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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时正战后步入第六年。
年初元宵,宫中习惯举行庆典,顾易扬自是在受邀之列。
自两年前的事后,顾易扬对此是能推则推的,可也架不住这次心情好,便应了。
皇帝知道,着实高兴了一番,想着老师终于还是心软。
另一边厢,顾易扬却也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不知多少人就等着他出错,揪他小辫子,所以他进归进,在宴会上皇帝面前露过脸后,便问宦官要了些花生零嘴,一壶小酒,自顾自寻了个地,自斟自酌,等着焰火大会开始。
在这普天同庆的日子里,朝臣不免也少了些规矩,多有贪杯,自然也对皇帝仅喝了几盏便离席兴趣不大。
“先生。”
身后,传来唤声。
顾易扬却仿佛没听见似的,仍旧坐在走廊的矮栏上,靠着石柱,自顾自望着天,小口喝着酒。
这样的冬天,顾易扬几乎酒不离身。
自顾青霄走了之后,没人时时嘘寒问暖,从来漫不经心的顾易扬因此病倒了好几回,后来他发现喝酒不为一种暖身的办法,试了几回就沾上了。
身后的人见他如此,本来兴致高昂的人心往下一沉,抿了抿唇,才走上前,手伸过去就想搭在他的肩上。
然刚碰到,却不知顾易扬有意还是无意,突然站起来,因而被避开了。
他的手不禁握紧拳,神情也阴郁起来。
“先生……连碰都不让我碰吗?”来人低声道。
顾易扬微微侧身,双眼带着雾气,似已微醺,白皙的脸上带着些许红晕。
来人见之,怔了怔。
却只见顾易扬扬起笑,道:
“皇上说的什么话呢,我只是有点醉了,想站起来醒醒酒罢了。”
话落,便跨下台阶,往院子里信步而行。
皇帝追上前,想扶,却又被避开了,最终只能紧随其后。
二人走至荷花池边。
冬夜的荷花池并没有什么足以观赏的,但寥寥几片浮萍,趁着如镜的池面,映着月色,不无另一番韵味。
顾易扬手搭在护栏上,静静看着,似看得入迷。
皇帝却是侧脸看着身旁的人,同样专注。
半晌,他垂眼,目光落在那在月光下尤显白皙的手,不自觉,再次伸出手,先是试探性地碰了碰。
没想,竟没再被避开。
皇帝眼里闪过惊喜,接着看了眼仍旧看着池面不动的顾易扬,才抑着欢喜,手大胆覆在其上。
没有避开,也没有抽出手。
皇帝几乎压抑不住激动,覆着顾易扬的手的手微微用力。
“嘭!”
就在此时,天空一个巨响,接着红光一现,闪出一朵炫目的花。
焰火会开始了。
“嘭!”
“嘭嘭!”
一连好几发的焰火升空,炸开,映得漫天五彩。
顾易扬仰头看着,神情镇静。
而皇帝也随着他的目光往上,笑得开心。
而就在烟花落尽的间隙,顾易扬突然开口:
“皇上,你知道我当初为何离京吗?”
说这话时,顾易扬嘴角轻扬,微微笑着。
可皇帝却怔住了。
当年的事,虽然他其时还小,但也有所耳闻。
当时他年少懵懂,只知自己先生被朝臣排挤,连支持他的势力也隐晦劝他与先生疏远。他自然不愿,可没等他表明心迹,他的老师就辞官离京了。
待他年岁稍长,知道当年朝中传说他与步昊正有染,很是震惊。但对老师的亲近却比什么都重要,且据他对步昊正的了解,他与先生真有私情的可能性太低。
何况,老师是否真有断袖之癖还是个未知之数。
到了后来,他终于醒悟自己对昔日老师的感情,自然也就把这未知之数当已知之数来想,只想着如何得手罢了。
然而,现在顾易扬的话,却让皇帝愣住了。
当年的事,不管顾易扬因何离京,可流言蜚语绝对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便是与当年还是个正五品将军的步昊正被传,就已足以令朝臣上下埋汰,令其离京,若真与当今皇帝……
历朝不是没有喜好男色的君主,甚至立男宠为妃,可他先生,又岂是能屈身忍辱的主?
而顾易扬此刻提出,便是表明了态度,甚至明了志:
若他执意如此,他便避开;若他强作如此,他便离京。
思及此,原本覆在顾易扬手上的手,便如烫着一般,迅速缩了回来。
只是看顾易扬的眼睛,不觉带着哀求,低声道:
“先生,又何必如此说……我,不再逼你就是了。”
并非不可以,如果他要,大可以直接把人关在宫中,令他能见的,能听的,只有他。
可正如之前他不强迫他重掌官印一般,他不愿意强迫他。
顾易扬侧脸看着他,半晌,才露出宠溺的笑,一如当年对着还带着稚气的他,伸出手,摸摸他的脸,轻声道:
“说什么混话呢?”
明明与当初再次见面说的话一般,可现下听来,却令皇帝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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