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思

　　这次去司徒海的王府，感觉总有一丝说不出的怪异，府里的帮佣少了很多，而且不知为什么，整个王府都比外面热了很多。
　　一顿饭吃下来，除了司徒海看着我时格外热烈的眼光和宇霆无奈的眼神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状况。可是……
　　“心儿，你刚刚说过两天就要离开了，我有个很特别的礼物要送给你，愿不愿意一起去看看？”
　　“好啊！有何不可？”
　　跟着他再次走到那座小山前，我却被山上的景色惊呆了：“这……这是？”
　　“这些梨树是我特意让人从山东运来的，这两天我让府里的仆从用炭火给他们加温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他们开花。很美吧！喜欢吗？心儿？”
　　原本普通的山坡现在种上了满山遍野的梨树，白色的梨花在这还有些寒意的天气里傲然开放，花瓣旋落、飞舞、触地。一切就像梦境之中一样，真切得让我害怕。默默地念出一个名字：“枫……涧……”
　　突然被司徒海拥入怀中：“婵儿……我的婵儿……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忘了我。婵儿，婵儿，婵儿……”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个名字，仿佛没有尽头一样。
　　随着那一声声的呼唤，脑海中忽然闪过许多的画面，快得让我抓不住，可是心痛却清清楚楚的刻进了我的心中。颤抖，我不可遏止的颤抖、尖叫。终于，生平第一次，我把我的武功用在了人的身上，一掌将他震开，我却跌坐在了地上。
　　不远处，司徒海的唇角流着血，他没有责怪也没有说话，只是用带着深深的心痛和不舍的眼神望着我。
　　看着他的眼神，眼泪就像失去了控制一样往下流，司徒海，你到底对我下了什么蛊？为什么每次我遇见你都会像疯了一样，做出那么多不理性的事情。不行，我要离开，我再也不要见你了。
　　“宇霆，带我走。”好不容易心情稍稍平复一下，我却再没有力气爬起来。
　　宇霆把我抱在怀里，我转向司徒海：“如果可以，我希望永不再见。”
　　躺在宇霆的怀里，我没有说话，一路上只是默默流着眼泪。我知道我为什么会哭，但我不知道心中那深深的痛又是从何而来。慢慢地沉入梦境，甜蜜得心痛，心痛得甜蜜。

　　是梦还是现实？我不知道。我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床帐，昨天的一幕幕一遍又一遍的在我的眼前闪过。司徒海，你究竟是海王爷还是枫涧，那个梦中的男子。我呢？我又是谁？是柳袖？是心魂？还是……婵儿。
　　幸儿不知在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小姐，你醒了吗？”
　　翻个身，将脸对着幸儿：“幸儿，你说司徒海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他给我的感觉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小姐，你相信前世今生的传说吗？我听有些老人家说前世的缘分如果未尽的话，系在小指上的红绳就不会断，能连到今生呢！我想说不定你们就是这种关系哦！”
　　“什么前世今生？都是些无稽之谈。”
　　“小姐，那我可就没办法了！对了，昨天那三个人都跪在门外，不知道想干什么？说是不见阁主就不起身。”
　　“昨天那三个？哦！是小静带回来的那三个人！他们干嘛跪在我门口？”
　　“我也不知道，他们说见了你才肯说！”
　　“好吧！我们就去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好说的。”说着说着，已经梳洗停当了，我推开房门。
　　果然，那三个人就跪在庭院里。一看见我走出来，三人同时说：“请阁主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能成为暗阁的一员。”
　　慢慢走到他们面前：“你们认为你们有什么能力能胜任暗阁的工作？”
　　“不瞒阁主，我们三兄妹都是镖局出身。请阁主试试我们，自然就会知道我们是否能够胜任了。”
　　“哟！看不出来你们还挺傲的嘛！来人！”
　　那十个蟑螂似的保镖果然就在不远处，听见我的召唤马上就现身了：“阁主请吩咐！”
　　我转向那三兄妹：“这十个人都是暗阁的高手，如果你们可以在不伤他们一分一毫的情况下把他们制服的话，我自会重用你们。”又转向另外十人：“你们可要认真应战，不许给我放水！”
　　“是！”
　　于是一场好戏就展开了，庭院里打的天昏地暗，双方又都畏首畏尾不敢伤对手一分一毫，不过那三兄妹倒是应付得游刃有余。那两兄弟一个擅拳一个擅腿，都很有力度而且很灵活。那个妹妹却是其中最灵巧的一个，不但协调两个兄长的位置还能挡住漏洞。我想，如果他们三个一起上，即使有两个宇霆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停！”眼见那十人快撑不住了，我也得给他们留点面子。
　　“我很满意你们的实力。告诉我，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是慕卿炎。”
　　“我是慕卿洛。”
　　“我是慕卿伊。”
　　“其实，昨天我就让秦主事查过你们的身世了。你们的确是湖北震远镖局的少爷小姐。背景很简单，不过你们的武功我真的很欣赏。我答应收你们入暗阁。我也了解你们对于过去都有着说不清的悲伤。所以我给你们每个人一个新的名字，给你们一段新的人生。慕卿炎、慕卿洛、慕卿伊，从此以后你们就叫做朱砂、萤石、琉璃，你们辅助暗阁在江湖上的事务。而我对你们的要求只有两个字——忠实。”
　　“多谢阁主！属下定当为暗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了。幸儿，你帮他们准备一下让他们去金陵吧！”
　　“是，小姐。”
　　目送他们四人走开，秦主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身后了：“见过阁主。”
　　“秦主事，你也起得好早啊！”
　　“阁主，恕属下多言。刚才的事我都看到了，我觉得阁主你太轻率了。对于四个完全不了解个性的人，给予如此重担，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微微一笑，秦傲雪的确是一个直言敢柬的好部下：“秦主事，你刚刚有注意他们的动作吗？招式凌厉，进退得宜，又不失灵活圆滑。其实功夫是可以反映出人的性格和处世态度的。从他们的招式中，我发现，他们其实是完全能够胜任的。再说，要让一个组织能够再次兴盛起来，必须要大胆启用新人。怎么样？秦主事对于这样的答案是否满意呢？”
　　“属下不敢。不过，对于阁主治理暗阁的新想法，属下倒是大有感触。我想，暗阁会有那一天的。”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秦主事吃过了吗？一起去用早膳吧！”

　　一天又一天，终于到了我该离开广州的时候了，下一站是长沙。我看着送行的人群，不知为什么，少了那一抹月白会觉得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秦主事，广州就拜托你了。”
　　“属下定当尽心竭力，不会有负阁主所托的。”
　　“我也该走了。宇霆，启程吧！”
　　“恭送阁主。”
　　轱辘轱辘地，我又上路了。原来说好三四个月就能解决的，没想到这一路上出了那么多事，看来后面的行程得赶一赶了。长沙，武汉，情况都很好。由于时间紧促，一些小的分部就暂时省略了。可是就在我以为行程就要结束，可以回到小镇上去看望小莹的时候。没想到幸儿的一句话却让我进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小姐，你真的不去青龙堡看看吗？”
　　青龙堡？好遥远啊！明明没多久以前还见过刘睿青，可是对于青龙堡这个名字心里总有些说不出的感受，毕竟我是从那里才开始我真正的人生的。
　　“好吧！宇霆，下一站我们去四川，我这个挂名的堡主总也该过问一下，要不然就太不负责任了。”

　　于是，我们又赶到了青龙堡。
　　青龙堡仍是过去的模样，看来刘睿青的确是有好好打理。走进府中，所有的人都恭敬的行礼，可是整个府里的气氛却完全变了，变得那么的沉闷、寂寞。问过管家才知道，刘睿青在书房里。
　　跟着管家，刘睿青的书房很快就走到了。
　　推开房门，我就被里面的酒味吓了一大跳。挥挥手示意让管家带幸儿去安排我的房间。只带着宇霆我就走进了那间“酒房”。
　　刘睿青就坐在案前，一手拿着酒瓶，已经醉倒在书案上了。
　　走过去，我轻叹了一口气，拿掉他手中的酒瓶：“刘睿青，你干什么啊！大白天的就醉成这个样子。”
　　他没有反应，嘴里不知说了些什么就又睡着了。
　　深吸一口气，这一次我干脆在他耳朵旁边大叫起来：“刘睿青，你给我清醒点！”
　　迷迷糊糊地，他总算睁开眼睛，抬起了头。也让我看到了被他压在身下的那张画像，画上的我穿着绣凤宫装，笑颜如花。
　　这时他看见了我，微微笑着：“袖儿，你又来了。为什么你总是在我做梦的时候来，每次梦醒的时候又都会不见呢？……不过没关系，只要能看见你，我都好开心啊！”
　　“刘睿青，你给我清醒一点，看看清楚再说！”
　　“哈哈哈哈哈，就是这种母夜叉的样子。如果当初没发生那件事的话，你一定会变成这种样子的。每天管我这管我那，不许我喝酒，不许我晚回家，不许我在外面沾花惹草……哈哈哈……说不定我们已经有了孩子，男孩子会像我一样调皮，女孩子像你一样可爱，多幸福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告诉你噢！我还能天天逗你，天天宠着你，贯着你。我会把你宠到天上去，我会紧紧抱着你，再也不让你从我的视线中离开。你会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他突然紧紧的抱住我：“如果，如果，如果那件事没有发生的话，我们会是多么幸福啊！”
　　我使劲地想挣开他的怀抱“刘睿青，你别发酒疯了！你给我清醒一点。快放开我。”
　　可是我挣不开，还是宇霆力气比较大，一把把刘睿青拉开：“袖儿，你又要走了吗？留下来，别走，别走！”
　　看他颓废地倒在地上，我闭上双眼不再看他，人世间的悲伤看得我的心变得好痛好痛。
　　“宇霆，我们走吧！等他清醒一点再说。”
　　今天的天气很灿烂，明媚的阳光却照不进这间书房。

　　一直等到第二天，我才看到一个虽然有些颓废但是至少清醒了的刘睿青走到我的面前：“属下见过堡主。”
　　“刘睿青，这一路走进青龙堡，我看到堡内的事务井井有条，你真的治理得很好。”
　　“多谢堡主夸奖！”
　　微微一笑：“今天天气可真好，要不要陪我一起去外面走走？”
　　他一侧身：“堡主请！”
　　一路上，他只是安静地跟在我的身边，没有说话。
　　“刘睿青，青龙堡的业务近来又没有什么问题？”
　　“回禀堡主，近来青龙堡一直很好，除了一些生意上的普通纠纷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而且因为暗阁和青龙堡的合作，生意已经蒸蒸日上。”
　　“辛苦你了！平日里少喝点酒吧！喝酒伤身！”
　　“一醉可解千愁。”
　　不语，心疼他的傻。
　　他忽然笑了，伸出手他轻揉我的头发：“傻丫头，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刘睿青，我认你做干哥哥吧！”
　　“不，不用了。我会慢慢好起来的。这些日子我也想过了，不是我的终究不是我的，曾经我有那样的机会，但是没有珍惜。这又能怪谁呢？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对不……”没有说出的字语消失在他的手指中。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自食其果又能怪谁呢？我只有一个要求，让我能经常看见你，做一个能宠着你的前夫。”
　　我知道这个时候我应该感动，可是那一句“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却让我想起了那个站在槐树下的月白色身影。
　　“袖儿，袖儿？”
　　“啊！”
　　“你怎么了？”
　　“没什么，大概昨天晚上没睡好吧！”
　　“小丫头，你虽然当了阁主也要小心自己的身体啊！前一阵子中的那一刀，虽说已无大碍了，也要注意休息啊！”
　　“我知道的。对了，这次外出我也托了很久了。我还要回镇上去看看我爹娘，所以我决定后天就离开这里。”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我只能无奈地微笑：“没办法，姨娘一个人忙不过来的。”
　　“那好吧！反正再过几个月，我会去暗阁述职的。”
　　“我们到时候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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