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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爱就一个字,生死两重天
宝相国寺山门前,一群秃头大和尚与一帮如花似玉的女子对峙着,这边刚劲迅猛,那边花枝招展,这场面怎么看都透着怪异!
“桀、桀……你可知道这小丫头是谁?”司徒一枯一阵的怪笑,几十年前的往事骤然清晰起来。
“就是大罗神仙,本宫也能让她长埋人间。”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你若不怕悔恨终生,大可现在就动手,取了她的性命。”这么许多年,温筠的跋扈脾气,就从没有变过,怪老头直气的哇呀呀怪叫。
温筠半眯着美目,盯着怪叟看了半天,又侧过头看了看烟儿,小丫头身材瘦小,面色苍白,像是大病未愈,她难道与自己有什么牵扯。看样子,司徒一枯是有恃无恐,朱唇微启,缓缓开口道:“小丫头,你姓字名谁,是谁家的小娃娃?”
没来由的就差点成了刀下亡魂,冷汗出了一茬又一茬,烟儿靠在夜隐怀里,禁不住的浑身颤抖,双手紧紧的攥住夜隐的袍袖。许是感受到烟儿的紧张,夜隐伸手包裹住她冰凉的手指,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烟儿觉得一种莫名的心安,自心底蔓延开来。人家一个小手指头就能随随便便碾死自己,才从阎王那儿抢来的一条命,就这样丢了,岂不是可惜,烟儿虽心有不忿,仍乖乖作答。
“我叫凌非烟,我爹爹是凌烟山庄的凌天寒,我娘是逍遥城的温语儿。”
烟儿的身世,可以说的上是脚踩黑白二道,横跨正邪两界,想要什么果,就可以贴什么签。
闻听此言,温筠惊出一身的冷汗,若不是司徒一枯及时阻止,这丫头就要命丧在自己手中。当年为了宫主的宝座,她忍痛抛下爱女,骨肉分离再难聚首。血脉亲情、母女天性,温筠人在无量山,心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自己的孩儿,怎奈形势比人强,初登宫主之位,根基不稳,她根本无力顾及其他。
温筠一边苦熬岁月,一边培植势力,一晃就是五年,待她完全掌控无量派,可以为所欲为时。想要夫妻团聚、母女相认,却意外的发现逍遥城已经有了城主夫人,还有一个8岁的少城主。温筠这个人心高气傲,万没有想到逍遥行天会另娶她人,顿时怒火攻心,发誓定要把逍遥城夷为平地,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
爱之深,恨之切,一腔爱意转化成刻骨的恨,自那以后温筠想尽办法摧毁逍遥城,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手段之阴毒、下手之狠辣,令人发指。那时的温筠,武功修为远不及逍遥行天,不惜利用美色、权势,使尽浑身解数,挑拨各大门派与逍遥城为敌。逍遥行天年轻气盛,凭借一身的功夫藐视群雄,虽然频频遭陷害,却也不愿解释半分。不断的厮杀,不停的杀戮,自那以后整个江湖便陷入了血腥动荡之中。
直到二十年前,逍遥行天忽然不知所踪,温筠也闭关潜心修炼无量神功,不再现身武林,江湖才得以暂时的安定。
现如今温筠神功大成,出关面世,惊闻爱女温语儿被群雄所迫,殒命于凌烟山庄,遂再度出山,志在为女儿讨还公道。
“你是语儿的孩子?”方才还不可一世的气焰,化作一方柔情,声音颤抖,脸上的笑容也敛了去。
“没错!”听她提到娘亲,烟儿眼睛一闭,心一横,心道母债女偿天经地义,要杀要剐息就听尊便吧。这个什么宫主武功高的不得了,何必要连累无辜,祸殃他人。
“哈哈、哈哈……”温筠仰天长笑,半晌,才止住笑声,一副慈爱模样,和颜悦色的对烟儿道:“丫头,你好好看着,当年逼死你娘的,他们人人有份,这份血债,今儿我就要和他们一并清算了。”
美女宫主的话,说得烟儿一头雾水,难不成她兴师动众的挑战宝相国寺是为她娘亲报仇,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她从没有听娘亲提过她和无量派还有什么瓜葛。她刚才还说过什么来着,貌似她与逍遥城压根就不是一路儿的,乱、各种乱!
烟儿没听明白,在场的老一辈儿可是听的明明白白,玄机老人、墨者、无戒、无色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原来那温语儿竟是温筠的骨肉。
四十多年前,原本轰轰烈烈的一场恋情无疾而终,接着无量派与逍遥城势同水火,众人只道他们二人早无瓜葛,哪里想到却已珠胎暗结,温筠此次出山竟是给爱女寻仇的。
“温筠,当年我大哥对你情深意重,你却恩将仇报,倒戈相向,今日你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当年逍遥行天念及旧情,终不忍伤到温筠,一忍再忍,一让再让,司徒一枯早就看不过眼了,忍不住出言奚落。
哼,温筠冷笑了一声,“逍遥行天无情无义、负心薄幸,我恨不得手刃此贼,食其肉,饮其血。他欠了我的,姑且不论,连自己的女儿的护不好,枉为人父!”
这女人比起天龙八部中康敏的少廉寡耻,有过之而无不及,宁可她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一人负她。
“温筠,说话要凭良心,我大哥时时为你着想,就是明知你不仁,也坚持让语儿丫头姓温。思及你,仍会黯然伤神,每每对你手下留情,你却咄咄相逼。”怪老头今天是豁出去了,说的慷慨激昂,像是要把憋在肚子里几十年的话一吐为快。
“黯然伤神?手下留情?那是他心中有愧,枉我为他倾情相向,他却背信弃义,另结新欢,一切罪孽都是他自作自受!”想起当年情景,温筠就觉得满天的恨意。
“善哉!善哉!冤渊相报何时了,筠儿,数十年的光阴,你还放不下吗?”一位毫不起眼的灰衣僧人闪身走出了队伍,打个问讯,声音苍老却浑厚。
“天哥?”
“大哥!”
“逍遥行天!”
灰衣僧人伸手拉下面上的黑巾,瘦削的面容布满了沧桑,已逾古稀之年,剑眉、星目、挺鼻、阔口,依稀可辩年轻时,是怎样的潇洒俊挺。
“老衲避世二十余年,终难逃情债冤孽,一切因我而起,也让这一切因我而终吧!”说着,老和尚单掌猛击自己的天灵盖,温筠、司徒一枯出手如电,却也为时已晚。
“天哥,你不能死啊?”温筠气运丹田,汩汩真气源源不断的传到老和尚体内。
“筠儿,不要白费力气了,人之僵死,其言也善,听我一言,放手吧,我、我并没有负你。”老和尚面色铁青,悬着一口真气,音色微弱,却听的众人嘘声一片。
“丹阳是我结义兄长独行剑客欧阳卓殃的遗孀,思殃便是他们的独生爱子,当年为了保全他们母子,只得对外宣称他们是我的妻儿,没想到却因此害了你……”短短的几句话,却似乎耗尽了一个世纪,逍遥行天停了好几停,好不容易把话说完整,一口鲜血喷洒而出,昏死过去。
温筠、司徒一枯、白叟、墨者、无戒把逍遥行天扶平坐稳,齐力发功,过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老和尚幽幽转醒。
“前世因、今世果,老纳任性妄为大半生,双手沾满血腥,有今日下场是罪有应得,你们又何必白白耗损内力;二十年青灯古佛,潜心参悟佛法,生非生、死非死,生死又有什么区别?”逍遥行天缓缓转过头,看向烟儿,目光里写满的慈爱,夜隐何其聪明,单手托住烟儿,一个纵身,来到众人面前。
“语儿有后了,我也老怀安慰,死而无撼了!”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语儿,害了你,也害了我自己。天哥,等等我,我们生不能共室,死也定要同穴!”
温筠双手快似闪电,从夜隐手中夺过烟儿,让她平坐在地上,双掌向上,自己凌空跃起,单掌扣住烟儿的天灵穴,另一只手与她双掌相对。烟儿觉得一股雄厚的真气自掌心传入,似乎要冲破她的经脉,周身传来阵阵刺痛。与自己体内的真气融合,似开闸洪流般,顷刻填满了四经八脉。片刻功夫,温筠“扑通”一声跌落在地,原本的绝色容颜瞬间苍老,平滑的肌肤变的沟壑纵横,一支匕首赫然插在她的胸口。
温筠自手上退下扳指戴在烟儿手上,“丫头,外婆要去陪你外公和你娘了,以后你就是无量宫主,没有人再敢欺负……”话未说完,头一歪,身子软了下去。
一系列的变故,烟儿始料未及,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脑海一片空白。
何等的气焰嚣张,何等的不可一世,又是何等的美艳动人,温筠为情而生,也为情而死。没有刻骨铭心的爱,又怎来锥心刺骨的恨,如果说她恨了逍遥行天一辈子,不如说她深爱了他一辈子。年少的贪念,毁了一生的幸福,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温筠没有离开逍遥行天,温语儿与凌天寒也必定是一对神仙眷侣……
逍遥行天与温筠的爱情也算是惊天地泣鬼神了,逍遥行天爱的包容、爱的无怨无悔;温筠爱的淋漓,恨的尽致。怎奈天意弄人,一样的孤傲独行,一样的嚣张拨扈,一样的至情至性,终是为情,伤己伤人。
烟儿微闭上眼睛,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娘亲和爹爹如此,外公与外婆亦如此。难道这情爱真的可以让人不顾一切,甚至连性命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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