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缱绻

作者:紫轩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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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情


      雨蝶清晨轻轻的推开烟雨楼的屋门,生怕惊扰到婉汐,谁知一跨进屋里,就看到了满地的废纸。婉汐正坐在案前皱眉苦思,提笔写了几句,似不满意,揉了之后随手扔在地上,重新开始写。“小…小姐?”她惊讶的瞪着眼睛,昨夜王爷抱着小姐回来时,又是传御医又是止血的,小姐似乎伤的很重。她还特意晚些时候进来,怕吵醒小姐,谁知看小姐的样子…好像什么事也没有?

      “哦,雨蝶啊。”婉汐抬眼瞧了她一眼,全然不在意她的惊讶。“别戳在门口,你来的正好,帮我把地上的废纸收拾了。”

      “小姐你怎么不躺着休息?何时起身的,怎么不唤我?”雨蝶边弯腰收拾,边抱怨道。“小姐有伤在身,能让奴婢做的,奴婢来就行了。”

      “嗯,我睡不着就起来写份奏折,这个你能帮我吗?”对于雨蝶的叮咛嘱咐,婉汐早已习惯。“身上的伤,我心里有数,不过是磨个墨,就不能特意劳烦你了。”

      “奏折?”雨蝶好奇的看了眼小姐,又想起昨晚王爷所叮嘱的话,不能问小姐关于昨晚的任何事,她还没见过王爷这般郑重的告诫过自己,想到此她忙闭了口。

      “是啊。”婉汐没注意到雨蝶的神情,继续说道。“没想到写个奏折竟然这么难,你看我忙了一早上,就是地上这些成果。”

      “小姐以前在边关时不是经常写吗?”雨蝶奇怪,从前可没见小姐这般寻思苦想啊。

      “那是军报,不一样的。我从小不知看了多少,还不是信手拈来?可这…”可这不一样,是请皇上谕令刑部细查安营盛死因的,说白了就是给张信求情,她实在不知该如何下笔。“啊!”婉汐又揉了一张扔在地上。

      雨蝶极少见到小姐这么烦躁的样子,可她不过认得几个字而已,实在帮不上忙。“小姐,要不…奴婢去问问王爷身边的福保,看他能不能拿份王爷的奏折来给小姐参考一下?”

      婉汐抬眼,知道雨蝶是好意,可朱靖的奏折不是能随便拿来参考的。“不必了,我还没那么没用呢,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吧。”雨蝶把地上收拾干净就出去了,留下婉汐独自考虑。有好几次都准备下笔,可终究觉得不妥,反复思量了好几次,最终婉汐终于决定了。“不管了,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吧,反正给皇上看的不是?皇上能明白就行了。”这一次终于没再被否决,婉汐拿出奏折,用草书又誊写了一遍,最后印上平西将军的官印,让徐善派人送进宫去。

      徐善前脚刚走,幻影就飘进了烟雨楼,将一摞信件交给婉汐便要离开。幻影向来不主动开口说话,除非婉汐有事问他,否则从不多发一言。“幻影。”她急忙开口,幻影才止了脚步,静待她的下文。“上次我拜托影卫查史钟鸣的事情,可有结果?”婉汐从来没有忘记过史钟鸣的背叛和枉死,然而这幕后之人隐藏的极深,单凭她的力量是不够的。所以在接管影卫之初,她便对幻影提及此事,请求影卫帮忙调查此事,她是请求而非命令,幻影亦应允影卫定当尽力。

      “还没有。”幻影微微摇头道,此事当真难查。

      “是吗。”婉汐难免有些失望,当日承诺过史钟鸣尽力保全他的母亲,如今转眼一年有余,她仍旧没有查到他母亲的下落。“抱歉,是我过于急躁了。”

      “王妃之事影卫自当竭尽全力。”幻影难得破例主动开口。“此次有来自西北的消息。”

      “西北?”婉汐皱眉,难道是鞑靼?“刚消停几日,又蠢蠢欲动了?”

      “自秋猎发生刺杀之后,皇上便命令影卫增加在西北的耳目。”幻影见婉汐没别的吩咐,便径自离开了。

      婉汐拆开西北的信件,寥寥数语,却让婉汐头疼。自从布丹汗赫尔撒在四合城登位称汗以后,之前只当了汗王不过月余的浑邪王被赫尔撒软禁了起来。然而信中却说近日浑邪王在旧部的帮助下逃了出来,布丹汗下令追捕,却仍是不见踪影,影卫推断浑邪王应该混进了天朝,极有可能效仿当日赫尔撒之举对景帝不利,毕竟是景帝一手促成赫尔撒成为汗王的,浑邪王必定怀恨在心。

      “哎。”婉汐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此刻深深的体会到了做皇上的辛苦,理不清的大小琐事,永远没完没了。还要时刻堤防边关安宁和朝中大臣是否怀有异心,她只不过是从影卫口中得知全局的小小一隅,已经感到繁乱复杂、力不从心了。

      “小姐,宫里的冯公公来了。”雨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快请进来。”王府见客应在前厅,婉汐却嫌来回来去的麻烦还浪费时间,所以只要是相熟的人可直接请到烟雨楼,也不算失礼。

      冯保进来时,婉汐桌案之上已无信件。“王妃吉祥!”冯保向婉汐打了个千儿。

      “公公不必多礼,请坐。”婉汐起身邀冯保入座。

      “奴才不敢。”冯保笑着言谢,只是站在婉汐跟前说话。“奴才是奉皇上的旨意来看王妃的伤势可有大碍。”

      “如公公所见,婉汐活蹦乱跳,精神好的很。”景帝常召婉汐进宫,每次都是冯保来传旨,也还算熟络,说话自不必一板一眼的。

      “既然王妃身子无碍,就烦劳您随奴才进宫一趟,皇上等着见您呢。”冯保服侍景帝左右,自知皇上对裕王妃的倚重和信任。冯保自问与裕王妃接触甚多,她从不因自己是皇上身边的人而刻意满脸堆笑,也没有仗着皇上的圣眷而看不起他这身份低微的下人。他在宫中历经两代皇朝,见识过各种丑陋的嘴脸,能让他衷心尽忠职守的除了皇上和皇后,就是裕王妃了。皇上唯独对她青睐有加、另眼相待不单单因她是忠义王遗孤的原因。

      “可需换宫装?”婉汐在府内随意,只穿常服,入宫觐见该换亲王妃品级的朝服才行。

      “皇上说此次单独召见您一人,可随意些,常服即可。”正合婉汐的心意,省的麻烦,随手披了件裘衣,便随冯保进宫了。

      太极宫是女子不能踏足的禁地,即便是皇后或后妃们也不能经由承天门进出皇宫。唯独婉汐例外,而且还经常被景帝传召至此,朝中自然少不了非议之声,景帝只说了一句“天朝将军为何不能踏足太极宫觐见天子?”而后不管御史如何进言,景帝充耳不闻,久而久之御史只得作罢。

      景帝斜靠在太极殿暖阁的塌上,见婉汐进来,合上手中的书,不待婉汐行礼请安,直接指了指身边的空位。“你身上有伤,别行礼了,坐吧。”

      “谢皇上!”婉汐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侧坐于景帝身旁,面朝皇上。

      “又伤了手臂?”景帝瞧了眼婉汐的左臂。“听御医回报说,又是自己刺的?你这丫头倒真能对自己下的了狠手。”秋猎时他亲眼目睹过婉汐对自己手臂狠狠一剑,放血解毒。

      “形势所逼。”婉汐无奈的耸了耸肩。“不这样,皇上您今天就见不到我了。”

      “跟朕说说当时的情形吧。”景帝心知婉汐历经九死一生,本不欲再让她回想,可派人去查探回来的消息都无关紧要,只能宣她来当面问个清楚。婉汐尽量详细的娓娓道来,景帝不顾自己有伤在身,急着见自己,她就知道必与此事有关,当中唯一省略掉的就是柳舒玄。

      “嗯。”景帝听完婉汐的陈述,沉思良久。“此事当真蹊跷,朕定会查个明白。听说你回府之时,早已服过解药,靖儿也推测当中有人出手相救,你可还有印象?”

      婉汐只是困惑的摇了摇头,景帝再不忍心问下去,忙换了话题。“丫头,让你受惊了。不过看你精神还不错,朕也就放心了。”

      “皇上放心,婉汐没什么优点,就是胆子大了些。”婉汐知道皇上恐怕也没查出什么眉目来,不得已才开的口。昨夜的凶险就算她不说,恐怕都能猜出七八分来。朱云仕整夜守在自己身边,朱靖虽未露面,可一向对自己关怀备至的雨蝶竟对她受伤之事只字未问,婉汐明白一定是朱靖特意嘱咐过。其实她倒是不甚在意,楚殇确实让她害怕,却也不至于留下什么阴影,最起码她至今没做什么噩梦。

      “哈哈,的确。”景帝瞧她除了脸色稍差些,其他的确实跟平日里没有区别,或许他真的多虑了。“看来是朕操了不该操的心。”

      “西北来的消息。”婉汐掏出影卫的密函,就算景帝不召她来,她今日也是要进宫的。

      “何事?”景帝并未接过密函。

      “赫尔撒没看住浑邪王,他可能跑到京城来了。”

      “哦,朕已经知道了。”见婉汐挑了挑眉,景帝顺手从桌几上找出一份奏折。“你不说,朕都差点忘了。”他把奏折递到婉汐面前。“赫尔撒传来的六百里加急。”

      “啊?这…”婉汐诧异,皇上让她看密折?

      “看吧,朕允了,又没外人。”景帝把奏折塞到她手里。“天朝恐怕就属你最了解他了,看他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是。”婉汐打开奏折,原来赫尔撒已经事先向景帝汇报了此事,并且主动告罪,倘若天朝擒获浑邪王,希望将其押回鞑靼,他愿进贡万匹良驹,作为赔礼。“我有点怀疑赫尔撒是故意放走浑邪王的了。”

      “怎么说?”景帝尽是期待的静候婉汐下文。

      “浑邪王来京城,绝对不怀好意。若我们捉了他押回鞑靼,鞑靼人会认为布丹汗宽厚待人,不惜向天朝低头示弱也要换回曾经企图出兵夺位的浑邪王。赫尔撒会得到更多人的尊崇,他的汗位将变得更加稳固,不会再有人说他的汗位是从浑邪王手里抢过来的,他会变成名正言顺;相反,浑邪王则会遭到鞑靼人的厌恶和唾骂,威严尽失,到时赫尔撒再暗中除掉他,恐怕也不会再有人问津。倘若我们捉不到浑邪王,他势必会有所行动,天朝出了任何事情,都将会是赫尔撒最愿意看到的。不管怎么说,他牺牲万匹良驹,换这怎么都不吃亏的买卖,多划算啊!”

      景帝越听笑容越深,频频点头,这丫头如今分析事物越发细致了。“那若是朕捉了浑邪王,却不给赫尔撒送回去,就地处决如何?”

      “这…”婉汐迟疑了片刻,景帝示意她大胆的说。“婉汐认为这是最不可行的,皇上杀了浑邪王,鞑靼人势必憎恨天朝,倘若赫尔撒再善加利用,就算现在不出兵,今后也会有那一天的,西北难得的平静又要付之东流了。”

      “难道你认为鞑靼人会一直安于现状,不越雷池一步吗?”

      “这个…婉汐不敢妄下定论。若是鞑靼人放着安静日子不过,非要挥兵扰我天朝,天朝自然会奋起反抗。届时不管是对邻国,亦或载入史册,天朝出兵都是形势所迫,万不得已。”

      “哈哈!”景帝朗声大笑,他…他简直就是见到了年轻时的天德啊。

      “婉汐愚见,让皇上见笑了。”婉汐也不知道皇上是何意思,竟不再思考的说了这么多。

      “朕谕九门提督和影卫在京城查探行踪可疑的鞑靼人,等找到了恐怕要你亲自去确认,毕竟只有你跟他有过接触。你的功力恢复如何?到时让幻影同去,好护你周全。”如今西北算是暂时安稳,赫尔撒竟这样百般示弱,恐怕也是在为鞑靼争取时间养精蓄锐吧。景帝皱眉,西北刚平,镇国公奏报陈国有些蠢蠢欲动,只待他进一步查清,恐怕又要准备下一场战争了。

      “恢复了五成,去认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你还有伤,朕就不留你了,早点回府歇着吧。”

      “婉汐告退。”婉汐起身告辞,她没提张信的事,既已上了折子,皇上没问起,她又急什么?从太极殿出来后,她又绕道去掖庭宫给皇后请了安,才走出宫门。裕王府的马车一直在宫门外候着,见婉汐出来,忙掀起车帘扶她上了马车。“去市集。”

      “是,王妃。”车夫遵照婉汐的意思把马车停在了市集外。

      “你回王府吧,不必等我了。”婉汐下了车,吩咐一句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她要去的不是市集,而是穿过市集,街后的刑部。安营盛的尸体还没验,听说朱瑛今天也没去上早朝,到了刑部婉汐一打听,衙差说荣王今日也没来刑部。除了这些地方,婉汐实在想不出朱瑛会去哪,难不成他在荣王府?似乎不太可能。她在刑部门口伫立良久,最后向衙差打听了大理寺的位置,反正她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儿了,再找不着朱瑛,她就只能去荣王府等他了,难不成他还能不回自己家?

      不过好在婉汐远远的就看见了大理寺的大门紧闭,门口站着侍卫,走近一瞧,当真是朱瑛的亲卫。那侍卫自然也认出了婉汐,忙急着见礼。“给裕王妃请安。”

      “起来吧。”婉汐想起朱瑛昨日被大理寺白白拖住几个时辰,估计是劣根犯了,跑来找他们算账了。“你家王爷在里面呢?”

      “是。”那侍卫顿时一面为难的神色,王爷吩咐了谁都不许进,可这裕王妃…他也不敢拦着啊。

      “你这副表情做什么?我又没说非要进去,记得告诉你家王爷我来找过他就是了。”她无意进去观看大理寺被朱瑛弄成了什么样子,让他知道自己来过便好。

      “是,奴才一定告诉王爷!”侍卫听婉汐这么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婉汐离开大理寺府衙,突然止步,回头张望,她怎么总感觉一路上有人在后面跟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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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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