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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幽探冥
黎琴随着乌图什留走进她的草棚即刻吓了一跳。
那大瓮已经从南边的屋角移到屋子中间,里面碧色的药液翻腾,正煮着一具白骨。白骨颈部已下都没在药液中,看得出来有肉块筋腱在缓慢的生长。头骨正中用丹砂写了符咒,银朱色的微光,从符咒中渗出,流入骨与骨之间的缝隙。
黎琴定住脚步,盯着乌图什留道:“前辈,我有一问。”她指一指瓮中白骨:“我知前辈心心念欲报仇为此已谋划多日,前辈与连十舟之间有何恩怨,晚辈不欲多问,只问用此物害人否?”
“倘若吾说是呢?”
“那晚生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阻止前辈。”
“吾只能应汝绝不伤及无辜。”乌图什留看她一眼,微微地垂下眼睛,盘膝在一张草席上坐定。她拿出一串胡桃,在手中一摇,胡桃沙沙作响,估计里面放了铁砂之类的。铁砂在胡桃中交击摩擦,响声中带着点金属互相摩擦时令人牙酸的刺耳声音。
然后声音居然渐渐地柔和下去了。
只觉得腿脚一阵发软,黎琴控制不住便往另一张草席走去。她一咬舌尖,勉力停止不动:“那此具白骨为谁?若是前辈将人杀死……”
“若不是知道汝心地纯良,就凭汝现在质疑吾之言,吾早要扇汝耳光。”乌图什留皱眉,望了她一眼轻轻道“此人是太祖时大魏元帅,葬在后山。吾七日前将她起出,复她肉身,今日便要从识海中寻她元神出来。吾要炼一具尸王。”
听了前半句,黎琴心神稍稍松懈,腿脚不受控制的走到席上,躺了下去,刚要闭上眼睛,听到“尸王”两字,奋力将眼睛张开。
乌图什留转身,将几片桑叶丢入一个瓷碗,又注入些清水,拿手指沾了水在她眼睛上一抹,摇起胡桃串成的串铃。“睡吧。”乌图什留望着她,却不由自主地低低地叹了口气。
沙沙,沙沙。
这次那铁砂和胡桃壁相互敲击,发出阵像春蚕吃食桑叶般的声音,轻柔。听着这声音,黎琴觉得一阵恍惚。恍惚中有迷雾缓缓升起,将她整个包裹起来。
迷雾慢慢浮动,又逐渐退开,她发先自己站在一条大河边上,大河滚滚向前。水流湍急,又似乎极平缓,河面广阔道一眼都望不到边际。岸边是漫漫芦苇,不时有鸥鸟起落。笛声不知从何处而来,清越幽婉。
河水缓慢地拍打着河岸。风卷着水气和水腥味,送入她的鼻子里。淡色的暖阳照着,仿佛给万物度上了一层淡淡的两色。
芦苇一阵移动,乌图什留撑着一叶小舟过来。她的肩上停着一簇蓝火。火焰跳动一下,就又出现在黎琴的肩上。乌图什留将橹放下,指着蓝火道:“这是师侄的本命识火,她会护着汝之元神,万万不可让其掉入这河中,否则师侄便与汝一起神魂俱灭了。”
从未见到过这样的景色,黎琴一边跨上小船一边开口想问,却又忘了倒底要问什么,想了很久才恍惚地问:“这是哪?”
“汝之冥界。”乌图什留拿起一面小桨,将芦苇拨动,划到江心,慢慢摇动橹杆。
小船破开江心波涛,飞快地向前冲去。
“冥界也分你我之分?”
“自然。道士的冥界便有十殿阎罗,和尚的冥界便有阿鼻地狱。道无常道,法亦无常法。既然如此,天下怎会有相同的冥界?吾人之冥界,不过是识海之一隅,赋其名字让辨识简便些。识海变化千万,要一探其底,方便法门便是路取幽冥。”
说是冥界,黎琴觉得风光其实还不错,也不是黑漆漆的,只是江风吹来颇有些寒冷。不知怎么地,她忽地生出股被什么东西凝视的感觉,有澄黄的光一闪而没。
“这是因为汝心性光明,颇有些风光绚绮。若是换了吾的,大约只有大漠黄沙或者千岩绝壁罢了。”乌图什留道:“这也是缘何要找汝助力。”
“前辈不是说要去找别人的元神,怎么能从我这里找呢?”
“识海最底层,就是佛家云‘阿赖耶识’处,世上之人原一脉相通。己之识海,皆出之于此,归之于此。从汝这里进去便是方便法门。”
从江面上掠过一片黑影,黎琴抬头看去,原来是一尊三目六臂跌坐于赤色莲花座的爱染明王,不禁有些赫颜。她知道柳温落乌图什留都是道家一脉,自己的识海中却现了佛教的护教明王,似乎有些对她们不起。
“无妨,汝辈读书人多喜佛论禅,因《圆觉》《诘摩维经》写得可爱可喜,反观《道臧》多是些俗言俚语,自然不入青眼。”乌图什留伸桨在水流中一点:“写地不同,道理是万变不离其宗的。坐好了。”
话音刚落,爱染明王坐下莲花座突然迅速转动,放出七宝光华,明王沉声怒吼,从掌心降下一道真火来,堪堪劈在小船旁,堪堪几将江水燃着了。
幸好小船避开的早,只激起浪花几朵,划出一个大圈又往前走去。
乌图什留说得是事实,大魏士子崇佛不崇道,很多读书人都有一两个和尚朋友,闲时也打打机锋,论论禅。黎琴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都少能免俗。尤其是大魏宪宗天建八年那场佛道论战,全真教惨败,掌教大宗师等十七人被勒令当场落发,更是对道脉打击沉重,虽然后来与正一教合流,仍不能挽回颓势。
“王喆以为练吐纳即是修道。结果了得却心性,了不却一幅臭皮囊。”乌图什留道,她悠闲挥动手中桨叶,拍打湍流,却每每能避开天火。
爱染明往怒火更胜,狮子吼震耳欲聋,江面上炽焰升腾,万千火墙此起彼落,映地昏色的天都成了赤红。
小船急转横停,在火墙与火墙之间的间隙中穿行。
虽然炽焰撩人,吸进的气体都带了滚滚的热劲,黎琴却冷汗虚冒,扶着小船,防止就这么滑到江中,闻言惊讶起来:“前辈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在汝之识海中,便知汝之心念。”乌图什留道:“吾虽在道门,除了《老子》《南华》
《易》《阴符》至多看看《黄庭》《参同契》,《道藏》里有好些吾也颇不以为然。”
“那前辈不是全真教门下?”
“全真托庇大魏,虽也是顺势利民,吾却是不太看得上。不过他们设宫夜坐,多请各观观主云游天下各处讲学之风却是好的,我们也有所借鉴。不过本派向来人脉衰微,吾这代还有五位。有另一位师姐也被连师姐杀死,下一代……”乌图什留摇摇头沉默一会,稍稍垂下铁蓝色的眸子,注视江水奔流,挥手将一丛炽焰打灭,叹口气再接着道:“道门因所尊不同,脉流亦不同,简单多分隐,显二途。显宗吾不多提,就是清微,龙门,正一,东华,龙虎等等。隐宗有三观一筑,上幽,地渊,玄通是三观。”
“哪一筑呢?”
“……”乌图什留颇有不好意思的眨下眼睛“江月小筑……”
原来这派人喜欢用名字戏弄人是传统,从开派祖师便是如此。明明是是道门正宗,却偏偏取个旖旎名字。千江有水千江月,说是道门,倒更像才子佳人品茶弹琴处。
“其实说道门正宗也不全是,吾辈多认为修行之事应当二教合一,所以应该是半佛半道,只是练气符录一节多偏向道门。”
正说到这里,停在黎琴肩头的识火缓缓熄灭复又亮起,乌图什留抬头望一眼紧追不舍爱染明王,微微皱起眉头。“师侄这是提醒吾,已过去一个时辰。汝非是修道之人,元神久入识海并非有益,需得着急赶路,再与他纠缠不得。汝小心了!”
她站起身子,走到船头,手捏剑诀喝道:“起!”
小舟蓦地在滔滔水流中顿住,忽然往后一倾,整个船头即刻立起,黎琴被颠到船尾,乌图什留朝她歉意地颔首,便转过身,单手在空中绘出契印。契印翻飞,交织成银朱色的光网,吸尽江风,光网遽然鼓起,小舟划过水面,劈开江面,飞似地向前掠去。乌图什留的发髻一下散开,袍袖皆鼓,衣袂烈烈作响,她五指微动控制着光网方向,银朱色光芒从指尖不断洒落。
两岸景物急遽倒退,小船将千朵炽焰万堵火墙丢在身后,江风吹得黎琴眼睛发疼,只得举起袖子挡住了,只是袖子吃风吹紧了,打在脸上也生疼。
爱染明王被远远地落在了后面,岸边的景物也忽然由无涯芦苇化成千仞高山。高山峭壁万尺,遮天蔽日,石势奇诡,山色尽墨,间有老柏苍松,与墨色苍翠一点。峡中只有微微幽光,小舟顺风直下,每每似要撞上峭壁时就突然一拐,便又是另一番生机。九面三十四臂四足的大威德明王从虚空中显出本相来。他九面不停转动从口中吐出强风,吹得小船东倒西歪,一时又有役下龙蛟种种异物在水中隐现,生起滔天巨浪。
乌图什留猛然收束光网,小舟一阵巨震,整个舟底飞离江面,巨鱼的血盆之口在下面一闪而没。小船再度落入江中,顺着浪势从浪尖滑入浪谷,接着高高飞起,腾空横跃数十丈。朱色光帆鼓动,带着小船顺着强风在江面划过。乌图什留单手虚招,江水凭自爆裂,那水涛飞溅入空,结成千万宝剑,忽而千万宝剑凝一,百丈高的水刃斩过,山石具断,更有峰壑轰然塌陷,阻挡住大威德明王的去路。水刃划断江流,一时间江中鱼蛟怪虫具斩成两段,哀号尖鸣不断。
忽然水势加快,万把金色宝剑雨点般自空中落下,插入水中。不动明王自水中升起,周身火焰大胜,将一川之水瞬时煮沸,百千宝剑又从浪尖升起,朝着小舟涌来。明王手中所持金刚索即首尾寸寸相接,套向光网。光网轰然碎裂,化作片片碎片。小舟跌至浪底,黎琴连忙一把护住识火,火焰在她手心舞动,竟然觉得颇为烫手,不过也顾不得想更多,当下另一只手牢牢抓住船帮。
小舟钻入浪中,破开波涛后,便化成一柄银朱长剑,直冲云霄。黎琴忙牢牢攀住剑柄,闭上眼睛,任凭再怎么头晕耳鸣再不放开。
过了好一阵,黎琴稍稍舒服些,才偷着睁开一条缝,往外看看情况,原来乌图什留虚站在剑尖上,手捏剑诀,念动咒子,御剑沿着江边峭壁而行。现在黎琴的左边是江面右边是天空,顿觉得甚是新奇好玩,当下左看看又看看。江上千浪相叠,山石与水流激荡,空中明月红日正踞当中,正缓缓轮转。
识火在她掌心跳动,她赶忙把它放出来,搓了搓有些发红的手,看到识火明灭两次,就朝前面喊:“前辈!两个时辰啦。”乌图什留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话音才落,忽然江势穷尽。满江湍流化作千丈飞瀑,一泄而下。乌图什留即仗剑随流落下,旁边水汽氤氲,沾得黎琴头发都湿了,少不得再把识火护住。一抬头,忽然见一座奇绝险峰挡在在面前,天空又在上方了。沿着峰壁向上,两人越飞越高,寒气茫茫,大风飞动,四周的天具是青色的,山石上结了极厚的冰雪,叫风一吹,扬起一阵阵地雪尘来,让日光一照,映出些朱红丹赤的光色来。黎琴冻得面色发青,忽然识火飞动,落在她的心口上,化进她的袍子里,又一跳,扬起一寸来长的幽炎,觉得立时暖和多了,虽然露在外面的手脚仍是发冷,但身子却暖洋洋的,忙在心里谢过烤鸭。
从乌图什留袖中飞出两三张黄符,逆着风势,随着她们一起朝上飞着,忽然加快速度,打在天幕上。这天幕仿佛有实质似地荡漾出波纹来,转瞬化作千涛万浪,一时白云都在这浪尖飞动。两人钻入白云,没入波涛。
黎琴忽然眼前一亮,她和乌图什留乘着剑从水面跃出,银朱长剑复化作小船。两人坐在船里,张目四望,是不知何处的一泓碧潭。那潭水极清,潭下游鱼历历,往来倏忽,似不能计数。潭边古木幽深,叠箩如瀑,更有一处山涧从崖上跌下,跃至潭中。
她抬头望去,居然也是一式一样的碧潭山涧,上面还泊着小舟一叶,舟中人两个。
黎琴越发觉得寒气迫体,气息才一呼出,变凝成雾气,结在鼻翼上。
“此地便是常人所言紫府之底,识海之源。”乌图什留看她一眼,又接着道“此地山水险恶,莫看它现时是小潭,发狠起来亦会吃人。吾传汝一个咒子,待吾走后,需于口中心里常念,保汝本心清净,再与汝雷符一道。”
“请前辈赐教。”
乌图什留转过身子,捻出一方法印,按在她掌心。黎琴展开手掌一看,是个银朱色的震卦,她现在可是对乌图什留佩服地很,当下谢过了,又问:“不知法咒为何?”
“可是吾门不传之密。”乌图什留笑起来,铁蓝色的眸子微微地眯起:“南无阿弥陀佛。”
黎琴怔了一怔,又接着问到:“还有呢?”
伸手将散开的发丝束起,乌图什留弯下腰,并不直接回答,将手指伸入潭水中,轻轻划动,惊动潭鱼纷纷避让,就粘出一滴潭水:“自古以来多少佛道修真,欲入其中而不得,或是一入再不得出来,皆是因为有一点区别心在,如今吾亦成识海,只存一点本真,它怎么化得吾去?”她将潭水在眉心一按,潭水缓缓渗入。“切记切记,若是三个时辰一到,便让师侄带汝出去。”
说完,她便纵身飞越,全身竟化成透明若水状,没入上头潭水处,与潭水融成一体,再分辨不出。
听到她说“一点区别心”的时候,黎琴心念一动,她以前本就在学中爱和朋友们故作锋机地谈论些佛法,被乌图什留一点就想到:“是了,一点区别心分人我,一点是非心分对错,那么一念向道,即得其道,一念清净,就本来清净。咒子本来就是引动清净心出来,只清净了,管它念得什么。”当下想通了,盘腿坐起,双手一合什,念起咒子,果觉得身上再没有先前那么冷。
然则一念清净虽然简单,但就算是修行多年白骨观的老尼,也不能称自己念念清净,便是刘长春也系了十年的麻鞋,才修得真心常明。黎琴开始还能保持本心不动,时间稍长,杂念纷至沓来,一会担心中举与否,一会烦恼家中父母,真是越求清净越非清净。忽然又身处仰光殿上,殿上香烟缭绕,正带百官拜贺,忽然又身带镣铐,在风雪中劳作。
忽然又蝉鸣四起,晚风徐徐,送来荷香,星河欲落,一时间天色具黑了,丝竹声不绝于耳。靠在水榭石栏上,黎琴看着那水波流动,荷叶摇曳,有锦鲤在其中穿行。柳温落伏在她的膝上,掌中玩把着一只夔纹脂玉杯。她心里一阵糊涂,这里是哪?,恍惚间又忘却了为何要这样问。
她见石栏上着只脂玉浅碟,里面抹了浅浅一痕蔻丹,搁着一只小豪在边上,便自然地拿起小豪,舔了丹痕,握住柳温落的足髁,细细替柳温落涂绘。忽然被人从背后抱住,那人在她耳边喝道:“源长!醒来!”黎琴摇头道:“我不是在为你描花呢?且别闹。”那人却不管不顾,抱着黎琴往荷池跃下。
“轰”两人跌入池中,千万水滴从水面跃起。黎琴心中大惊,一睁开眼睛,自己却仍是身处小舟,只是此地再不是清潭碧水。
无际汪洋,狂风席卷,波涛翻滚,暴雨倾盆,小舟在无数浪峰波谷中挣扎,随时有倾覆之危。然而她一动也不能动。因为有一对澄黄的眼睛,居高临下俯视着她。这双眼睛,似乎从她在这里醒来时便在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现在。
这半年来,她见过猲狙,蠪侄,长蛇的眼睛,或者狡猾或者残忍嗜血。
这双眼睛里却完全看不到这些,只有完全的虚无,由是更让人害怕,这是一种对于根源的恐惧,对于消归虚无的无力感。
掌中的雷符忽动。紫色的闪电破裂天际,扯开云层,咆哮着冲下。
那眼睛却没有变化,但是黎琴身体一轻,手脚似乎可以活动了,她赶忙将怀中的识火取出,一口咬住,含在口中,小舟就在下一个刹那碎成木片,黎琴被击地重重地在空中飞了起来。
还是看不到对手的样子,只有那双澄色的眸子,始终凝视着她。
从波涛深处传来怒吼,无数契印飞旋,青色流光破开汪洋,烤鸭从水面跃出,它现在和蠪侄差不多一样大,堪堪地咬住她的衣领,把她往背上一甩。她跌倒烤鸭的背上 ,烤鸭对着空无一物的海面,低低的咆哮着。
忽然血光从烤鸭的前脚冒出,烤鸭往后一拽,整个狠狠撞了上去。黎琴看到那澄黄色的眼睛,缓缓一眨,烤鸭便被远远地撞飞出去。她从烤鸭身上跌落下来,胸口一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穿了,冰凉刺骨,疼痛到让人想要蜷缩在一起。鲜血飞溅到空中,随着黎琴一起跌入海中,咸涩的海水不断地涌来,她又不敢咳嗽,又不能喊出声,只能不断地发抖。识火在她的口中缓缓熄灭,又再度燃起,三个时辰了。
击破水面前,她刚好看到烤鸭周身笼在青光里,青光裂破天际,将虚空破开一瞬。
刚没入水中,黎琴就感到被谁搂住腰际往上一甩,复又抛出水面。柳温落轻轻地吻吻她的脸颊:“源长!此地汝为王,你知道它是什么,唤它的名字。”接着化为点点符咒契印的碎片散开。
“我知道它是什么?“黎琴心中涌出一股恨意,又不知怎么模模糊糊泛起印象,额角生疼,左手微微地前伸。
指掌间,浮起起一方朱红小印。
“人间第一流”——属于东林家的契印,在她的指尖翻腾,扩张。
右手食指和中指自然相扣,一点点往后拉,三只玄色白羽长箭扣在弦上,玄色的雕弓在她的掌心凝结成型,稍稍沉腰,踏实在盘旋飞绕的法阵上。
玄朱符印交相叠扣,展出诡秘符文。青紫雷文缭绕盘旋于箭身。
“破!”
羽箭裂开波涛,击碎朱印,没入那一隙虚空中。然后黎琴喊了“它”的名字。
“黎琴”
末那识,人的我执之心,本就是本我,唯有破去我执,方能明见本源,反归清净。
一时间天地汪洋具化作混沌。
须臾间,又复有深潭碧水仍然静谧,只是掌心雷符不见,胸口血迹斑斑,黎琴口中还含着识火一枚。
黎琴额角疼痛,模糊中,乌图什留将她一推,她被什么重重一击,张开眼睛。
柳温落正拉着她的手,静静地看着她,看她醒来了,眼睛弯弯的笑起来,有点狡猾的样子,然后微微地咳嗽起来。
黎琴揉着额角,她的口中被识火烧灼,疼痛非常,但是看着柳温落不知为什么也微微地笑。室内烛光摇曳,生出淡淡的橙色光辉,映衬地从屋外泄入的黑暗也透着些许暖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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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休圣诞假啦。这次去意大利旅游,下个星期的更新可能会受到影响,所以放长的一章上来。说不定休假的时候就会灵感爆发,把后面的都写完了。
大家慢慢看,如果有写的不明白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大家斧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