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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尚书龚严觉得自己应该在后天十五的时候去大相国寺烧烧香,拜求菩萨保佑一下。最近的烦心事一桩接着一桩,先是会审展昭这种受累不讨好的差事,然后皇上又把人押在了他刑部大牢,尽管只有五天,可也得小心谨慎,昨儿晚上又闹失火,烧了不少的公文,一大片烂摊子摆在他眼前还没来得及收拾,四更将过的时候大牢那边来报说展昭跑了……
“快说,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到现在才来回报?!”龚严厉声问着跪在地上的两个牢头。文四和冯定已经吓得浑身发抖,回起话来结结巴巴,龚严花了些功夫才理清楚整件事情的经过。原来文四昨夜救火回来后,看到大牢门房那些动过的酒菜,以为冯定也被拉出去救急了。又不知他去了多久,担心大牢的情况,就先匆匆巡视了一遍,见仅有的几名犯人都在,展昭的牢房更是锁的严实,人也还带着镣铐已经睡下,便放心回了门房等冯定。谁知道一时困乏,就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经四更,仍没见冯定回来,出去寻了一圈儿也没见人,正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冯定在大牢里面喊了起来,文四才发现他。冯定也把自己如何送饭如何被展昭点穴昏迷直到醒来呼救的事情说了一遍。
两人不住的磕头告罪,龚严早已听明白这是一场有意的设计,不能完全归咎于这两个牢头的失职,但是他们也确有疏漏之处,不能不罚。于是挥手让人把他们带了下去,按玩忽职守一人先打二十板子扣一个月的银米,再听候发落。他们是罚完了,下一个挨罚的就该轮到龚严自己了,人从刑部跑了,他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只能硬着头皮准备上朝,将展昭越狱的事情上奏。
襄阳王这两日一直关注着宫中的情况,得知圣上给了包拯五日的期限查案后,就想要找个机会去仁宗面前煽风点火,再彻底踩上包拯一脚。所以今天一早他收到展昭越狱的消息时,高兴得心花怒放,迫不及待地入宫面圣,准备唱一出好戏给包拯。
前往御书房见驾的这一路上,管事的太监说万岁爷刚在朝堂上为了展昭的事儿大发雷霆,把刑部尚书和开封府包大人都骂了一顿,朝会也早早散了,现在包大人还在御书房里被圣上训斥。襄阳王喜不自禁,恨不得立即看到包拯那灰头土脸的样子。所以到了御书房外一听见仁宗宣见,就快步赶了进去。
“包拯!你项上人头信誓旦旦的保证,如今怎么给朕一个交代!”襄阳王一进御书房就听见仁宗怒气冲冲的诘问,急忙上前施礼:“老臣参见万岁。恳请万岁息怒,保重龙体。”
仁宗怒意不减,对襄阳王说话的口气却十分客气:“免礼吧。皇叔年事已高,以后这种参拜之礼就免了吧。”“谢万岁!”襄阳王看了看包拯,又说道:“万岁可是为了展昭越狱之事动怒?”
仁宗重重一拍书案,恨恨的说:“好个展昭,先是闯宫意欲行刺,证据确凿还死不认罪。朕念他素日为人,唯恐有冤,命包拯详查,他却越狱脱逃,不打自招!早知如此当日就该斩了他!”转眼看着跪在眼前的包拯,心中火气更大:“包拯,这就是你收的好属下,这就是你拿自己的性命保下的人!龚严刚才说,展昭越狱之前,你开封府有人去探过监,这是不是你们一手安排的?!倒底是何居心?!”
“万岁明鉴!”包拯向着仁宗拜下去,伏在地上说:“公孙先生确曾与展护卫的未婚妻一起前去探望,可不过是寻常问候。龚大人也说,其间狱卒一直在旁,未见有异。臣对展护卫越狱一事的确毫不知情。”
“哼,包大人推的倒真是干净。”襄阳王冷冷的丢出一句,然后抬头看向仁宗:“万岁,老臣有一言,不吐不快。”
“皇叔但说无妨。”
“展昭一介江湖草莽,若非包大人收留引荐,哪有机会体沐圣恩,晋身朝堂。如今他不过一个区区四品护卫,竟然有如此胆量闯宫刺驾,然后又从刑部大牢脱逃,老臣怀疑这并非是他一人的意思。”襄阳王说着,不时用眼看着包拯。
仁宗看看襄阳王又看看包拯,若有所思,沉默半晌才肃然发问:“皇叔的意思是,展昭的所作所为,全是包拯在暗中指使协助,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是么?”声音里已经没有一丝情绪,仿佛是在问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却让下面的两个人都觉得遍体生寒。
包拯心中忐忑,他们冒的这个险,赌的这步棋,要从这一开局就满盘皆输了么?是自己太过高估自己的地位,还是圣上根本从未信任过自己?
襄阳王一时也有些犹豫,圣上已经问的这样明白,此时只要再顺着说一句皇上圣明,也许就能立刻除掉包拯这个眼中钉,达成自己的目的。但是,这真的是天子的本意么?只要圣上对包拯还有些许的信任,自己岂不是就变成了借机挑拨构陷忠良的奸佞之辈。君心难测,他不想惹起不必要的猜疑,只能回答说:“老臣也只是根据所见所闻推断这个可能,并无意有所针对,万岁天纵英明,必能理清纷扰,查明真相。”
仁宗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皇叔为朕费心解忧,朕甚感安慰。”又对着仍然跪伏在地的包拯说:“包拯,当初是你跟朕一力保证展昭的清白,现在他竟不顾你们多年相处情谊脱逃而去,将你置于险地。你识人不明,也当受罚。展昭既是你开封府的人,这件事情,你就要负责到底。朕给你那五日期限仍在,后日十五一早,你若不能给朕一个满意的交代,朕必然重罚!”
话虽说的严苛,包拯却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这个赌,他们已经赢了先着。心中又感激圣上的深恩重信,再次叩拜:“臣遵旨谢恩。”“起来退下,速去查办吧。”仁宗挥了挥手,包拯起身退下。
襄阳王一方面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多话,一方面又因为仁宗对包拯的信任而十分气恼。但又不能在圣驾前有丝毫表现,仍旧如往常般留在御书房内与仁宗闲话了一会儿家常才告退出宫。
“季先生,本王真的是咽不下这口气啊!”襄阳王一腔的怨懑终于在回府之后全部爆发了出来,“没料到圣上竟然如此深信包拯,说什么识人不明,分明就是有心维护,什么五天限期必定严惩,都是些表面文章,伤不到他分毫。圣上也未免太眷顾这包黑子了!展昭,你逃的好啊,本王就要你们百口莫辩永不翻身!来人,去请夕雾皇子来!”“慢着!”季高在一旁出声阻拦,“王爷,稍安勿躁,请听学生一言。”“先生有何高见?”襄阳王暂时召回了下人,静静听着季高的意见。
“王爷,王爷可是想趁着展昭逃狱在外,让夕雾皇子再冒名犯案一次,直接推到包拯头上?”
“不错!难得这样一个大好机会,现在却一无所获,本王着实心有不甘!一定要利用到底,不然实在难平本王心头之恨!”襄阳王的脸皱成一团,恨得咬牙切齿。季高却不以为意地眯了眯眼睛:“学生倒觉得,咱们现在还是按兵不动的好……”
迎着襄阳王充满质疑的目光,季高继续说道:“王爷,夕雾皇子一直没有被人发现行迹,展昭下狱以来开封府查不到任何线索,若是这个时候皇子贸然出手,恐怕……”
襄阳王目光闪动,“先生的意思是,这是包拯他们的计策?他们已经怀疑了本王?”季高摇了摇头,“学生不能肯定这是他们有意为之,只是觉得凡事应该谨慎为上,况且就算这是他们的引蛇之计,想来也不过是为了找到线索,应该还没有怀疑到王爷,您大可放心。再说夕雾皇子尚在咱们这里,包拯不过只还有两日的时间,咱们何妨就等上两日,看到时候圣上如何发落他,再做打算不迟。”
“嗯……”襄阳王点了点头,“还是先生思虑周详,本王一时气恼,过于急躁了。不过季先生,光姬公主昨日又再提起签订盟书之事,本王不能过于推脱,只好答应她就在这一两日内,可现下包拯之事未决,本王还想要再多留夕雾皇子几日,以备所需。这签订盟书的时机……”
季高转了转眼珠说:“王爷,既然答应了公主,不如就尽早签了盟书,让他们放下心来,王爷再做盛情挽留,他们必定事会多住一段日子的。”
“可是,盟书在他们手上,若是展昭的事情再出什么变故……”襄阳王忧虑的看了季高一眼。万一夕雾被发现,盟书也就有外露的风险,勾结外番谋逆大罪,他不能让任何一个地方存在隐患。既想签订盟书稳住夕雾母子继续为他所用,又想他们带着盟书尽快离开以免横生枝节,襄阳王对此十分矛盾。
季高一早看出了他的心思,扯着干瘪的嘴角阴恻恻的说:“王爷不必忧心,到时候咱们还有一个可用的人。”襄阳王想了想,那个丫头……嗯,虽然没经过什么训练,不过总算乖巧听话,方便摆布,夕雾皇子也还算喜欢她,一直带在身边。日后若真有这个必要,让她找机会做些事情总还是可以的。
“好,那一切就依先生所言吧。咱们就再安安静静地等上两天,看那包拯能玩出什么花样!来人,去请光姬公主和夕雾皇子来,本王这就与他们缔结盟书!”说完与季高对望一眼,两张脸上同时露出了一抹阴寒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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