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萼红(剑三伊吹图同人文）

　　（这个故事的灵感来源于苏伊吹大人的冰心与云裳的故事，部分台词借用了伊吹大原图里的对白。能力有限，不能很好的用文字表达这样一个类似的故事，很抱歉。）
　　01.
　　初见是在何时……
　　似乎是在桃花灼然盛开的春日，她低着头由辛姑姑牵着走在坊间甬道上。甬道两旁时尔有粉衣的姑娘正相互比试着武艺，一招一式绚丽逼人，莺歌笑舞，隐隐能闻到她们身上的脂粉香。抬首好奇张望间，她初见了他。
　　幼时不知如何形容他姣好的容颜，只觉那一双明眸黑白分明，就像日光下的琉璃一般清亮。年岁渐长后，她方才学会了一句话来喻作这如梦似幻的人——“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坊内开得最盛的一棵桃树下，有猴儿正在戏耍，而那人就执剑立于树下，一双眸清冷冷地注视着她，不言不语亦不动，异族的白发，粉色的衣，似一尊玉像，千雕万琢，只立在一方。
　　她记得，辛姑姑当时送了牵着的手，于那人行了行礼，嘴里说着：“见过公子。”
　　他是七秀公子，扬州七秀坊内唯一的男弟子，身份极高，年岁虽小，堪堪不过总角之龄，但坊内众人但凡遇见都须尊称一声“公子”。
　　“痴儿，”辛姑姑那日如是说道，“七秀坊本就是孤儿居多，无牵无挂，自当全心修习武艺。九天之下，七秀屡遭骤变，如今唯盼你们学有所成之后再正七秀之名。”
　　那日，她初见了公子。
　　那日，她入了七秀坊门下。
　　那日，她堪堪八岁。
　　02.
　　七秀坊门下弟子总会偶尔出访接受各种历练与任务，同期入门的姐妹们一个个都已回坊，期间受过的伤痛却从不在人前提及，只在入夜清理伤口时才会因痛噙着眼泪。每一场历练的结束，都是对其能力的认可。
　　轻罗，巫云，镜湖，溪雨，雁虞，剑茗，蚩灵以及南皇，七秀门下众弟子品阶不同，其所着门派之衣便随之不同。
　　她抖了抖手里的衣，抬眼看着晾着的其他衣物。同是粉色，可那些分明是别的姐妹的雁虞，似乎唯有她还穿着这一身镜湖衣……
　　许是天赋并不好，她至今仍是个羸弱的弟子，坊主鲜少让她出坊，就连辛姑姑也说她学艺不精，每每指点功夫时，总免不了摇头叹息。
　　“痴儿……”辛姑姑很少喊她的名字，总是一遍一遍地唤她痴儿。她不知那是什么意思，就如她不明为何有一日坊主会突然召见她。
　　这一年她已过及笄之龄，粉面如桃，眉如远黛，却身姿纤弱。
　　忆盈楼，上她跪拜在坊主身前，低着头听坊主的各种吩咐。终是到了历练的时候，若到底无法历练而归，只怕这一生她便也只能做坊间的一名中级弟子，一生望着她人绝尘的笑靥。
　　“我儿苏蓁可是愿意领了这差事出访历练？”坊主如是说道。
　　自然是领了。
　　她起身告退，回身往门口走时，抬眼便撞见了那如玉般模样的人。依旧是如雪的发，黑白分明的眼，以及清冷的面容。只是，似乎身量拔高了不少，再不是那年桃树下执剑的那般模样。
　　“见过公子。”
　　她行了行礼，错身走过他的身侧时，拂面而来的风吹过他未扎起的发掠过她的眼前，身后那发出青碧色与橙红色光芒的对剑，吸引了楼中来往弟子所有的目光——赤炼蓝翼，公子修习得原是七秀门下冰心决。
　　她低头，握了握手中的扇。
　　那衣，那对剑，那如梦似幻的人，多年不见越来越如那镜花水月，遥不可及。
　　03.
　　她习的是云裳心经，身姿如水丝柳，变幻间衣袂翩迁。青岩万花谷，有一处天工坊，坊中机甲众多，又有据说极其狠毒的天一教徒。坊主说，她的这场历练的初始便是这里，以她所学协同他人取胜天工坊内的重重危难。
　　她不知其他姐妹的历练是何，又是如何得胜，她只知自己当真学艺不精，一身的粉衣染着猩红的血，手中的扇也破了口。
　　天工坊最后的机甲站立起来时，她只觉得那无边的黑影压向自己，她听不到旁人的惊呼，眼皮重得快要闭上，身上传来那么灼热的痛楚，仍旧刺激不了她神智清明。
　　隐隐看到，自己似要倒下的那一刻，雪发拂面，落入一个带着暖意的怀中，她抬不起头去看那揽着她的人是谁，只听得一声“剑气长江”，而后便是机甲轰然倒地的声音……
　　再睁眼时，身上酸疼一片，下意识想要卷起尝尝的袖子查看臂上的伤，却见身上的衣裳似乎颜色不对……黑底银纹的衣，分明是万花弟子的衣裳。
　　“可是苏姑娘醒了？”
　　她抬头看向门口，门上的帘子被人掀开，黑衣墨发的女子端着一盏药碟进门来，那还未放下的帘子外，是曾让她惊鸿一瞥的无尽花海。
　　她没有多问什么，配合地换好身上的伤药，又喝下苦涩难咽的汤药，对着那女子淡淡地笑了笑，随后便又重新躺下休息。
　　那女子出了门，不一会儿便传来轻声细语。她紧了紧手，闭着的眼微微颤抖。那个声音，她鲜少听见，却也知道那与女子交谈的人是谁。
　　原来，那一声“剑气长江”，那一个胸膛怀抱，当真是他。
　　04.
　　又过半年之久，她历练结束，终于回坊，重又下船踏上七秀坊码头的那一刻，她忽觉得心底一片雀跃。半年时光，她从每每任务一身是伤变作妙手回春，剑舞天涯，似乎有什么不同了。坊主赐下雁虞的那一刻，她忽就想到了那个白发粉衣的男子。
　　自万花谷之后，半年匆匆，她没有再遇见过他一次，她知他也一定在江湖，却从未于人海间远远瞧见其背影，一次都没。
　　而今，她想起那次的怀抱，粉面便浮出红云，那惴惴不安的心意可是有人知晓。
　　“苏师姐的脸好红！”
　　“像桃子，像桃子！”
　　“苏师姐可不可以跳支舞给我们看！”
　　二十四桥上，那些还在总角之龄的稚子纷纷涌上来，幼嫩的容颜笑闹间格外美好。她闹不过孩子们的央求，含笑抽出随身的扇回身起舞。
　　她如今已非半年前，身姿虽纤弱，起舞间自成一份姿态。云裳心经的柔美，是扇舞的飘逸，行若流云。水袖曼舞间，噙一抹笑，自有风情。
　　一舞罢，她笑盈盈地揉着扑进她怀中的孩子们的头。
　　“蓁儿的云裳练得越发好看了，假以时日必成大气。”
　　望见那锦衣女子的笑靥，她红透了脸。若说现今七秀坊叶坊主称之第一，那第二必是眼前的萧白脂莫属，先后得她二人的称赞，她心底早已是一片欣喜。
　　女子转首间看向远处竹林，嘴角噙着苦笑：“这个时辰，怕是那孩子仍在修习冰心决。”
　　那片竹林……
　　她局促不安地握紧手中的扇，一步一步走进竹林。竹林风吹来，清新的气味里混合着一凌冽的剑气。那人一身环佩，赤炼蓝翼映着艳红的衣，银白的发。
　　她张了张嘴，咬了咬下唇，终究开了口：“今，今天萧姐姐夸赞我云裳练得好……”看见那人执剑停下，明眸堪堪转向这边，她上前一步，微红着脸继续道，“我……我想以后多练练冰心决，和你一起……”
　　她本想说和你一起共舞，却见那人清冷冷地回头注视着她，一如当年：“我看不必。”
　　咦……
　　“要说多少遍你才明白？功夫只习得皮毛，却整天为区区心法举棋不定，空得一副皮囊，几许夸奖便沾沾自喜，似你这般性格任性的公主小姐，可是辱没了萧白脂门下我等楚秀弟子的名号。”
　　“……”
　　“身为舞者，可知重心才是立足根本。”
　　05.
　　身为舞者，可知重心才是立足根本。
　　一年，两年……他的话像一道咒，紧紧箍着她的心。很疼，却忘不掉，于是成了她发奋的动力。两年时间，改变了好多东西，九天遭逢巨变，江湖之中红衣教与天一教异军突起，南诏大军也举旗攻占巴蜀，妄图侵扰中原大地，各大门派掌门被抓，无数弟子前赴后继扑进巴蜀只为拯救掌门，拯救天下。
　　“好喽，”插上最后的珠玉发簪，粉衣的女子笑呵呵地松了手，顺带递上镜子，“嘻嘻，一会儿登台保准师姐你惊艳全场！”
　　“嗯嗯！师姐真好看！”一旁的少女涨红着脸，握紧双拳。
　　“好期待师姐你跳舞呢！”
　　“师姐跳完之后，不知又会有多少姐妹为了能像师姐那样，奋起修习云裳了。”
　　听着身侧师妹们的叽叽喳喳，她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微微发起呆来。几年了？似乎差不多两年了，从雁虞到现今的蚩灵，只为了证明他的那句话是错的。
　　他说，“像你这样跳，始终也就止于‘好看’而已。”
　　不对，不会止于“好看”而已。
　　她蓦地起身，眼角微红。她不会让云裳止于“好看”而已，亦如他从不放弃修习更高一重的冰心决一般。
　　这两年，彼此固执地各据一地，各自修习。她看着他的剑气越发凌厉，看他习得了“剑破虚空”，看他的身姿越来越挺拔。而他，想必从未注意过自己，一定不晓得她如今的舞已然名动江湖。
　　今次献舞，他想必不会来看，也想必之后再见时他还是严厉地一句“身为舞者，可知重心才是立足根本”。真真比辛姑姑还要严厉上几分。只是……
　　今日这一舞之后，她恐怕再也听不到他的严厉。她要去巴蜀之地，要同其他师姐那般协助各大门派弟子，共商大计，救回坊主，拯救苍生。这一去，怕是再难回来。
　　她一步一步走上水云坊的舞台，绝色的红影在一众粉衣弟子中格外显眼。兀长的云袖，繁杂的衣饰，环佩叮咚，耳畔是师妹们兴奋不已的窃窃私语，以及那熟悉的视线。她蓦然抬头直视前方，人群之后，竹林一侧，那人就立在一旁，眸光和从前一般。
　　他又要说“始终也就止于‘好看’而已了么”？
　　这份心情，曾盼望一同跳舞的心情，时隔两年还要再被他伤一次么？
　　真是混蛋呢。
　　移开与他对视的双眸，立于台中，闭上眼，深呼吸。她不知，那人亦是静静看着她，衣袂飞扬间执剑共舞。
　　一剑一扇，一远一近，一颦一笑，恰似并肩共舞。
　　满堂势一开。
　　跳珠憾玉，妙舞神扬。
　　她的舞是弱柳，迎风而动。他的剑似蛟龙，气宇不凡。
　　月华倾泻，江海凝光。
　　她回身抚扇，他剑气如虹。
　　繁音急节，帝骖龙翔。
　　她袖口生花，他剑削柳叶。
　　剑器浑脱，天地低昂。
　　那一瞬的云袖飞天，艳红的影飘散在空中，红裙下的一双赤足雪白晶莹，花自天来，浑然天成。
　　她终是看了他一眼，在方才的最后一瞬，那个人的手似乎就在她的手边灼热着。这一舞，舞者并非她一人，他亦在身旁共舞。
　　她知道的，他在。
　　06.
　　还是那一片竹林，她与他面对面站着，有风来，有蝶过，他缓缓开了口。
　　“我不曾瞧不起你。”
　　她点了点头，有些迟疑。
　　“你呢，从初见时就让人看得出并不是太聪明。辛姑姑牵着你的手一路走来，你东张西望，却不问太多话，我那时候在想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后来每次看见你练云裳时，一个动作你总要做好几遍才会学会。有时候拉伤了，你会偷偷地哭，可是哭过之后再练，痛了之后继续哭。辛姑姑说你天赋不好，再这样下去怕只能一辈子都只是个中级弟子。可我知，你的舞跳得极好，萧姐姐也说，你只是还未找到对的路。所以……所以我才处处对你严厉。”
　　她愣愣地听着，第一次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
　　“你看，今日的献舞你跳得极好，这两年我每每看你练起云裳我便知，你终会名动四方，你的舞惊艳绝伦。”
　　他嘴角含笑，抬手取下脑后的一支发簪：“此后我定与你同舞。”他笑着说，“所以，你还是继续修习云裳吧。”他纤长的手将那发簪轻轻插在她的发间。
　　她红了脸，却也懂了他的意思，伸手想要去抚弄那发间的簪子，却不想被他握住了手。
　　他回头，轻轻道：“冰心决可不是随便练的。辛苦的事，有我就够了。”
　　辛苦的事，有我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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