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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章家在云落不算大,家庭成员也简单,却有一个可以媲美图书馆的书房。尉迟然每天的工作就是打扫,清理,然后就翻看这些无人问津的书籍。因为都没什么人来,章老爷设书房也就摆个样子,装个门面而已,他也就肆无忌惮,如饥似渴地徜徉在书的海洋里。这是的文字跟中国的繁体字大同小异,连蒙带猜也看得明白。这也让他对这个时空有了更多的了解。
这世界当然不止凰国这片土地,西北边还有一些游牧民族,东边隔着一片汪洋的西方也有一片大陆。凰国的版图就是从中国的那只母鸡变成一只只翱翔的凤凰,地理环境也差不多。只是凰国男女比例失调,尚男风(真是发展耽美业的好基地),而且有些男人还可以……生子?!
这对耽美狼来说真是个激动人心的发现。他也是匹耽美狼,但他现在是男人了,书上说男人生孩子是九死一生的事,要是他那么衰地成为那稀有人群中的一员,那不是欲哭无泪。
尉迟然看到这,就急匆匆地回房照镜子。书上说会生孩子的,被称之为莲阴的男子,在右后肩膀上有一朵叫九转乾坤花的胎记。没有。这边,也没有——他是担心自己左右不分。太好了,他就说嘛,买彩票连个安慰奖也没有,这次也不会那么好运的。虽然他骨子里是个女人,也有生儿育女的观念,但他可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他这一生可才刚开始呢。
(可是,小然啊,叫你认真看书你就是不听。那书上不是说要十五岁后才有的吗?你可是才十四,不是二十,OK?以后要是有什么,可千万别怨你妈我啊。)
于是,在把书房里的书看得差不多,字也练得差不多的时候,尉迟然收拴、拾包袱,辞职了。
接下来的一年多,尉迟然走到哪“打”到哪,渐渐南下。其间做过跑堂,当过花匠,干过泥瓦工,给厨师打过下手,还有帐房,小贩,乞丐,算命先生……五花八门的,被人骗过,也骗过人。身体也结实了,不会再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被调教出来的柔媚也隐去,归于平淡。这张脸本就没什么特色,不管是做女人,还是男人。不变的是肤色,不怕晒,还是嫩白嫩白的,不过健康多了,不再是苍白得病态。
凤曲城外的山上,尉迟然添着树枝,哼着小调享受此刻众人皆睡我独醒的寂寞与温暖。因为贪看路上的风景,到凤曲城的时候城门已经关了,只好等天亮再进城。这次是经人介绍到这里给人当西席的,不用再去另外找事做了。
尉迟然突然停了哼唱,竖起耳朵倾听,怎么好像有哭声,不会吧?他打了个寒颤,拿起临时做的火把,壮起胆子往那有些飘忽的哭声的地方走去。拨开树丛,那里躺着一个浑身是伤的小男孩,双眼无神地望着天上,泪流满面,嘴里叫着:“娘,娘……”
尉迟然吓了一跳,把火把插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越过荆棘丛,把小男孩抱了也来。到了火边,发现男孩像是个乞丐,全身脏兮兮的,也没穿鞋子,身上有多处擦伤。脚上也有一道很深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但他还是用水帮他清洗了下,又敷了点他随身带的止血药,草草包扎了后又眯着眼睛去挑他身上的荆棘刺。幸好不多,要不他非瞎不可。
等一切忙完了,抬头发现男孩已经睡着了,脸上犹挂着泪痕。尉迟然帮他擦了擦脸,喂他喝了口水,也不去叫他,张开毯子,让他偎在自己胸前,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尉迟然在一片花香鸟语中醒过来,满足地伸了个懒腰,低下头,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正盯着他。吓了一跳,随即又想走来,这不是他昨晚救的那个小男孩么。拍拍他的脸颊,问:“你醒了?还痛不痛?”
男孩不说话。尉迟然也不计较。拿水洗了下脸,收拾地上的东西,又问:“你家在山里吗?在哪?我送你回去。不然你爹娘该担心了。”
男孩嘴抿得紧紧的,就是不说话。尉迟然皱了皱眉,说:“不是哑巴啊,怎么不回答?”他蹲下去,揉揉他的头说:“你再不说话,我可走了,不管你了。”
说完作势要走,看他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咬咬牙转身走了。十分钟后,又气势汹汹地从原路走了回来,粗鲁地提起还靠在树上的男孩,说:“起来,我送你回家。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搞什么离家出走啊,你离叛逆期还远着呢。”
“我没有家,爹娘都死了。”
轻轻的一句话,让尉迟然停了所有动作。看着眼前只有他胸口高的男孩,倔强地低着头,不让人看见他眼里的泪,鼻翼却急促地收缩着。他发现做错的人好像是他一样。
尉迟然将他带进怀里,拍拍他的背,叹口气说:“既然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那你就先跟着我。总得先把身上的伤治好吧,到时你是要投亲,还是要自立都随你。”
就这样,尉迟然带着这个还不知道名字的小男孩进城了。
一阵忙活下来,他们已经在客栈里坐着吃饭了。尉迟然也知道了男孩的名字,叫萧绝夜,今年十岁,从北方流浪到了这里。会受伤是因为进山找吃的,被野猪追摔下来的。
饿了一天,萧绝夜吃得虽然急,但还是吃得斯文规矩,看得出来出身很好,家教不错。再看他身上破旧,但料子却是上乘的衣服,尉迟然不禁在脑中构想了一遍富家公子,家道中落或江湖仇杀,家破人亡的剧码。
萧绝夜知道对面的人在打量他,但他依旧不为所动,也不曾放下戒心,即使尉迟然长着一副纯良无害的面孔,到现在为止也不曾起过歹心。要不是他轻信于人,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客房里,尉迟然洗好了澡出来,对呆坐在桌边的萧绝夜说:“水还是热的,你也去洗洗吧。”
萧绝夜闻言抬头,皱眉,让他用他用过的洗澡水,开玩笑!
“拜托!你也要为店小二想想,人家提水上二楼很累的好不好。我也没那么多小费给人家啊。”看出他在想什么后,尉迟然向天翻了个白眼,“而且你有多少天没洗了?有得洗就不错了,再晚水凉了,你要洗还没有呢。”
大丈夫能屈能伸,萧绝夜走到屏风后面。
“受伤的脚记得别碰水,擦擦就好了,旁边椅子上有换洗的衣服。”外面传来那个人的声音。他试了试水温,真的是热热的,暖暖的。
听见后面有声音,尉迟然回头,就看见洗好出来的萧绝夜,吹了声口哨,:“小猴子原来长得这么俊,长大了肯定迷死所有女孩子。”确实,飞眉,桃花眼,悬鼻,薄唇,整就一个小金童。再过几年,肯定是个人见人爱,车见车载的小帅哥一个。
萧绝夜听了却不高兴,反而退了一步,眼中的防备渐升。忽然一个白色的不明物体铺面而来,他一惊,来不及躲闪,就被盖了个天昏地暗。
“你那是什么眼神?还不快点把头发擦干,过来上药。”萧绝夜拿下头上的毛巾,怔怔地发呆,直到头发被扯痛,他才回过神来。
尉迟然站在他身后,笨手笨脚地给他擦头发,边擦还边念叨:“真是个别扭又倔强的小孩子。也许你以前遇见过什么,但现在你是安全的。我有钱,不会把你卖了的。不对,没钱也不会。我这样说你也许不会相信,俗语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但你也不能像只刺猬一样见人就刺,时时刻刻防备着,这样很累的。你要学会用心去看,去感受,你会发现,世上也不人人都是不可信的,也是有好人的。你这一路上肯定也遇见了不少,对吧?”
萧绝夜静静地听他说,他的声音很好听,低低的,轻轻的,柔柔的,听得他心有些痒,却很舒服。
尉迟然把他牵到床边,抬起他的脚换药,继续做思想工作,“你才十岁,就该有十岁的样子。我想想我十岁在做什么……对了,十岁就该上上学堂,气气夫子,跟同学一起玩,打架,欺负一下喜欢的女孩子……”
萧绝夜鄙视道:“这些是我五岁做的事。”
尉迟然放下他的脚,摇头说:“你呀,真不可爱。好了,上床,睡觉。”
吹息蜡烛,回头发现萧绝夜蹭到了床角,缩成一团。尉迟然又好气又好笑,也心疼,举手给了他一粟子,“你这小脑袋瓜子,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呢?我就算再饥渴,也不会对一个小孩子出手的,我没那么变态。放心,多对你没兴趣。”
说完就自顾自地睡了。过了许久,才感觉他掀开被子,离他远远地躺下。尉迟然笑了笑,出声问:“绝夜,你有亲戚什么的没有?明天我可以找间镖局送你去。”
“没有。我不会死赖着不走的,明天我就离开。”
尉迟然生气了,抓过他,使劲敲他的头,“哼,离开?就你这养尊处优,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死小孩,还想一个人到外面继续流浪啊?被人贩子卖了还是好的,要是不小心死在哪个山坳里,那才叫死无全尸。知不知道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什么叫趋吉避凶?什么叫低头服软?这时候就该死皮赖脸,死乞白赖地留下,死要面子干什么?面子一斤多少钱啊?……”
“哇……”被他按在胸口的萧绝夜突然放声大哭,打断了他的训话。
“哎,别哭,别哭。是不是打痛你了?我帮你揉揉,揉揉,不痛了,哈,不痛了。”
谁知萧绝夜哭得更厉害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成这个样子,只是觉得这一路被劫,被丢弃,被拐卖所爱的委屈、害怕,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尽管这人说话不留情,总是打他,骂他,但却是首次在娘亲以外的人身上感觉到了安全,温暖和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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