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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偶遇
次日梁谷辞别马兄,抱着襁褓与小二吩咐了一声,便沿阶下至江边,找到前日系栓在此处的骏马,但见骏马精神甚好,眼中精光闪闪,不住地一边吐着气一边在槽边嚼食甘草,不亦乐乎,马儿见得梁谷前来,冲他低鸣了几声。世人都说如良驹,家犬,灵猴等物皆都通达人情,看来此话一点不错,梁谷想想不由笑到,牵出骏马配好马鞍,跨上马背,穿过城中连接南北二城的桥梁,沿着主街缓缓向南门行去。
两江航道之上,众多船只来来往往,真是热闹非凡,许多采置好货物的客商,还有些将农品送到城镇市集上卖的农家,都沿着江边大街向渝州城南门涌去。
梁谷看着这一片好山好水,再望了一眼远处的风生水起楼,心中不免暗想: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回到此地。都说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梁谷想到此处,古人亦是如此经历,不觉宽慰许多,双腿一夹马腹,朝城外打马而去。
渝州城往西百里便可入川,往东则是延绵数百里的巴山,穿过巴山或者沿长江而下便能到达巫山,回想起当日巫山一役,自己被人所伤,幸亏得蒙马兄救下才有今日光景,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便是半年。
梁谷在去巫山的岔口上犹豫了一下,突然奋力一打马鞭,便朝着向南一头的播州而去。
播州在渝州更南边,应该算是中原最西南边的一个小城,与其说是小城,其实也不过是白苗聚居之地,当地政权由土司控制,虽说隶属中原管辖,但是白苗族人推举出德高望重或者由家财厚大者掌权进行自我治理,加上苗族每年都能够采到上好的药材和兽皮,所以苗汉之间不时还有贸易往来,文化交融,故而一直以来,苗汉之间也各行其是,相安无事。
却说梁谷一路南下,开始官道还是宽敞易行,但越往南走,道路便越发崎岖难行,到得播州境内,梁谷不得不牵着马匹在崎岖盘桓的山路间徒步而行,后来经过一个野店时,索性将马与店家换了两葫芦烈酒,背着襁褓沿着山路南下。
却说将马换与店家徒步而行后,每日脚程不免慢下许多,这日翻过一个山头,来到一个树林里,梁谷见此地适宜休息,便将婴儿抱到怀中,单手拧开壶盖,用手指蘸了点烈酒喂给婴儿舔食,婴儿舔得烈酒,便张开嘴巴格格大笑起来,表情真是开心至极。梁谷看到婴儿健康快乐,不由精神大振,脖子一仰,将剩下的整葫芦酒一饮而尽。婴儿眨着眼睛看见梁谷仰天将酒喝尽,便和梁谷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突然,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从树上闪电般冲了下来,一把夺过梁谷手中的空葫芦,然后又迅速地冲到另一棵树上蹲坐起来。
梁爽定睛一看,不由大笑起来,道:“我道是什么武林高手,原来是你这个泼猴!”却见那日在风生水起楼大厅桌上翻筋斗的金毛猴子兀自蹲在树丫上,双手举着葫芦,学着梁谷的样子仰着脖子大喝起来,不料半滴酒也倒不出来,于是便对着梁谷呲牙咧嘴,内心大为不爽。
“猴儿过来!我赏你酒吃。”梁谷大笑道,金毛猴子好像是听不懂梁谷说话,以为梁谷对自己不怀好意,便仍旧蹲在树丫上龇牙咧嘴。
梁谷于是拿出包裹中的另一个酒葫芦,伸手在猴子面前晃来晃去,这样一来猴子好像明白了梁谷的意思,于是便一溜烟跑到梁谷脚边,伸出双手好像要他交出酒来。梁谷笑道,将盛着半葫芦酒的葫芦直接递给猴儿,猴子也不犹豫,直接接过葫芦,拧开盖子,仰脖便喝。
却说猴儿只喝了一口,便龇牙大口向外呼气,看来它还从未喝过这么烈的酒,一时之间适应不了,不多时便见酒劲上脑,整个猴脸简直比它自己的屁股还红,猴儿站在地上歪歪倒倒,几欲跌地,梁谷看得有趣,不觉抱着孩子坐在树下观望起来。
却见猴儿将倒未倒,半醉半醒,嘴里面不住地念念有词,好像唱诗一般,猴儿时而晃脑,时而颠来倒去,时而脖子一仰,再喝上一口,整个看上去简直就像常人一般。不知何时怀中孩子看到猴子摇头晃脑,格格朗声笑了起来,梁谷便将孩子高高举起,这样一来孩子更是哈哈大笑,一时之间二人一猴不知多少乐趣。
“阿咻!阿咻!”一个清脆的女声从林中传来,声音中带着几分焦急。
金毛猴子虽说喝了不少烈酒,酒劲未退,但听到女声,不由害怕得一下丢掉葫芦,躲到梁谷脚边,紧紧攥住梁谷裤脚瑟瑟发抖。
喊声未停,却见一个头戴银饰,耳穿银环,身穿苗服的苗族女子从路口跑了过来,这个女子,不是那日风生水起楼的苗族女子却又是谁?原来苗族女子刚才和猴儿走在路上,不料猴子却突然窜出背篓,一溜烟便没了踪影,所以女子循着山路找了过来,却不料这个顽劣的猴头竟躲在一个陌生人的脚下。
“阿咻!过来!”女子柳眉倒竖,一脸愠怒,对着猴子喊道,猴子却是不敢挪动半步,拉着梁谷的裤脚抖个不停。
苗族女子一看金毛猴子整个脸红彤彤地,再看看丢在一旁的葫芦和空气中的酒气,心中便已明白了七八分,接着便转头上下打量了梁谷一眼,惊道:“这位大哥,我们见过面?”梁谷满脸笑容盯着女子没说一言,苗族女子恍然大悟道:“噢!我记起来了,大哥不就是那日在楼上帮我打跑那些公子哥儿的家奴的大侠么?哎呀!真的是你啊!”苗族女子突然高兴起来,就像久别故人一般,对着梁谷微笑起来。
“小姑娘,你这个猴子真是非常有意思,刚才它跑过来抢了我的酒壶,现在喝了一点酒,有点犯糊涂。”梁谷说着俯身探手将猴子轻轻提起,然后将它交到女子手上。
“谢谢大哥!”苗族女子高兴道:“别人都叫我安雅,大哥,你的名字叫什么啊?”这个苗族女子真是直快,初次见面便主动询问异性名字,比起中原汉族女子不知道大胆多少,不过梁谷对苗族习俗有所了解,故而并不感到奇怪,于是便爽声回到:“我叫梁谷。”
“哦!那我以后就叫你梁大哥吧!”苗族女子抚摸着怀中金毛猴子的毛皮笑嘻嘻道。
“安雅姑娘,”梁谷问道,“你一个人怎么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
安雅轻轻撅嘴道:“本来我跟爹爹一起到渝州卖草药,后来爹爹叫我自己去置办个人的东西,可是后来我回到客栈,直到晚上,爹爹都没回来。我没有办法,银钱也使尽了,所以第二天便背着阿咻打算自己一个人回家,不料刚刚走到大厅,阿咻不知道闻到了什么味道,便从背篓里面嗖地窜到别人席上,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看到了。”
梁谷轻轻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么这个猴头那日是不是也喝了酒,所以才会在桌上大发猴气?”梁谷回忆当日情形,再和今天猴子喝酒后的醉态联想起来,大致弄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情。
“嗯,对的!从那次以后我就警告阿咻道,以后要是再敢喝酒,我就把它丢到江里,然后自己回家去。”安雅说着看了看怀中的阿咻,阿咻则眨巴眨巴眼睛,好像在乞求安雅的原谅。
梁谷恍然大悟,笑道:“噢!怪不得这个猴头,刚才看见你来了便这么害怕,原来是怕喝酒被你发现。”安雅看着梁谷微笑地看着自己,便也看着对方微笑起来。
“梁大哥,那么你往哪里去呢?怎么。。。怎么还抱着一个孩子?”说着不由疑惑地看了梁谷一眼。
梁谷看着安雅奇怪的眼神,笑道:“这是朋友的孩子,因为朋友在关外做生意,所以托我代为照顾。这次我因为要南下,家中又无人照料,所以就一并将他带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一个大男人的,抱着个孩子,让人看上去真的是奇怪极了,咯咯咯咯。”安雅听得心中释怀,不由又掩嘴笑了起来。梁谷突然回想起以前自己经过城镇之时,路人看自己的奇怪眼神,今日算是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原来他们都把自己当做人贩子了,这样想来,梁谷不觉莞尔。
安雅又问道:“梁大哥,你要南下吗?那我们结伴而行吧,反正我也要往南边儿去。”说着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梁谷。
“也罢,这样一来你还可以帮我照顾照顾孩子,这一路上真的是将我折腾死了。”梁谷回到,心中不由轻松许多。
安雅眼见梁谷同意,心中不由大喜,便将阿咻放到地上,走到梁谷面前伸手抱过孩子,道:“这个孩子真可爱啊,梁大哥,他叫什么名字啊?”边说边用手指将孩子弄得哈哈大笑。
梁谷却是懵住了,这个孩子自己虽然已经带了月余,但还真的没有想过他叫什么名字,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安雅。
安雅兀自逗着孩子,却没听到梁谷回答,便抬头看到梁谷一脸漠然,不由笑道:“原来这个孩子还没有名字啊,太好了!我最喜欢小孩儿了,就让我帮他取个名字吧!”安雅微笑道,梁谷一听,觉得这样甚好,便道:“妙极!”
安雅说着便沉思道:“我看这个孩子很喜欢笑,笑起来也非常爽朗,我们就叫他梁爽吧,梁大哥,你觉得怎样?”安雅说完便盯着梁谷,梁谷一想,这个孩子不满一月就丧母失爹,可怜至极,如果能跟着自己姓,以后若是有人敢欺负他,我也能帮他报仇出气。于是便道:“好名字!以后你就叫梁爽吧!”说着便用指着梁爽笑道,梁爽看着眼前的两个大人都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自己也开心地咯咯笑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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