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中妖

　　初冬的气息渐渐蔓延，天亮的比较晚，灰蒙蒙中一个人猛然直起身，薄薄的一层汗覆在额头，气喘的有些急，稚嫩的脸庞却紧紧绷着，略显苍白的唇微微抿着。
　　余清愣了好一会才喘匀了气，缓缓想起刚才梦中的人，只是一瞬，那一眼却是看的真切。一人坐靠在石壁旁，清俊艳丽，长发如墨轻散在身侧，给人的感觉温润儒雅，散发着淡淡的温玉一般的质感，似乎察觉到什么，微闭着的双眼缓缓的正要张开。刹那失去了意识，，没有看到那双眸子的模样，不知为何有些微失落，余清回了回神继续仔细回想。石室并不大，却高不见顶，漆黑的石壁上画着略显暗淡的银芒法阵，复杂的咒印密密麻麻嵌印在铁链上，咒印如活物一般偶尔扭曲着发出发出嘶嘶声响，铁链锁在肩胛骨上，两边各一个，长链另一头一直往上伸入了黑暗里，不知固定在何处。那人的白色的长袍上血迹干涸已久，已经发了黑，跟漆黑的发色融在了一起。
　　这是……？
　　有问题，找师傅！
　　余清匆忙穿了衣服跳下了床。此时正是一众学生早读的时候，师傅应当是在前堂教导学生习读。
　　“小清清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呢！”墨染见了他便跳了起来，拽着他便要往屋子里跑，墨二跟随在旁也一起小跳了出来。
　　“师傅我问你件事……”
　　“什……”
　　“这不正是那个偷书贼吗？什么时候成了山长你的徒弟了？”墨染话未说完，却是被人打断了，余清抬眼看到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少年，一眼傲然，嘴里喊着山长，却是一脸轻夷的薇扬着头，心里想的全然表现在了脸上，成不了什么大气，却是令人生厌，墨二冲着他叫唤了两声，被墨染揉了揉脑袋才轻唔一声停了下来。
　　“风落，你可是来教导师弟师妹们早读？”一秒钟，墨染微冷着脸，语气低沉，眼底带着些许落寞，将落魄无奈的失意人表现的淋漓尽致。
　　“正是，”这风落是风字辈里颇有天赋的一个，只是恃才傲物，又被几个师父师叔宠着，越发的心高气傲，“说起来这风月还算是我的师弟，只可惜偷鸡摸狗坏了师父的名声，现在也已经被师傅断了关系，既然山人大人不计小人过收了你做徒弟，你可要好好珍惜，切莫再犯错了。”
　　余清没有应声，连个反应也没有。风落不免觉得尴尬，又觉得跟个小孩计较自降身份，微微点了点头，迈着轻步走远了。
　　“啧，这书院乌烟瘴气的，换个地方待吧，”余清拍拍袖子，继续跟着墨染走。
　　“我又何尝稀罕这个鬼地方，他们只不过寻利贪权，要对付也是简单的事，只是现在时候未到，这里用来整顿调理还是不错的，好歹我还是个名义上的山长，也不惹人瞩目”墨染把余清带回屋内，即便知道没有人偷听还是随手布了几个禁制，“说吧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我做了个梦……”余清眯了眯眼，如实讲了一遍这个梦。不怕这只是个普通的梦，但在这个世界，即便自己心境稳固，修炼比起同龄人快的多，但是许多知识的了解却的确像是个5、6岁的孩童，懵懂无知。
　　“唔……”墨染眯起眼，跟乖巧蹲坐在身旁的墨二的神色奇异相似，“也许这就是个普通的梦，不过也许……”
　　“？”
　　“你放一遍你的锐力来看看。”
　　余清听闻伸手释放出一丝锐力，想比刚开始稳定很多，细细的丝线几不可见，却稳定的从食指上牵引出，团成一个微亮的小小光球。
　　墨染仔细看了看，又上前嗅了嗅，墨二跟着也上前嗅了嗅。
　　“……你是狗吗……”
　　“咳，这不是重点，你不觉得你的锐力和我的有所不同吗？”
　　“什么不同？”
　　墨染自指尖引出一条橙到发红的线，清晰粗壮，也缓缓团成一个小球，伸到余清眼前让他仔细看了看，墨二凑上去嗅了嗅，冲着墨染轻轻摇了摇头。
　　“你修炼出的不仅仅是锐力——也就是精神力，其中也有着早已被修炼者摒弃的灵力。”
　　“然后？”
　　“为师也只是在闲暇的时候看过几本师傅留下的古书当作消遣，从前修仙时比起精神力更以修行灵力为主，后来妖石出现后，人们手上出现彩纹制约了灵力的修炼，而人们发现精神力能解除妖石上的封印，更是全心转而专注于精神力的修炼了，本来留了些执着于修道成仙的百年以后无所精进也都逝世逝世了，与其期待几乎不可能的成仙，最后基本所以人都选择了能迅速提升实力的炼妖……嘛，你要问我灵力和精神力有什么区别……唔……这个嘛……”
　　墨二纠结的搬弄着手指，许久才犹豫着开口，“精神力冲刷经脉时，体内的杂质被吸附，清理干净。灵力冲刷经脉却会被经脉吸收，杂质被排出。这样说你可懂？你不是修炼的是最普及的大陆心法么，这个心法被改动的最小，所以最接近原始修炼灵力的的心法，当初你已经自己练了那种心法，所以我也就没有教你其他的，毕竟修改心法不是那么轻松的事。”
　　“然后？”
　　“所以我觉得吧……咳，为师认为，若是可以先用灵力洗炼经脉，排出杂质，再用精神力冲刷开拓经脉，如此反复，你的成就不可估量啊！”
　　“师傅你到底想说什么。”
　　“唔？”
　　“师傅我只是想问，为何我会梦到那样一个人，那人又是谁，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还是确实存在的？他为何会被关在那里？我……”
　　墨染恍然，嬉笑着扯了扯小孩面无表情的小脸，“哦哦哦！这熊孩子，这么急！这！么！急！唉，虽然你早慧，可是如此确实小了点，我跟你说啊固守元阳可是很重要的！你”
　　“师傅你能不能行了= =我只是好奇。”
　　“好好好，你自己说，你的梦一开始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余清沉默了些许时候，似是在自己回忆，许久才开口，“感觉身体很轻，漂浮在空中，缓缓的渗透进了什么……然后就”
　　“然后就看到了？”
　　“嗯。”
　　“唔，我猜这应该是个偶然，”墨染伸进余清的怀里掏出了唯一留在他身上的那块妖石，“你知道妖石上的封印都是用精神力解开的，不过也许可能说不定你最近修炼的过猛，在你没有意识的时候心法也在体内自动循环，灵力在偶然情况下透过封印进入了妖石……嘛嘛嘛，我也只是个小孩嘛~虽然看的书多可也不是啥都知道啊……好烦。”
　　“你终于承认你还只是个小孩了……”白色妖石被塞到自己手里的，余清楞了楞，无奈的看着扑到床上把脑袋埋在被子里逃避现实的师傅，“你懂的已经很多了。”
　　墨染扭了扭身子，闷着头不说话。墨二轻轻跳上了床，拿粉粉的鼻子轻轻蹭了蹭圆圆的拱起的被子，眼里带着不知名的情绪，看到墨染猛然翻开被子蹦达起来的时候又隐了去，露出平常的神色。
　　“对了，说起来过几个月有个机会可以回何一门去，师傅藏着的那些旧书应该都还在，到时候我们就都去拿的来！”
　　“……拿= =”
　　“对，就是……哼哼，门派比武大会！”墨染手指苍天，一脸得瑟。
　　“……我没彩纹。”
　　“哼，这是什么问题，妖石都能造价，彩纹造假妥妥的，为师已经深有研究！”
　　“……没有妖兽怎么打。“
　　“哼，这是什么问题，让墨二伪装成你的妖兽，打这小小青山书院的人，不要太轻松哦！”
　　“……何一门的人认识墨二。”
　　“哼，这是什么问题，我们又不是去赢的，到了那直接去拿东西不就行了！”
　　“……好吧，你赢了。”
　　“哼，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三两下把余清扔回了床上，“好好把底子养好，顺便研究研究怎么把你的锐力和灵力给分开。”
　　“……怎么分，用闻的吗？”
　　“你怎么这么讨厌，都问这些我不知道的，一点当师傅的成就感都没！”墨染郁闷的戳了戳余清瘦巴巴的小脸，“我也不清楚，你可以试试用你那块妖石，锐力会被弹出来，灵力不会被排斥。另外灵力带着灵气的味道，当然你也不会闻的出来。总之你慢慢来，别急啊，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啊！不许自己憋着啊！一定要”
　　“老妈子一样。”
　　“逆徒！”墨染念念叨叨骂骂咧咧的一路念叨着，墨二乖巧的跟在一边，一人一狐往前堂走。

　　是在这块石头里吗？
　　窗口透进来的光带着暖洋洋的色泽，余清迎着光举起妖石看了看。除了奇异变化的黑色纹路，似乎看不出任何异常。
　　男的女的啊……
　　想起梦里那惊鸿一瞥，心里莫名的一紧。
　　在这石头里？
　　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小小的石头里有另一个人，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即便并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但是这却让余清莫名的安心。你看，这人在自己手里，自己不弃了，便永远属于自己，不会离开，不会背叛，一直在自己身边。
　　眼中不自觉的柔和了许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将妖石放到鼻下，不一会眼中的笑意更甚。是了，充斥在那石室里的正是这种味道，淡淡的，并不甜腻，清淡高雅，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脑海里描绘着那人的形容样貌，走了神，脑海里匆匆晃过前世几个片段，余清楞了楞，拿着石头的手不禁捏的死紧。
　　余清知道自己有些病态的执着，总在一些地方有着异常的执念。有些事即便心里知道，却依旧无法控制，矛盾着，自我憎恶着。
　　许久，空荡的屋子里幽幽响起一声轻叹，低低沉沉，隐隐约约。
　　“说不定我内心更希望你永远待在这石里，不死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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