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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她抢了我的开场白还不够，后面继续按照我在脑内补完的剧本走。略一停顿之后，就连我为自己对她摊牌时准备的歉意笑容都出来了：“第一次见面就跟你说这些，确实有些冒昧，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听我把话讲完。”
我能说什么？只能靠在椅子上装得无所谓地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她酝酿了片刻，露出安静的笑容，用指尖将耳边的头发拨到耳后：“我在刚成年不久的时候，遇见了那个人。无论是人品，相貌，还是家世，我们之间都不存在难以僭越的鸿沟，所以我以为这会是一辈子一次的爱情。”
我没有在心中对她的话发出任何嘲笑，要知道就算是在人品相貌家世都存在难以僭越的鸿沟的前提下，我都还对自己那小小的恋慕抱有一生一世的期待。毕竟那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人，他们大多还完整地保留有从童话国度里带出来的天真，会有这种念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可惜，没人成全他们保有梦境的权利，忽然有一天，梦就碎了。
难得被她勾起年少时的恋慕心情，我望着她，开口道：“这听上去很美好。”
她给了我一个笑容，回应的语气很平淡：“是的，但也不过是听上去很美好罢了。即使各方面都十分合契，这段曾经给我带来无限美好的感情……最后还是以分手收场。在他离开我之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办法摆脱以前的记忆，尤其是——”
她说到这里，声音便顿住了。我被勾起好奇心，但碍于正在扮演一个合格的听众，不好直接发问，只能矜持地等待她揭晓谜底。过了十几秒，她似乎做好了心理建设，再次抬头看向我，“尤其是在……面对一个与曾经的恋人有七分相似的孩子的时候。”
我：“……”
看上去不过二十四五岁的赵家千金因为终于在相亲对象面前坦诚了自己是未婚妈妈的事实，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从随身的手提袋里拿出了皮夹，递到我眼皮底下让我看她宝贝儿子的照片。照片上一个漂亮的小男孩穿着骑手服，骑在一匹跟他差不多高的小马驹上，漂亮的黑眼睛高傲地看着镜头。
这孩子长得像他老子，只有眉毛和嘴唇像他母亲。
他母亲正坐在我对面，温柔地说道：“这是我儿子，今年六岁。”
我去……于是这个故事除了主人公的性别跟我不一样以外，其他还有什么情节桥段是不一样的吗？！
见我一时间僵在那里，她也没说什么，只是把皮夹收了回去。
过了好一会儿，我回过神来，发现她仍然在看着我，笑容中却透着点自嘲。
我反应过来，申明道：“对不起，请不要误会，我刚刚只是……”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这种相亲的年轻男女双方都有着相同情感经历并且第一次见面就同一时间想要坦诚自己未婚生子的几率不要太低！
但她再次误会了我未竞的话，垂眼叹息道：“嗯，没关系的。我也知道这种事情会让你觉得自己被骗了，不过我说出来，也是希望将来不需要用更多的谎言去圆这个谎。”
我默了默，这场相亲可不就是个骗局么，要真稀里糊涂地成了那才叫杯具。
我调整心态，开口道：“好吧，于是我也有些事想告诉你。”
她勉强打起精神，抬眼来看我：“什么事？”
“我也有个儿子，今年……十岁。”平时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每个月十五一过就变成一绒毛玩具小狮鹫，智商……目测不超过两岁。
捂脸，这个事实让我说出他真实年龄的时候，简直没有半点底气。
我尽量斟酌语句，把这段在普通人看来就是一科幻大剧的经历朴实化了，平凡化了，变得让她能够接受理解，“他平时都不在我身边，只有前段时间……我才把他接过来住了两天。你知道，我跟他的，咳，母亲已经分手了。”
她的表情变得跟我刚刚一样微妙，隔了几秒钟才给出反应：“这……真是太巧了。”
颠倒黑白扭曲事实，把修说成是烬的母亲这种事，让我产生了些微的心虚感。但这话的效果不错，赵家千金总算明白我刚刚的怔忪是怎么回事了，我也减轻了些负罪感，轻松地朝她笑了：“所以，我们扯平了。”
【状态不对，推倒重来，从这里开始= =】
事实证明，有着相同经历的人总是特别容易成为朋友。前后不到二十分钟，我们已经成为了可以轻松自在地交谈的友人，除了聊到某些商业上的事情，还偶尔交换一下儿女的情况。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说话。
烬破壳的时候我不在，乃至他的整个幼年期我都没能参与，后来相处的时间也就只有那么一点，还非人为地被物种隔离，连交流都有点成问题。
察觉到我的相对沉默，赵家千金轻笑着安抚我：“小孩子总是一天一个样，让人看也看不过来，我们还好，你们男人到底没那么留心，不清楚他们的变化也是难免的。”
我顺着她给的台阶下来，放在餐桌下面的手却搭上了还没显怀的小腹。一个男人做这种动作有点女气，当年我还是少年模样的时候，在人前即使腰被压得再酸，肚子再沉，也不会轻易做出这样的举动。只有背着人的时候，才会忍着别扭摸一摸，感受一下里面正在孕育的生命。修一直不醒，能够维系我跟他的，似乎就只有这么一颗因为意外而留下的蛋了。
但这一次，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栖对我的感情会那么深，深到连跟修之间的父子天性他都可以违背。因为从最开始，我就在期待着这个孩子，心甘情愿地让他在自己的身体里被孕育，在他出生之后，又将没有在烬身上付出的爱双倍地倾注在了他身上。
这样一个被期待的孩子，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他变得像他的父兄那般冷酷。
赵家千金坐在对面看着我：“你在想什么？”
我不着痕迹地把手从腹部移开，看着她：“我在想，如果我还会再有别的孩子，我一定不会错过他成长的足迹。”
她一下子笑出声来，说道：“会有的。”漂亮的眼睛一弯，“等我们彻底忘了他们以后。”
我也跟着笑了起来：“是的，等我们彻底忘了他们以后。”
这或许要很长一段时间，但对于我，终究不是什么问题。
当赵家父女从别墅离开，准备结束这次相亲议程，我跟我老子站在门口相送。
我老子握着他生意伙伴的手，不无遗憾地说：“这次就算了，下次你跟小穆一定要留下来吃饭，我亲自下厨。”
我：“……”这话要是让我老娘听见……
于是老爸你是有多嫌弃她的厨艺啊！
温文尔雅得像个学者的中年人同他握着手，含笑道：“一定。”
我站旁边看他们，本来以为已经没我什么事了，就转头研究了一下门上的花纹。这时候赵家千金走上前来，我转过头看见她，便笑了笑：“怎么，你也要跟我握手？”
结果她倾身上前，手臂环上我的腰，大大方方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下次来我家吧，让你见见我的孩子，如果有机会的话，把你的孩子也带过来。”
在她靠过来的时候，我一开始还下意识地避了一下，不过后来就释然了——这是在找挡箭牌呢，谁都不想被逼着一直跟陌生人相亲。于是顺势在她的脸颊上贴了一下，成全了父辈在旁隐晦地期冀着的目光：“会的。”然后还要把话圆回来，“今天很高兴认识你。”
她从我身前退开，演技看上去比我还自然：“我也是。”
于是拜她的神来一笔所赐，皆大欢喜，happy ending。
我老子对我的表现很满意，这种心情延续到了他对我老娘捣鼓出的猎奇菜色上，面不改色地吃完饭以后居然没做出任何谴责。
吃完饭他保持着好心情去洗碗，我老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命令我去给她拿冰淇淋。把冰淇淋拿在手里，她眼睛瞟过来，见厨房方向没什么大动静，便示意我坐近一点，“你爸爸好像心情很好？”
我尽量精简地说明了情况，最后总结道：“天随人愿。”
我老娘嗤笑一声：“他笨啊，你哪有那么快转得过弯来？”说着瞥了一眼我肚子里的罪状，“难道赵家的女孩子长得跟修很像？让你一看就移情了？”
我木着一张脸：“怎么可能。”
虽然及时打断了她，但脑子里还是不由自主地补完了一下，居然觉得有这样一个替代品好像也不错。
我：“……”
我老娘一眼就看出来我在想什么，又打击道：“你看，妈妈我没说错吧。你也就这点出息，被欺负了也不知道要欺负回去，就想着不要再历史重演就够了。你要是能再多像我一点，我也用不着那么担心。”
见我不吭声，她干脆把话都挑明了，“你看着，这回你再玩什么大隐隐于市跑到那边去，被人发现了，还是一样要保不住你的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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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后面那几章……当大纲草稿看吧妹子们，我一天一章推倒重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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