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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花回
玳凌仔细展开手中的信笺,看清内容后瞳孔顿时紧缩,五指微一用力,纸张在空中顿时炸得四分五裂,被熊熊而起的烈火燃成了黑灰。
明日便是注灵之期……玳凌抿紧下唇,面色阴晴不定。
“玳先生。”侍女略带着几分娇羞的声音响起,轻轻敲了敲门。
玳凌骤然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手指已在桌上深深按出了几个凹痕,淡淡扫了一眼桌面,不由自嘲。
他倒是越活越回去了,控制力非但大不如前,这段时间连心力都有些紊乱,着实不是个好现象。
不过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事事如意,收发随心?
“何事?”玳凌压下纷乱的思绪,略带不悦。
侍女心如鹿撞,连回话都下意识结巴了起来,“玳……玳先生,朱雀陛下请您前去一叙。”
玳凌这才听出是朱雀别院内选去伺候的侍女声音,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我稍后便去。”
侍女有显而易见的失望,“如此……陛下请您务必快些,奴婢在院外等您。”
已经紧迫盯人到如此境地了么?玳凌心下不禁冷笑,这分明是防止他在得知消息后联系他人,明面上倒是做了个十足。
让他所知,不让他所知……都不过是南朱雀玩弄股掌之间的人心。
门后便是那位心思莫测的陛下,玳凌凝下心神,轻轻敲响了门。
“陛下。”
“玳凌?直接进来便是。”朱雀的声音带着淡淡的乏意。
玳凌推开门,眼前所见正红长裙女子一头青丝迤逦如瀑布,蜿蜒盘旋至桌下,正低头专心于面前棋局,不施粉黛却依旧带着与生俱来的无上威严。
只是那一盘黑白残局,却惟独一人与己对弈,说不出的寂寥。
“过来,和我对完这局。”朱雀姿势未动,不看来人便淡淡吩咐道。
玳凌依言上前,目光停在棋局上,心念在瞬间便百转千回。
那棋局分明是两人对弈的残局,执黑一方诡谋无端却滴水不漏,执白一方刁钻狠辣步步紧逼,从其中竟能看出几分棋逢对手的淋漓酣畅来。
朱雀当前所执正是白子。
玳凌也不多言,在她对面坐下,房间内一片寂静,只听得落子时的声声轻响。
棋局正酣,玳凌忽地一笑,弃子认输。
“陛下好棋力。”
他那枚黑子尚未落地,骤然倒飞而回,落入一处空白,瞬间棋局反转,险死还生,屠龙之势以成,竟是全然扭转了局势。
朱雀直起身来,食指慢条斯理点上那枚逆转重子,“你这一让倒也罢了,世事无常,输了,却是真的输了。”
她话中隐晦,玳凌却一听便明。
“自是不会,假作真时真亦假。”
朱雀微微勾起唇角,单手从棋局上虚拂而过,棋局顿时骤然逆转,显现出刚才那盘棋局的另一个终势。
“看这个,你想到了什么?”
玉石俱焚。
这是玳凌第一眼便得出的结论。黑子白子胶着相杀,简直到了惨烈的地步。到了最后,白子险胜半目。
“这是当年我和另一老友所下,和之前的棋风相比,有何变化?”朱雀饶有兴致地合掌支在下颔上,等待着玳凌的回答。
“先前尚且游刃有余……”玳凌思索着如何组织语言更为恰当,“但若是被步步紧逼,则会拼命一搏。”
“是孤注一掷,玉石俱焚才是。”朱雀任玳凌继续看着棋盘,悠然笑道。
当年这棋局的另一方会是谁?显见得是朱雀赢了半目,这言下之意倒是分外值得人深究。
“第五日的注灵,你务必不可插手。”朱雀收回手,不紧不慢开口。
玳凌心下一警,若是让朱砂一人独立注灵,招来的是吉是凶暂且不说,她天生灵力极强,和灵体契合度又高,一个不小心便会生生夺了魂去。
凤族注灵和旁的不同,先祖之灵中历届失败的试炼者兼而有之,带着恶毒怨念的恶灵们非但占据了绝大多数,更对继任者有着切骨之恨,
“当下并非合适之机。凌曦此人包藏祸心,更何况……陛下也知那人前来。”玳凌略低下头,出言谏道。
朱雀抬手示意不必再言。
“我自有主张。”
玳凌站起身来,在朱雀面前单膝跪下。
“这是何意?”朱雀面上虽未表露,但分明带着几分看好戏之意
玳凌心下一松,虽然知道是试探,但话既出口,心内一时转念如电,最终却决定实话实说。
“朱砂此时尚无法独立应付注灵,凤族短时间内也无法一再变动继任者。”
朱雀静静瞥他一眼,收回探究之意。
“说到底,你不过是喜欢上了目标对象而已。”
玳凌一叩到底。
“跪到院内去。”朱雀微眯起眼。
玳凌风姿卓绝的人物,却因为一人,生生忍受了此种屈辱。这风声一旦传出,那人一旦得知,究竟会做何反应?
曾经盛极一时的花胤,那种不可一世再不见有后来者能及他三分。
究竟是何能让一直隐匿尘世的他再度踏足漩涡,她很期待。
看着玳凌行到院内直直跪下,朱雀的思绪反倒更深了几分。但心下里也对朱砂的分量重新做几分估量。
看似不惜触怒朱雀,玳凌也不过配合着将计就计,至于注灵一事,他早有安排。
朱砂,倒要看看将来你如何还我。
想到此处,跪在院内的男人嘴角浮起一星笑意。
“再不知悔改,便跪到明日。”
朱雀看着院内跪的笔直的男人,轻描淡写吩咐道。
“你这几日就不能安分点?”大长老朱乾长长叹了口气,两颊的肥肉随之抖了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我安分的都要长毛了。”朱砂嗤之以鼻,无趣地伸手逗弄着水缸里的小乌龟。
乌龟探头探脑顶了顶朱砂的手,被朱砂揉着脑袋按了个肚皮朝天,乌龟愤怒地翻了个白眼,寻着朱砂乐不可支的机会迅速探头咬了她一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回了壳。
朱砂:“……”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你仪姨最近忙得脚不沾地,”朱乾抖着下巴肉哼了一声。
朱砂斜了乌龟一眼正色坐好,满面诚恳,“我知道仪姨辛苦,也知道自己错了。”
“知道自己错了就别三天两头想着下界!”朱乾怒道,几乎想夺了四长老的拐杖狠狠敲敲对面这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眼看过两天就要注灵了,你那半瓶子水还敢托大?”
“那又如何,”朱砂惫懒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这灵力也不是一天两天便能纠正过来,还不如趁着最后这两天好好度过说不定是最后清醒的日子。”
朱乾终于按捺不住,抬手重重便在朱砂头上敲了一记。后者顿时苦着脸装可怜,眨着一双可怜巴巴的泪眼回瞪大长老。
朱乾:“……”
“不管怎么样!你这两天给我死马当活马医!我和玳凌会轮着来守着你,听见没?”朱乾最终挺着大肚子败下阵来,弥勒佛般的肉脸上吹鼻子瞪眼,却依旧无计可施。
朱乾离去之后,忙得不见人影的澜沧却忽然敲响了朱砂的房门,面色沉郁,“你看看此人。”
随着澜沧所指,两人的目光集中在了院内平躺着的一具凤卫尸体上。
那人死状极为惨烈,后脑被生生敲得凹陷了下去,红的白的混做一处,混着凝固的沙土甚是恶心。
“这不是……”朱砂皱起眉,她认出此人是凤卫中派去保护玳雅和玄青的两名凤卫其中之一。这人目前惨死如斯,玳雅的现状根本不容乐观。
“没错。”澜沧知道她认出尸体身份,从怀中取出一枚耳环,赫然正是玳雅之物!
朱砂顿时沉下脸来,“我们现在就过去!”
“你说什么?”朱砂难以置信地瞪着玄青,“雅雅不见了?”
玄青脸色同样难看,玳雅自昨日出门后一直未归,好不容易才没在今日的大典上露马脚,却被朱砂的突然造访打了个措手不及。
“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见玄青一直缄默不言,朱砂不由怒道。
四灵地位超然,即便在凌曦中毒的大前提下,依旧拜访攀亲各种帖子不断,朱砂料知二人必会分身乏术,这才放心大胆地不做安排,不想玳雅竟然在眼皮底下出了差池。
“昨日。”玄青揉了揉太阳穴,心上焦躁,却又不便在朱砂面前发泄,“想必不是在凤族领地内。”
朱砂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关键,“你二人究竟瞒着我打算做什么?”
玄青不欲多说,疲惫地含糊几句,想就此带过。
和前日玳雅所提一对照,朱砂沉下脸:“雅雅是去查凌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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