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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成灰
三皇子性喜幽,独爱莲。这是众所周知的。三皇子在皇宫里也供养着一池的莲花。曾作诗赞曰:“婀娜似仙子,清风送香远。”不负才子之名。只是不知三皇子如何养护的,竟使那莲花常年不败,即使在隆冬之月,也是娇姿一片。
池中的莲花阁现在也有一朵火红的莲花,却是比池中盛开的莲花更添一份风姿绰约。北靖萱一人独坐在庭中。
周围的宫人也都知道三皇子对这位异国公主的爱恋,他们都是看着御河长大的老人,只希望他们主子能和公主有个好的结果,好在北靖萱性子开朗,对待下人也都是极好的,来御没有多久,到积了不少人缘。
这不刚来一会,亭子中的点心茶水就准备的一应俱全,连原本的石凳都铺上了厚厚的垫子,北靖萱对此感激一笑,轻声道谢,到把那个小内侍笑的满脸通红。磕磕巴巴的说了句“公主不必客气。”慌忙退下。
御河最近似乎很忙很忙,就连北靖萱都很难看到他的影子,不像刚来时,御河恨不得北靖萱不脱离他的视线。御河是在为他们两个的未来在努力,他父皇的话如同一根芒刺,在他有一丝懈怠时,就在他心头狠狠一刺。现在见不到很难受,但和以后千千万万的日子的形影不离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三皇嫂……”御凝老远的一嗓子引的北靖萱的注意力,她回头,就见御风和御凝一前一后正向她这边走来,说话间已到眼前。
“三皇嫂,我喜欢你。”御凝光明正大的表明爱意,倒是让北靖萱愕然不已。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听七哥说,你曾经带军打仗,是女人中的豪杰,我好佩服你,我求父皇让我跟二哥去军中历练,他就是不许,还说女孩子家家哪有舞刀弄枪的。”御凝在一旁嘟嘴说道,小女孩形态毕露。
北靖萱听御风这样夸她,朝他看去,见他只是看着一池莲花,好像旁边的两人不存在一样。御凝唧唧咋咋的说个不停,北靖萱本就是个喜欢广交朋友的人,两人聊得欢畅。直到宜妃遣宫人来寻御凝,说有事给她说,她才不情不愿的走,庭中只留了,御风和北靖萱两人,一时气氛有些变了。
“没有想到公子叶不仅武功不俗,医术也是能冠绝于世,不管怎么说,萱儿都在此谢过七皇子了。”北靖萱起先开口说道。她的哑疾,经多少所谓的当世名医诊断,都已经无望,却被御风用几粒丸药在几天调养好了,怎能让她不震惊。
御风的医术自是上乘的,但没有良药的辅助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别小看那几粒小小的丸药,倒是让御风几年间跑遍了整个九天大陆才集全的。至于为何要费心费力的做这些丸药,恐怕御风自己都说不清楚吧。
“没什么,公主应该也知道我失忆了吧,只是公主给我的感觉很熟悉,仿佛认识了很久,能够帮到公主我很乐意!”御风探究的看着她,想从她的每一个表情得出些什么东西。
“我们的确认识了很久呀!”如果从那次神山上算起。倒真的是有几年了。
“我不是指从神山上开始,虽然我的记忆有些混乱,但我还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北靖萱弯起她那弯弯的月牙眼看着御风,似乎不能理解怎么有人失忆了还会记得事情。
“我只是选择性的忘记了一些事情。”御风停顿了一下,“不过我还是感觉好像认识你了好久,当然是在神山之前。”
对于遗失的记忆,御风有着足够的好奇心,但是,他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找回这份记忆,每当他表露一丝想要把颈间的银针拔下的欲望时,周围的人脸上深深的担忧让他认为这是一段不好的记忆,也许找回了,现在所有的生活都会被打乱。
北靖萱也听御河说过他失忆的事,现在在看他一头的白发,都是因为神山上那个女子,心竟然微微的疼,他爱的太热烈,让她想起了前世那个人。
“你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一样的惊艳才绝。”一样有着沉重的爱恋。后半句北靖萱没有说出。御风和那个她,她们的爱都太沉重,他把他的所有都给了你,让你依恋他,习惯他。有一日,你离了他,你会生不如死,就如他自己那般。
“呵呵,”御风的笑声传开,“惊艳才绝?公主太过夸奖了,要说惊艳才绝,也要说三哥才是。三哥对萱儿很好,你们很早之前就认识?”萱儿?北靖萱愕然,这样亲昵的称呼,让她有些不自然,但是心里又有些小小的雀跃,很矛盾的情感,但是很真实。
御风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也不在意。长时间沉默,突然御风看着满池的莲花吟起了诗,“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只吟前半阙,就转身看着北靖萱。
北靖萱听了这两句,瞳孔是急剧的收缩,接下后半阙,“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然后无比激动的拉住御风,“你,你……”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御风见她这般激动,就知道如自己预料的一样,这个公主和他来自一个地方。他当时看到他三哥那折扇上的山盟海誓还一度以为御河和他都是转世呢,不过几经试探,才否定了。
“这里不方便说话,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旁边的宫人看着刚刚还在亭子里的两人转眼间就不见了,一时慌乱起来。
满山的兰花,南山。
“这里很美吧!”御风感叹的说。
“是很美,这里的天很蓝,空气很清晰,我都快忘了前世了。”
“是应该忘了,”御风调侃道,“你在这里有了爱情,有了三哥。”
北靖萱听着有些讽刺,不知怎么就想起神山上御风和南雪执手相牵的样子,“我与他……也只能算得上知己吧!倒是七皇子应该在这里找到了归属。”
御风听着她语气里有着淡淡的忧愁和羡慕,不过没有理解她话里的意思,“我?我看三哥恨不得把他自己碾成粉给你吞下去。”父皇与御河的协议,他多少听到了一点,能为一个女人做到这些,他是爱惨了她。“你也不要左一个叶公子,右一个七皇子的叫我,我叫御风,既然我们那么有缘分,那你就叫我御风或者风吧。”
风?北靖萱虽然为人性格开朗,总觉着这样的单字,要情人间呢喃时叫出才会有意义,要她叫出,总感觉有些别扭。手轻抚过身旁的兰花,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御风,前世你叫什么呢?说不定我还会认识你,想来本姑娘可是交友甚广!”说着月牙眼弯起,慢慢地笑意蔓延了整座南山。
“我说过,我失忆了,就连前世……我都忘得差不多了,你不能想像一夜醒来,记忆突然缺失了一块连着心都丢了一样!”发现北靖萱怜悯的看着他,不禁有些好笑,“我虽然忘记了很多,但是自己的名字还是记得的我叫苏欲与,你呢?”
北靖萱的手不自然的收紧,手中的兰花被她蹂躏的不成样子,御风发现她的不正常。北靖萱眼中含泪,蕴含的情绪却不是悲伤,更多的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对,御风在她的眼中读到了。“你不会真认识我吧!”御风调侃道,心里却隐藏着隐隐的不安,祈祷北靖萱不要承认,有期望着她承认。
“小与……”北靖萱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御风第一感觉就是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然后北靖萱身体里散发的那种绝望与不安深深的感染了他,那声小与,好像被一个人无数次的叫过,只是他忘记了,他不自觉的抱住她。越过北靖萱的肩头,看到不远处御河一身蓝袍正往这边赶来,袍摆上朵朵莲花,因为他急促的停止,随风摇曳,御风可以看到莲花细细的纹理。
他是爱她的,他一直认为他的幸福来源于她,她的幸福也只能他来给。只是远处相拥的身影似乎在嘲笑他的天真和愚蠢。他才发现自己是那么脆弱,一个小小的拥抱就可以把自己击垮,多年经营的心血被他放弃,连日的不眠不休,真的抵不过眼前的一瞬。
御河试着解释,也许只是他来时碰巧发生的这一幕,也许是某些人设计的阴谋让他故意误解萱儿。只是,他看到北靖萱脸上的泪水了,他心中的北靖萱是坚强的乐观的,他就是因为欣赏她这种性格,才会无可救药的爱上她。只是现在天知道他有多希望萱儿也曾对他流泪,把她软弱的一方展现给自己。
北靖萱也看到了御河,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转身,她的心不可抑制的痛,“御河……”御河顿住身形,北靖萱想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却说不出口,身旁的是小与,是小与呀!“我……我回去再给你解释……”
“好……”御河感到自己很累,真的很累……
“额……”御风有些不明白,自己似乎无形中破坏了一份坚贞的感情,这让他有些负罪感,“萱儿,三哥没事吧!”御风看着御河的身影消失在下山的路上。
“我是叶子。”北靖萱平静的说,她盯着御风看,让御风有想逃的冲动。
“很好听的名字。”御风平静的答,忽略隐隐从左胸传来的感觉。手不自觉的抚向颈部,银针顶尖在指腹间留下痛感。
“那时,我曾经喜欢过一个人。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孤独,聪慧,洁白的像一张白纸。你也知道在那个世界里,纯洁是多么奢侈又具有讽刺意义的词。她把自己困在她自己的世界里,但越是这样,我越无法自拔的想要把自己融到她的世界里去。
她纯洁但并不单纯,对于我的热情防备的很深,她会对我笑,就像对每个人那样,让人以为她是个容易亲近的人,只是我知道,那种笑透过太多的防护层,失去了原本表达感情的功能。不过,我是个意志力很强的人,时时刻刻缠着她。
她也终于在我的死缠烂打下,有所松动。我陪着她去她原本在的孤儿院做义工,从不间断。但是她往往在院里有慈善活动时,拒绝去帮忙。她不喜欢说话,我们在一起往往是我说,她听。我从来不知道我一个人可以不间断的说那么长时间的话,口干舌燥也不想停下来,我清楚那是因为有她这个唯一的听众。
有个男孩子追我,和她同名同姓。父亲对我说,那是苏氏集团唯一的孙子,和家里门当户对他们虽然不愿意拿我的幸福去做商业上的交换,但是,他们也有底线,我知道我和小与之间不可能。贵族圈里的说法,虽然不敢苟同,但是往往又必须去遵守。
我尝试给她解释感情的问题,我知道小与她心里的细腻,但完全不能用在感情方面,我一直不知道她对我抱有何种态度,我说,每个人都要找个伴侣过一辈子,她看着我眼睛里有着淡淡的疑惑。我说,每个女孩都要找个男孩过幸福的生活,她看着我眼睛里忧伤闪过随后平静。我说,我要结婚了,她笑着说恭喜。我可以分辨出她的笑里是真心实意的祝福,我却感觉不到高兴,之后一直我都没有联系她,但是我后悔了。”
说到这里,北靖萱已经泪流满面,她抱住御风,“我后悔了,可不可以,我后悔了,可不可以……”
“他可能从没有怪过你!”御风感觉说出这句话很费劲。看着她流泪,他居然会心痛。
“那你呢!那你呢?你就是她,你就是小与……”
“我……我不记得了……”
北靖萱,默默地推开他。看着他一头的白发,想到那个如雪的女孩,想到那抹蓝色的身影,一股凄凉油然而生,“你不是她,你是公子叶,你是七皇子御风,我怎么可以把你当做她,她早已经不在了,在那一世就不在了。”告诉御风也告诉她自己。御风抓住她,想挽留,还是被她挣脱,看着越去越远的火红,心再空了一空。心字成灰。
有些东西是亘古的,是不朽的,但是那是何其的少,多数都随风飘逝,连一缕青烟都不曾留下,让人以为,那只是一场梦,一场基调有些哀伤,毫无结尾的梦。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到底是谁先负了谁,又怎么说得清道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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