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绫殇
诚嘉十五年,五月初八,天朗气清,万里无云,我和香雪在挖坑。坑已经很大了,不过目测一下,呃!还是不行,差得远,继续挖!坑越来越大,土越来越多,我越来越累,果然是过惯了舒服日子,这些体力话干不顺手了。回眸,看了眼香雪,我释怀了,我最多“汗湿青衫”,她已经“挥汗如雨”了。最后我们实在累的不行,只得停下来,喝口水,吃口干粮。干粮不怎么美味,我吃的不舒服,香雪亦然,其实吧任谁也吃不舒服,旁边就躺了个招苍蝇的死人,能舒服才怪!没错,就是死人,绫波死了!
我记得今天早上她还穿着天青的衣裳,梳着桃心髻站在白桦下吟诗,小脸粉嫩嫩的,大眼水亮,嫣红的小嘴吐出“绥绥”的字样,下午她就死了!毫无征兆的,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她的手已经冰凉冰凉了。我握过太多这样的手,凉的像冬日里的雪。
香雪哭了,凄凄惨惨切切,边哭边诉。我大概听明白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不得不说绫波这丫头命苦呀!我万年不动得同情心作祟了,毫不犹豫的决定挖坑埋了她。以前冷庙的人死了是不埋的,抬出去扔掉,美其名曰:天葬!我没办法忍受绫波这么美的一张脸被狼吃掉,也算是变相的为小青蛙赎罪吧!所以我挖坑。
人埋好以后天都黑了,我们两个却走不了,因为在纠结墓志铭怎么写!我想写“生的光荣,死的伟大”,阿娘说过这是她们家乡最正派的墓志铭,代表着最高的荣誉。可是香雪却说绫波是害相思病死的,实在当不得“伟大”二字。我后来又想写“生的光荣,死的渺小”,可香雪又说绫波出生的时候因为是女孩她那当小妾的娘就被卖掉了,也当不得“光荣”。最后的最后我说要不就写“生的渺小,死的猥琐”吧!香雪定定的看着我,半晌蹦出一个字“滚!”我默了。
墓志铭终归没写,我们只简单刻了几个字,交代一下绫波的姓名及立碑的我们的姓名,然后走了!床板制的墓碑上刻着“夫妹海香雪立“六个字,力透纸背,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感动。香雪承认了绫波的身份,她虽死也该无憾了!愿来生,愿来生……她能如愿!
绫波不爱小青蛙,她喜欢的是香雪的哥哥,那个前科探花,姓海名鸣微,字不凡。他,我见过,在家宴的时候远远扫过一眼,有才有貌,还带点忧郁!阿娘称这种忧郁为文艺,总结来说他是个有才有貌的文艺小青年。文艺小青年通常多愁善感,诚嘉七年他病死了,彼时的绫波已经进宫了,对宫外的事情她完全不知,晕晕乎乎的过了三年,因为跟香雪在除夕宫宴上吵嘴被发送到这冷庙来。她本该一辈子都不知道的,可是偏偏不巧她最惜命的簪子摔碎了,里面有当年海家哥哥留给她的告白信。
发配到冷庙的人是没什么钱财的,绫波聪慧,在贴身的衣服里藏了些首饰。那些首饰她全送人了,只换来两身天青色的衣裳,她说不凡哥哥最喜欢天青色,还说不凡哥哥喜欢她梳桃心髻,不凡哥哥喜欢她念“有狐绥绥……”不凡哥哥是世间最聪明的人,不凡哥哥……她不凡哥哥在进宫前的那天晚上等她一夜,淋了雨还被海家家主暴揍一顿,后来后来……病死了!
回到冷庙,已经掌灯了,缺了两颗门牙的小青蛙姨奶奶给我们开门,看到我眼里满是愤愤,我憨憨一笑,闪身进去了。
没有绫波的日子并没什么不同,我们依然像原来一样活着,那帮女人们该磨镜的磨镜,该绣花的绣花,该讲故事的讲故事,该笑的时候笑,该哭的时候……忍住!这里是没有泪的,也哭……不出来!活着其实跟死没什么区别!
我闲着没事的时候会纠结,爱情到底有多伤,纠结许久也没纠结出名堂来,我只知道:爱情真不是个好东西,它整整折磨了绫波五年,最终将她折磨死了!
绫波死后许久,香雪一直都是恹恹的,她自责的不得了,总觉得是自己害死了绫波,我没办法开解她,久了,随她去!明知道没结果就不去做那无用功了。一日,惠风和畅,很适合小青蛙和他的美人们花前日下。我趁着天好淡定的看着香雪,然后淡定的开口“香雪,你说绫波算不算给咱们伟大英明却不怎么神武的皇帝戴了绿帽子?”香雪很镇静的听完,然后镇静的回了俩字“算吧!”然后我们相视笑了!自此香雪的心情变好,我总算放心了!
我放心太早了,当时我以为香雪为绫波的死伤怀,我以为她只是感慨命运,我以为……太多的我以为,以至于我看不清事实的真相。许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原来香雪喜欢的也不是小青蛙,她喜欢的那人叫陆子谦,字伯让,与她哥哥海鸣微是同窗,区别是一个探花,一个榜眼!陆子谦从小就有一个梦想,长大了要讨隔壁小香雪当媳妇。香雪进宫,陆榜眼一时愤恨难平,绞了头发出家了,是享誉四海的光华院院主。陆子谦有个妹妹叫陆绫波!
这该死的命运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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