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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文全)
因為孤懸海外的地勢,亞瑟一直都是一個人,沒有朋友,歐陸上唯一稱得上熟識的,只有法蘭西斯這個一碰面就會吵架的孽緣。他們都笑他太寂寞,以致身邊圍繞著幻想出的朋友,但亞瑟知道那些獨角獸與小精靈是真實存在著的(北歐有個人也看得到它們不是嗎?),他知道如果他精神錯亂,他幻想出的不會是這些魔法生物,而是,一個人。
只要閉上眼睛就看得到,那輪廓太深刻,在心上咬出了血痕。亞瑟永遠記得他舉止間的每個細節,在遙遠的之前或伸手可及的現在,每一回每一回碰面時他嘴角上揚的弧度,微笑時瞇起的眼睛,未經世事橫衝直撞的言行。
阿爾弗雷德‧F‧瓊斯。
亞瑟永遠記得的,年幼的阿爾一頭強佔視線的暗金色髮絲。他記得它們是如何地在風中輕輕擺盪,在這灰濛的世界裡那顏色強迫你的目光停留。(亞瑟不願承認,但那頭金髮即使到了今日也依舊如此。)
唯有經歷過天堂,才能更真正體會地獄的痛苦。那個下雨的日子,天色就和亞瑟的心情一樣渾沌黯淡,他突然發現阿爾長高了,領悟來得太突然,彷彿有一天你心血來潮抬頭,發現枝頭含苞待放的花蕊時你倏忽驚覺春天的到來。然而用春臨形容這件事是衝突,春臨太美好,他驚覺的事實太過難堪。
天堂是一雙藍瞳,是抱著亞瑟送的玩具大兵時興奮的那句:「好棒喔!」,是一雙小手留下的怎麼洗也洗不去的一牆塗鴉(就在那面白淨的牆上,或許有幾筆不經意的撇在亞瑟‧柯克蘭的心上),是稱讚自己不被他人認可的廚藝的話語。
自由。當亞瑟被這冠冕堂皇的情操打回孤寂地獄的那天(多年後當他聽見羅蘭夫人臨刑前那句「自由,自由,多少罪惡假汝之名而行!」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的心如被敲撞的晨鐘震動、顫抖:阿爾甚麼時候長這麼高了?在亞瑟眼中,阿爾始終是個孩子,小小的手和小小的身軀,讓亞瑟可以將他捧在懷裡,在他做惡夢之後溫柔安撫他小小的心。阿爾長得比他高了,他一直忽視這件事,正如他下意識地忽視阿爾是隻小小的野獸,等硬了翅膀就沒有任何枷鎖足以囚禁牠遠離寬廣的自由天空。
阿爾弗雷德……阿爾弗雷德……阿爾弗雷德……
亞瑟跪到泥濘的地上,絕望的雙眼愛憐看著將遠行之人的身影,絕望的雙唇無聲唸著將遠行之人的名。
阿爾弗雷德……
詛咒一般唸著,彷彿如此古老的英國黑魔法就能禁錮眼前的靈魂不再遠去。
亞瑟失敗了,黑魔法只催眠了自己的靈魂,說服自己的心放棄。阿爾走了,留給他滿腔回憶和激動卻表現得過於平靜的情緒。亞瑟可以放棄將阿爾綁在身邊,但回憶充填身上每一處細胞,他放棄不了對阿爾的感情。
歲月是熟練的淘金客,它撈起亞瑟對於獨立戰爭的記憶,淘洗再淘洗,不夠重要的東西,包括憤怒、悲傷與悔恨所構成的愚人金,被它靈巧的手指剔除,最後留下的,是由親密的生活點滴與對彼此未來的期盼編織而成的,遠超過親情、憐惜、愛戀的強烈情感。
我們的字彙太貧乏,只能稱之為「愛」。
然而對阿爾來說,時間仍是個青澀的少年,他太年輕,記憶流裡的事物沒辦法被熟練地洗出黃金。世界很大,有太多新奇的東西要阿爾去發掘,他鮮少閒暇回首,他踏著穩定的步伐向前,帶著初生之犢不畏虎的氣魄,旁人會耳語他的年少愚昧,但那其實是勇敢。阿爾總是笑著,他的快樂很簡單,不需要任何理由。他是個充滿自信的勇敢的年輕人。
當然再怎麼求新求變的人都會緬懷過去,而經歷的缺乏讓他對回憶的解讀不夠精準,獨立戰爭充斥著分別的感傷,阿爾是這麼想的,他會想起亞瑟在百忙之中抽空探望自己的身影、英國菜餚的味道、在自己犯錯時責備卻又不忍處罰的神情、離別時那雙寫滿不捨的綠色眼睛。
每一次打掃倉庫時,阿爾的手指划過玩具大兵沾滿灰塵的烤漆,與亞瑟相處的瑣事在腦海中涓滴流洩,不可言喻的情感湧上心頭,引起陣陣悸動。阿爾將這份情感蓋上「友誼」的章,歸類建檔。
年輕如他,還不明白愛戀,或其他更深層的情誼。
戀愛這檔事,是法蘭西斯告訴他的。
偶然相遇,法蘭西斯漾起爽朗的大叔式笑容向阿爾招呼:「唷,這不是(自以為)英雄的阿爾弗雷德‧F‧瓊斯嗎?早啊,最近過得如何?」
阿爾笑著回禮:「還是老樣子啊!法蘭先生呢?」
「哥哥我最近過得不錯喔,哎呀哎呀,難得碰面去哪兒坐坐聊聊吧?」
他們在附近的午茶店找到歇腳處,小圓桌上兩杯美式咖啡兩份法式輕食。
法蘭西斯談到最近的事情:他們向菲利西諾挑撥離間的計策失敗了。菲利西諾和路德維希,兩人誤會冰釋的對話過程好似情侶,看得一旁的人(包括亞瑟和法蘭西斯)都閃瞎了眼睛。
「可憐的菲利!都是哥哥不好沒有看住你!可惡的路德維希啊!」法蘭西斯哭喪著臉道。
「欸?為什麼為什麼?那種事情是怎麼看出來?」阿爾疑惑好奇,他看過小情小愛的故事,但仍不甚理解。
「那天亞瑟喝酒一下就醉了,他還提到你……哎呀,你剛剛問甚麼?」
「亞瑟……提到我?」
法蘭西斯沉默,彷彿在咀嚼玩味對方話裡眼裡微妙的波動。此刻法蘭西斯的雙眼清亮,像個年邁的智者。「小子,你不懂戀愛吧?」他說話的口氣有些得意,身邊好似開出了鮮紅色的百朵薔薇。
阿爾愣愣地看著他。那個下午,一直到了晚上,他們坐在午茶館裡久久沒有離開,法蘭西斯告訴了他許多,阿爾覺得腦子空白,思緒裡有東西不斷掙扎著就要脫出牢籠。
法蘭西斯因事告辭後,阿爾獨自坐在小圓桌前盯著空盤發愣,他回神,向侍者要了一份鬆餅──店裡的招牌,總是令顧客讚不絕口的英式點心。阿爾只咬了一口,眼淚就掉了下來。
他可以接受別人說這店裡的鬆餅入口即化或者調味滿分,他確實有那麼一點領悟到這東西做得真的不錯。
但這味道與記憶裡的相差太遠,他只想說這東西難吃極了。
這一次的國際會議有些違常,世界警察阿爾弗雷德‧F‧瓊斯有別以往熱誠的積極態度,嘴邊支支吾吾的掛著「這次的情勢……」和「所以我認為……」,卻一句明確的話都沒有,也沒有斬釘截鐵的「不認同反對意見!」或「英雄就由我來當!」,會議桌前的眾人沒有看見他徹夜未眠造成的憔悴,只當他一如以往般未進入狀況。
狀況外的程度是一樣的,但原因相反,過去抱著強大的熱情、總是想積極解決問題的阿爾往往迷失在自己的一頭熱裡,但今天,他對在場會議一點熱誠也激不起來,他迷失的地點在他個人的情思。
前一晚阿爾盯著床前的天花板,腦中轉著藍天綠地為背景的畫面,一雙(曾經在他眼中)厚實的手將他抱起,他在半夢半醒間聽見對方保護自己的諾言。
那雙手和為他起名的是同一雙,阿爾看著寫在紙上的Alfred興奮得跳腳。(當時他還不識字,亞瑟說:「你的名字是這樣寫的。」。他覺得美極了,形狀長得好像Arthur)
好不容易落入夢境,法蘭西斯在咖啡館裡跟他說著愛情是如何如何,法蘭西斯成了牧師,對穿著黑西裝的阿爾說著「你現在可以吻他了。」
誰?他要吻誰?他幾乎可以看到對方穿著白色西裝的模樣,他幾乎可以看見對方的臉,他看見對方燦爛地笑著對他說「這當然是好吃的東西啊!」阿爾覺得心跳得太快,法蘭西斯在咖啡館裡跟他說著愛情就是心跳如何如何,阿爾傾身向前要吻穿著白色西裝的人,他看見那人微笑說「本來就是要給你的。」然後跪到了地上哭著說:「笨蛋……」阿爾不懂,婚禮不見了,牧師打扮的法蘭西斯和教堂都不見了,原本應該穿著白西裝的人變得一身泥濘。
「……下得了手……」阿爾聽不清楚,要對方再講一次,然後阿爾在瞬間夢醒,睜開眼睛,像出水的魚奮力喘息,耳邊旋繞著的是那句「笨蛋,我怎麼可能下得了手……」
一夜折騰,領導會議的人累了,底下的人也無可奈何,會議進行得不甚順遂,沒有人抓得到阿爾偏離的心思,只有法蘭西斯臉上掛著心知肚明的微笑。
還有另一個人也笑著,那是亞瑟,亞瑟‧柯克蘭,他在心底竊笑,阿爾一臉愁容的拙樣看得他內心大樂,亞瑟就不相信阿爾弗雷德離開他以後會過得多美好,每一回每一回阿爾笑得越燦爛他心底的酸敗感就越強烈──開玩笑,他需要我!亞瑟是絕對不會承認事實的(到底是誰孤寂的心靈需要誰溫暖的陪伴?),亞瑟是驕傲的大英帝國的子民,有骨氣有腰桿,死也不面對脆弱的自己。
亞瑟已經可以想見阿爾雙眉死鎖懇求自己的寬恕,那個時候他要仰起頭,無視阿爾低下的姿態和卑微的請求,他要用最高傲的模樣從阿爾面前走開,就像最尊貴的騎士。沒錯,自亞瑟王和圓桌武士的時代起他的體內就流動著高傲的騎士的血液,他會對那個忘恩負義的傢伙不屑一顧的。
「亞瑟,」阿爾開口,打斷亞瑟越來越偏離常理的腦內劇場,亞瑟才發覺會議已經結束,眾人魚貫地離開會議室。「我有話要跟你說。」阿爾的神情一掃方才的滿臉心思,他現在的表情好堅毅,認真的眼神就和往常一模一樣。
現在的會議室空蕩蕩的,偌大的室內只有阿爾弗雷德.F.瓊斯和亞瑟.柯克蘭兩個人。
又要說什麼了?亞瑟心忖。不要再跟我講那些無聊的計畫了。但是亞瑟有點心慌,他隱隱感覺的到阿爾要說的不是什麼愚蠢的計畫,而是——
「我喜歡你。」阿爾說出口了,一點猶豫也沒有,他的臉上寫滿衝勁,就好像方才脫口而出的只是普通的熱血計畫。阿爾處在年少的十九歲,說話不需要三思,不需要思考無謂的「如果他不喜歡我……」或者「我會不會嚇到他?」,有話直說,這是他這個年紀的人享有的特權。
「什、什麼?」阿爾脫出的話讓亞瑟措手不及。他在想什麼啊?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唐突嗎?「說什麼啊?笨蛋!」
「亞瑟!」阿爾抓著亞瑟的肩膀激動地說,忍了一夜的心聲找到傾訴的機會,他不自主滔滔不絕了起來:「昨天法蘭先生跟我說,他跟我說戀愛就是怎樣,他說想到喜歡的人心會像被吊起來一樣耶!他說戀愛的時候心會跳得很快臉會變熱,我會這樣子!我想到你的時候會這樣子!所以我喜歡你嗎?我喜歡你對不對?」
「夠、夠了,閉嘴啦!」亞瑟覺得他好吵,就跟往常一樣,這種時候就該痛罵幾句笨蛋然後要他安靜。可是,亞瑟思考起阿爾說的話,他說他喜歡我?莫名其妙!可是,他思考起他說的話,阿爾真的想到我的時候會心跳得很快?亞瑟不自覺心跳也快了起來,他意識到後更加慌亂:不對吧,那不是他的問題嗎?我幹嘛跟他瞎起鬨?不不,你不是應該道歉嗎?阿爾弗雷德,你應該道歉,你傷到我了!
阿爾見亞瑟漲紅了臉沈默著時而搖頭(那時亞瑟在想:不對,我才沒有被傷到!)的模樣覺得疑惑。「亞瑟也喜歡我嗎?」他直接開口問了,他就是想知道,沒有原因的。
亞瑟聞言,原本皺著的眉頭登時豎了起來。「可笑,像你這種又笨又狀況外的白癡,怎麼可能有人喜歡?你不是我養大的我才不想理你!」
阿爾一臉迷惘,「所以?」
「算了吧,阿爾,直接道歉快一點喔。」
這下換阿爾的眉頭皺起來了。「亞瑟不喜歡我嗎?」
「不喜歡。而且討厭。」說得斬釘截鐵。
「法蘭先生說,有的人會對自己喜歡的人說討厭。」阿爾的眉心舒開,認真的表情沒有玩笑的意味。
「胡說八道,法蘭西斯最會亂講話了,你真的信他?」亞瑟在心底詛咒法蘭西斯,果然孽緣就是孽緣,不僅見面會打架,還會在你背後捅你一把。
但是語落,看見的是阿爾垂喪的樣子,盛氣凌人的態度一下消失了,亞瑟看著阿爾,聯想到第一次見面時那個小小的小男孩。大英帝國和騎士的驕傲也消失了,現在亞瑟只想走上前,摸摸那個男孩的頭說不要難過。
「是……這樣子嗎……」阿爾說著,熱誠像氣一樣溢散掉了,他的樣子像隻鬥敗的公雞。
「也……不是這樣啦……」亞瑟想反駁,他覺得自己的心境跟方才的矛盾極了。
「那是什麼樣子?」阿爾抬頭,亞瑟驚訝地發現他眼裡含著淚光。
阿爾拿著花束的景象躍入亞瑟的腦海。那個時候阿爾還很小,整天在草地上跑來跑去,他會抱著黑色耳朵黑色尾巴的白色野兔,不辭辛勞從遙遠的那頭跑來向亞瑟報告他和兔子邂逅的過程,他會摘初春新開的野花送給亞瑟,說復活節快樂,然後他會開始找復活節彩蛋,但阿爾從來就不知道亞瑟到底都把彩蛋藏去哪裡了。
他從小就是個笨蛋。
但也許亞瑟從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
「就是,法蘭西斯說的,那個樣子。」亞瑟說完閉上眼睛,不願多講。
阿爾黯淡的兩眼又亮了起來。「所以,亞瑟喜歡我?」阿爾不知道為什麼,但他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就覺得雀躍。這是戀愛,法蘭西斯坐在咖啡館裡跟他說。
亞瑟本能的防衛心又開始運作。他從小孤懸海外,有太多的險惡需要防避,他有衝動否決一切,可是他其實知道的。沒錯,從阿爾很小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他喜歡他的。
否決。否決他,亞瑟.柯克蘭。他傷過你。你還記得獨立戰爭吧?獨立戰爭。阿爾要離開他了。眼前戴眼鏡的阿爾和獨立戰時的阿爾重疊在一起。留下來。用古老的英國黑魔法把他留下來。
不在乎了。什麼骨氣什麼腰桿的,此時亞瑟已經不在乎了,現在他覺得那什麼驕傲的血統真是蠢斃了。
用詛咒般的英國黑魔法把他留下來。但是亞瑟開不了口,於是他點頭。他緊閉雙眼,用力,鼓起決心地點頭。
阿爾看到了,他看得很清楚。你現在可以吻他了,夢裡的法蘭西斯如此說。阿爾傾身向前。
『會痛的話,就說出來啊。』
在牆上亂塗鴉的男孩看著被處罰的手掌紅腫腫的,眼淚打轉著,原本斥聲責備的那人轉而露出不捨的表情。
『嗚……好痛……!哇啊!』年幼的阿爾握起發疼的兩手放在眼角,放聲大哭。
『不、不要哭了啦!』嚴厲的管教者這下慌亂了,伸手抱住男孩,『不哭,做鬆餅給你吃?』
男孩瞬間破涕為笑:『好!』開心地也抱住對方。
小時候多可愛……還會吵著要吃鬆餅……
突然思緒跳回現在,意識到眼前的人靠近,亞瑟一把推開阿爾。「你你你幹什麼?!」
「亞瑟不喜歡嗎?」
「笨蛋!怎麼可能喜歡?」亞瑟豎起眉毛怒斥,但滿臉漲紅的模樣不像發怒造成的。
「可是……」被推開的人一臉無辜,知道對方心意卻被拒絕,很難受。
「沒、沒有可是啦!走、走開啦!」亞瑟別開臉,阿爾看見他的側臉緋紅。
往前踏出一步,亞瑟卻向後退,阿爾覺得心沈了下去,他低下頭,決定轉身離開,但是亞瑟又抓住他的手。阿爾疑惑回頭,還沒看清楚狀況時雙唇已被蓋住。
亞瑟獻上主動一吻。
阿爾一開始驚訝,隨後欣喜若狂,他閉上眼回應對方的吻,手環抱住對方。
「……」從堵住了的唇間流瀉話語,亞瑟沒聽清楚。
「你說什麼?」亞瑟向後抽離的臉紅透,兩道眉毛不肯屈服地倒豎,即使放下身段還是無法坦率。
「亞瑟你,」阿爾抓著自己胸口,「這裡會痛嗎?」
「啊?」
「亞瑟不是說過嗎?會痛的話就要說出來。」阿爾低下眼,他抓著的地方,是心臟的位置,「這裡很痛呢。」轉瞬間,落寞的神情又換成燦爛笑臉,「啊,不過,現在不會了!」
「什、什麼啊……」亞瑟一頭栽進阿爾懷裡,藏起露出破綻的表情。「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啦!」左胸口會痛?才沒有,絕對沒有這種事!
阿爾笑開把亞瑟抱住,兩情相悅的美好。
突然間在這個時候什麼都可以被放下了,亞瑟的口不從心不重要,世界會議不重要,獨立戰爭不重要,冒險與廣闊的天空不重要。
淘盤靜止了,最底層的事物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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