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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京城
萧绝夜勒紧缰绳,看着眼前“霖王府”三个大字。六年了,还是回来了。
是的,他不姓萧。凰国国姓东方,他娘为他取名觉夜,但他从不为这个尊荣的姓氏骄傲。他只是霖王东方浩的庶子,没身份,没地位,与他那执迷不悟的娘偷生于僻处。可这样并不代表了他们就能安然度日,无法生育的霖王妃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最后更是买凶杀人。而当他受欺负,躲闪来自明处,暗处的枪剑时,他的父亲正夜夜笙歌,荒淫无度。不是没期待过,不是没渴望过,却在一次次的伤痕舔舐中认清,心冷。
萧绝夜没有直接去见东方浩,而是先去了他娘原先住的院子。小小的庭院收拾车新,草木也已经重新修整过。他在入口处停了下来,没有进屋,因为他已经看不到他想要的,留在这院子里的最后一点温馨,已经在这虚伪的洁净中消散无踪了。
萧绝夜嘲讽一笑,对着空气轻声说:“娘,我回来了。刚才来的路上遇见霖王妃了,那女人见了我就绕道走了,畏惧惊慌。我才知道,原来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够强,才保护不了你,留不住你爱的人……”
他闭上眼睛,掩去神色,静静感受那细细的雪花落在身上的温柔。
霖王卧室,有如陌生人的两父子相对无言了许久。东方浩半躺在床上,看着这个越来越像他,却一点也不像他的儿子,怎么也与那个像只蜗牛,想探出头,又害怕被拒绝,被伤害,满眼孺慕的孩子联系起来。为什么他当时不懂得珍惜?
“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不劳费心。”东方浩被他的冷漠伤了下,却无可奈何,谁叫他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他叹了口气,说:“我对不起你们母子。你娘是个好女子,是我负了她啊。现在我快死了,想补偿,你回来吧,等我走后,我的封号,王府,财产都是你的。”
“好,你死后,我会回来的。”出乎意料的,萧绝夜一口答应,彻底贯彻尉迟然“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占了不白占”的原则。才离开没一天,就已经开始想他了。
“好好好”东方浩更加颓然,连陪他走完最后一程也不肯吗?他咳了几声,又说:“我为你安排了妆婚事,是尚书府的千金,她能更好地巩固你的地位,帮你融入朝廷。”
萧绝夜不屑地扯起嘴角,“我年前会成亲,不过不是什么尚书府千金,而是个男子,他叫……”
“尉迟然,我知道。”东方浩气愤又鄙夷地说:“不过是个千人骑,万人压的倡伎,有什么资格进我们王府大门!”
悄无声息的,萧绝夜坐的椅子,连同旁边的桌子瞬间化为粉沫。他欺压上前,掐紧东方浩的脖子,残酷而嗜血地警告:“不许侮辱他,不然,就算你是我父亲,我也会让你跟那桌椅一样,死无全尸!”
东方浩脸色惨白,他丝毫不怀疑他的话。因为他们一样的冷血无情,只是他是因无情而冷血,他是因有爱而绝情。但他还是要说:“孩子,你被他骗了。我一知道有这个人,就派人去查了,根本没有尉迟然这个人。他第一次出现,是在膺河城,还是从红袖招后门走出来的,细查下去才知道,他就是那里的小倌沉秋,是杀人诈死逃出来的。他从头到脚都是个谎言!”
不,他不相信。可是从前的点点滴滴就这么浮上心头:他不经意间流露的风情,对房事的不知羞耻(这不是贬义词),大胆开放,还有那天晚上他的热情,还有当听到要去膺河时那似情念似感慨的神情……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在证实东方浩的话真的,他的心乱了。
“夜儿,你要是不相信,我让你见一个人。”东方浩见他神色挣扎,又加了把火,“他是沉秋以前的相好。”
进来的是个穿着儒衫的落魄秀才,却不见他有半点的书生气质,端着谦卑畏惧的献媚。萧绝夜松了一口气。然会看上这种人?要骗他也要找个上得上台面的。
东方浩朝那人使了个眼色,那书生会意,上前一步说:“小王爷,在下刘生。八年前沉秋刚挂牌,小生凭着几分才气得了他的青睐。可谁都晓得戏子无情,婊子无义,我又怎会对他认真?但他就那么相信了,还为了我守身,招来了杀身之祸。我落第回乡时才收到他葬身火海的消息。后来见了王爷才知道,沉秋是诈死,更名尉迟然,跟了小王爷您。”
“一派胡言!照你说沉秋不过一个小倌,就算更名改姓,在本质上也不会改变。他自幼学的是以色侍人之法,怎可与然的满腹经纶相提并论。你不知道吧,尉迟然可曾我的夫子。”萧绝夜保持着冷静。
“这……”刘生词穷,过了一会又像想到什么,猥亵而暧昧地说:“小王爷与沉秋肯定有过肌肤之亲。您肯定也知道,沉秋唯脖子耳后最为敏感,若再轻抚他腰际,更能让他双目含春。是重要的是,沉秋左肋下有一条粉色的伤疤,那是……”
“住口!”萧绝夜双目欲裂,出手如电,掌风狠狠地印在了刘生胸口上。当下,刘生被震得七窍流血,如断了线的风筝重重地撞到了墙上,又被反弹着趴在了地上。萧绝夜缓步走近,脸色平静,却带着如狂风暴雨的怒气与威压。让生畏惧地挣扎着想逃,却爬不起来,只能看着死神的脚步一步步临近。
“知道你错在哪么?你错在碰了不该碰的人,说了不该说的话。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么?”萧绝夜脚踩上了他的手,然后就听见他如杀猪般的惨叫,移开脚,那手已成肉饼,里面的骨头全碎了。
接下来,手臂,肩骨也是一样的命运。刘生已经痛得无声,张合着嘴,只听得听“咯咯”的喉响。床上的东方浩都能听见那骨头碎裂的声音,毛骨耸然。刘生的惨叫更是在王府上空徘徊不去。
最后,刘生的四肢都成了烂泥,只有胸腹完好,要多畸形有多畸形。人也只剩一口气进出,在感觉萧绝夜的脚踩上他的背时,他甚至有一种解脱的喜悦。
谁料,萧绝夜又收回了脚,转头对床上脸色苍白面的东方浩说:“父亲大人,这个人我要他活着。你活多久,他活多久,可以吗?”
然后似是知道答案地飘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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