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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
有一座山崖的顶上，那里从天空中垂下来一根绳子。那根绳子只有说实话的人才能够拉得到，说谎的人无论怎么高大都碰不到的。有人说那是神明在判断着真实与谎言，任何人都无法糊弄神明的。所以那根绳子那个山崖，也是人们进行裁决的重要场所。
……
我在赶路的时候讲着故事，芬克斯与吉斯亚却兴致不高，好像完全没有听见去的样子。
“卡塔里卡知道在哪里会合吧？”
“嗯，地图已经给他标注过了，使用再来就可以了。”
简单地说来，我们兵分两路了，卡塔里卡负责掌管财务与生活用品，然后拿多余的钱购买卡片袋。而我们三人按照原计划有步骤的收集卡片。
所以此刻，我们在爬一座很高的光秃秃的又很陡峭的山——陡峭到什么程度呢，总之必须是使用攀岩的姿势。然后由于地址酥松岩石脆弱，要非常小心缓慢的动作。谁来爬这座山都快不起来。
本来计划早点起来赶路，就是为了避免现在的状况。九月的太阳照在没有荫蔽岩石上，这座山变得非常的烫手，手指不得不往上按的时候，总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拿开。但无论怎么快，不过就是左手右手的交换。烙饼是个持续的过程。我真的是非常后悔居然一大早起来就和芬克斯去潜水了。清晨的凉风最适合伴随这段旅途啊。
“葛楚，这座山崖上到底有什么？”芬克斯又忍不住问我了。
“我刚才不是一直在告诉你们么。”
“你那是在讲故事。”
“为了让你们很好的明白那是什么东西，所以才讲故事的。你们没发现吗？山崖，连山崖都是一样的。”真是的，这么重要的暗示都不明白。
“山崖……那又怎么样？”
“山崖顶上有东西啊。”就像故事里说的那样。
“要是没有东西的话，你就等着脑袋被揪下来好了。”
“让我把故事说完。”很难得碰到和原来世界里的某个故事这么类似的情节的，我会觉得很亲切啊。
……
有一天，有两个人决定到山顶上进行裁决。他们有债务上的纠纷。一人欠了另一人的钱。债主说没有还，但是欠债的却说还掉了。两人各执一词，但是谁也没有办法判断谁说了慌。所以他们来请求神的裁决。求神的路途很辛苦，这也是考验人们的必要仪式，总之若非无法可想，没有人愿意花费一天的时间去面对那根神圣的绳子。这两个人找了一位公证人，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疲惫不堪的一直向山顶攀登，甚至有个人为了爬上山顶一直使用手杖。然后他们终于到了山顶。
……
“看见山顶了。”
这是病句，事实上山顶即使站在山脚也看得见，但是我们都明白病句的意思，确实的看见山顶是如何可以马上被征服了。花了5个小时的时间，我们的手扒在了山顶平台的边缘。
山顶不算很大，差不多半个篮球场，正中间是一个小小的祭台，只是很简单的石头围起来的，连个花纹也没有刻，非常简陋。
“看起来不值钱啊。”芬克斯小声的说着。
的确很不值钱的感觉，最上面的石头中央挖了一个小洞，一根样子更加难看的连刨都没有刨过的棍子较细的那端竖直的插在槽里。坑坑洼洼的样子估计设计的时候直接拿剥了皮的树枝来用的。
“这是什么？”吉斯亚也问了。
“天罚之杖啊。”
……
山顶上空荡荡的，并没有神明的影子，只有一条绳子从看不见尽头的高度软绵绵的垂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裁决的绳子了，绝对无法在它面前说谎。那是神在裁决，绝对公正而没有错误的。
于是裁决就在公证人面前开始了。
债主先上前，他把沾满汗的帽子递给欠债人——毕竟以前曾是朋友——那欠债的便接好了。债主说：“我没有收到应该还来的钱。”说完，他向天空伸出双手，那条绳子就服帖的落到他手心里，他拿着晃了一晃。
公证人便记下：债主说了实话。
欠债的把帽子还给债主，笑着把手杖递了过去，债主便接下了。欠债的便说：“应还的已经在他手中了。”说完，他也向天空伸出双手，绳子的那端轻松的被他握紧在手里。
公证人记下：欠债的说了实话。
欠债的拿回了手杖。
……
“天罚之杖，名字倒是很好听，但是真难看啊。”
我们围着那个难看的棍子。
“有什么用吗？”
“遇到想施予惩罚的人时，将此杖指向空中，目前为止你与对方之中作孽较多者，就会受到强烈的灾祸。”
“很适合软弱没用的人，拿来报仇啊。”芬克斯笑了起来。
你怎么随便把善良的手无寸铁的百姓叫做“软弱没用的人”。
“报仇啊……”这种报仇的方法不就是基于相信只有自己才是对的这个理由吗。不论什么事，我是对的，我是受害者，即便我错了也是错了其中较小的那一半，别人错的更多。我比别人更纯洁，我比别人更善良，我比别别人更慈悲怜悯。在道德上，我更有优势，所以我有理由相信，我可以向那些没有道义的复仇。这是世间正义。
芬克斯伸手去拿那张棍子，指尖还没完全碰触到，只“碰”地一声，就变成卡片飘了下来。他就弯腰捡起，朝我递过来：“book。”
“……”我慢慢接过，放到书里合适的位置，但是心里还忍不住在想。这天罚之杖的设计原理是什么。
“我们来玩玩这张卡吧。”芬克斯忽然从书里把卡片挖了出来。“反正看起来到手难度也不高。”
不高？气的分布要均匀的用力在四肢，然后随时根据岩石的质地调节具体分布的量，这要把“流”做的很完美才办得到。这不是考验念的量，而是考察应用的熟练度与速度，也就是要把粘稠的气变得像水一样流畅。我在岛上苦练了整整一年的东西，居然说容易？没看见吉斯亚的速度一开始就跟不上了，等了他很久。
“别玩了，放回去。”我把书摊开。爬山很累的。
“你刚才看起来可不是这么说的。”芬克斯手中的卡片转了个圈，“你一定很想在我们面前把这东西高高举起来吧。好机会呀，嘻嘻……”
“我没有。快放回去，有时间限制的。”只有一分钟啊，我的心里已经自动开始计时了，一分钟的倒数我是毫无误差的。
“没有？团长说的不会有假的。你有骄傲又自卑的正义感……另外一个是什么来着，满足于自我的模糊的善良？唔，那是什么。”
“……”库洛洛说的这是什么？“请你放回去，只有27秒不到了。”
“为什么不试试呢，反正你不是还没杀过人吗？如果天罚的话肯定是降到我头上啊。”
“我又是为了什么必须要让你受到强烈的灾祸，因为正义感？”
“别担心，不会破坏你的不杀人的完美记录的。强烈的灾祸，承受的人够强的话应该不会死吧？”
杀人与不杀人，才不是记录的问题，这是……这是……这是什么？
我是以什么心态说“我没杀过人”说“这种机会我才不要”的，完美无瑕的记录，这是什么？道德上的居高临下的俯视？我是怎么权衡记下这本的记录的？
“在和你玩呀。”芬克斯一脸“你真玩不起”的无奈表情，“对不起，原谅我吧。”这么说着他把卡片塞回书里。
吉亚斯一直沉默着坐在地上休息，这回终于笑了起来：“葛楚真容易认真啊。”
“我不敢举起来的。”
会不会被雷劈的人不是芬克斯，而是我呢？
我以前看过一本电影好像叫什么火线追缉令，涉及到基督教的七宗罪，到底是哪七个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我知道最大罪孽是什么？
骄傲。这是心理上面的问题。所以钢炼里面代表骄傲的那个是国家的大总统。当然这是无关的话题。只是这所有的七宗罪没有一个直接定义为“杀人”“伤害人”，全部都是对于自我的评价。
那个罪孽标准到底是什么？是如何计算而化为数值的。到底是心里的罪孽还是手中沾染的。成人给婴儿一把枪玩，婴儿因此杀了人，到底谁在犯罪？
我不敢举起那根代表正义的权杖。
……
为什么截然相反各执一词的两个人会说出同样的真话来呢？
这个案件最终不了了之。谁也不知道最后到底是如何处理的。
其实谁也没有说谎。秘密在于，那个手杖中部被掏空了，应还的钱财被塞在里面。当欠债的说话的时候，手杖正被债主拿在手里。
那根神圣的绳子除了判断真假的语言以外，没有其他作用了。
只能裁定语言，而不能裁定正义。
清白无暇的人可以握到那根绳子。连狡猾的不正义的人，也可以双手握住那根绳子。
任何一种看似严肃谨慎绝对公正的准则都是不完美而片面的。任何一个评价标准也只有某方面有限度的意义。
……
“……不敢，嘿。那就算了。”芬克斯看看休息的差不多的吉斯亚一眼，“我们下山吧。”
唯一一张再来给卡塔里卡了，我们必须原路返回。
“葛楚。”芬克斯一路无忌的快速往下滑。
“什么？”下山的路比较轻松，不用在乎岩石会不会崩坏。我也差不多跟在他后面，岩石在脚下发出碎裂的声音。
“上山的时候，你讲的那个故事。最后的结尾……”
“结尾我不是讲了吗？钱藏在手杖里。”
“我是想问那根绳子，后来有人用它裁决吗？”
“那根绳子呀，让我想一想，有点忘记了。里面有说吗？”
“靠，你的记性真差劲啊。”
“让我想想啊。罗嗦。”
“其实啊，你一开始就说债主，欠债的，不就是说明钱没有还吗？还有什么好叫我们猜测的。”
“因为我知道结果，所以有倾向了吧。原来我不擅长讲故事啊。”
……
那根神圣的绳子自此以后越升越高，升到天空中消失不见了，自此再也无人看见，再也无人触及。
神明把它收回去了——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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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肚子饿
待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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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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