谧的夜里分外清晰。
玳凌久缠不解的心结终于豁然开朗。
没有什么若是……最多不过破罐子破摔,以死相护罢了。
“去查吧,按照你想要的去做。”
朱砂诧异的瞪大眼,却见对面那人笑容如同往日一般。
灯影摇曳,君子如玉。
此情此景,至死犹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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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o⊙)…求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