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少年]Azrael.

　　1.

　　我叫金。是个侦查员。

　　对于我来说，印有蔷薇标志的团服是神圣的妄想，遥不可及。

　　对于我们来说，那是等级的象征。证明了力量，强者，亦证明了我们这些不堪一击的弱者，如此可笑。

　　一位驱魔师大人曾说过，侦查员都是没有被神选中的垃圾。同僚中有一位沉不住气的伙伴气极，上前想给他一拳，却反被驱魔师大人蹂躏。越是弱的人，叫嚷得越是大声。

　　他说的没错，我们是垃圾，脆弱渺小的人类

　　2.

　　那位驱魔师大人叫做神田。听说这只是姓氏，而我们不配知道他的名。

　　有任务了，你，你，还有你，给我注意听！罗恩，你带领小队跟随驱魔师一同去执行任务，快点！科学班的工作人员叫嚷着。

　　是。队长罗恩恭敬地低头。

　　待到他走了以后，小队的同伴们才敢大咧咧地骂起来，一边数落罗恩的懦弱，一边骂科学班他们是畜生。

　　罗恩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赔笑着吩咐大家准备东西。同伴们努努嘴，回去收拾东西。

　　我知道，他并不是懦夫，而是真正地想帮助黑之教团，哪怕只能保护人民一分钟。他就是这样的人。

　　罗恩曾经被千年伯爵蛊惑，把妻子带进了永远挣脱不了的地狱。对于拯救了他和妻子的驱魔师大人，他决定进入黑之教团来报答其救命之恩。即使那位驱魔师大人根本不在意。

　　他还跟我说过，现在这些参加侦查员的年轻人，都是崇拜驱魔师或者是向往圣洁的笨蛋，完全不知道失去和渴求挽回的绝望。

　　我跟他说，我不是。而他没有兴趣继续听我是为了什么而做侦查员，我也没兴致说给他听。

　　我没有罗恩这样伟大的胸襟，亦没有年轻人的轻浮。于是我在这一次任务中存活下来，唯一的幸存者。

　　驱魔师来的太晚，我们的防御措施早已招架不住。恶魔的加农炮兴奋地绽放在大地上，同伴们的身体纷纷布满了黑色的五芒星，妖冶而神秘。一阵风吹过，方才活生生的人们瞬间化作了尘沙，只留下一地的空衣服。

　　罗恩是被自己的热忱害死的，而那些年轻人，却是被自己将驱魔师视作神的愚念杀死的。

　　我不相信驱魔师，亦不相信自己。于是，我苟活了下来。

　　3.

　　几天后，科学班下达了命令，让我到瑞克率领的第七小队任职。

　　他们并没有问太多关于全军覆没的问题，毕竟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

　　听说新队长瑞克是个嗜酒如命的人，而当我见到他时，一眼便认出了他是神田大人的手下败将。光头，魁梧，粗鲁，自不量力。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喝酒，最普通的啤酒。瓶子倒了一地。

　　你好，我是原第四小队的侦查员，我来报到。我低头鞠躬。

　　什么？第四小队？哈哈哈哈，那个没用的罗恩，终于死了吗？他又喝下一口。你过来，嗝。

　　啪——

　　瑞克的拳头重重地砸在脸上，我被冲击到地上。

　　哈哈哈哈，叫你过来你就过来啊，狗！像罗恩一样！哈哈哈哈。

　　他疯狂地大笑，我却没有感觉。

　　看来在这里的生活不会好到哪去。

　　也许是因为被驱魔师羞辱而气极，撒气在我们身上。实际上是他看不清楚自己地位，得不到却自命清高，太过贪婪。

　　滚。

　　是。

　　卑微不是悲凉，至少我乐在其中。因为总有一天我会要他亲自体味，即使是他不情愿。

　　4.

　　同僚中也有许多对驱魔师不满的人。他们厌恶长袍大箱子的愚蠢打扮，常常不满驱魔师们千姿百态的团服。

　　团服更替了三代，而我们的时代从未改变。

　　第七小队注意！队长赶快带人到南部城市布莱顿支援！科学班人员气喘吁吁地跑来，说完又急匆匆地走了。

　　瑞克命令大家准备设备，收拾好后立即向南部城市布莱顿出发。

　　布莱顿原本是个美丽的沿海城市，而今被恶魔洗礼得不堪一击。先来的同伴已经损失大半，我们到达后立即展开结界装备。

　　恶魔的数量比以往多一些，Lv.1共有十来只，Lv.2.共有2只。因为是沿海城市，恶魔来得稍多。

　　几个恶魔已经控制不住，蜂拥而出。同伴们在一片惨叫声中逃窜，加农炮在大地上翻起一阵阵尘灰，使夜晚明媚的月光变得肮脏。

　　与我一同牵制恶魔的同伴也开始惴惴不安，头顶上的恶魔也开始按耐不住。

　　砰——一只Lv.2撞击结界，不仅把结界撞开了，恶魔也随之逃窜出来，开始疯狂的扫射，仿佛是在演一出生动的灾难片一样，这样兴奋。

　　我随着同伴逃向城中的建筑物，几次被恶魔发现，人数已经寥寥无几。总算找到一处歇脚，同伴们刚准备拿起水壶喝口水，忽然听到一声巨大的轰响，恶魔来了。

　　你！还有你！给我去前面挡住恶魔！别让他过来！瑞克不好听的声音响在耳边，指着我和几个同伴。

　　还有十个人幸存。同伴都知道他是想要拿我们当作挡箭牌，自然是不愿意。眼看恶魔就要逼近，瑞克和其他同伴全身哆嗦不停。

　　瑞克勉强地站起来，上前踢了一脚距离恶魔最近的同伴，他一个冷不防，被踢下来。炮筒正好对准他。

　　还有九个人。

　　每一次逃窜就像倒数计时一般，人数逐渐减少，八，七，六……

　　最终只剩下我和瑞克。

　　呼、呼呼……妈的。瑞克全身颤抖，企图用言语为自己增添一点勇气。我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突然，他抓住我的脖子，大喊道：混蛋，你给我出去引走恶魔！不然我现在就把你掐死。

　　喉咙里瞬间紧缩，脚腾空离地。如果我死了，你亦活不成。杀我？愚蠢。我淡定地吐息。瑞克立马被激怒，想要把我甩出门外。

　　不料他自己脚此时凌空，脖子上的手也不得不松开——我掐住瑞克的颈脖，像捏死蚂蚁一般轻松自在。

　　你，你……他几乎说不出话来，惊恐的眼瞳里倒映出我的模样，那样凛冽。

　　人在濒临死亡的边缘时，求生欲总是会成为唯一的精神支柱。

　　我松开手，他一个劲的抚摸着自己的脖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失去。

　　滚。

　　是，是。

　　瑞克惶恐地低头求饶，一面往后倒退，慌忙出了门。

　　他忘记了身后如同蜂拥一般猖獗的恶魔，子弹落地的轰响倘若在嘲笑他的卑微——

　　倒数计时，一。

　　5.

　　再一次见到科学班队员们，他们脸上的表情从不屑变为了惊恐。

　　走进食堂，无论是科学班，或是侦查员，甚至是驱魔师，在看到我的瞬间就开始对旁人议论纷纷，讨论的主角无非是我。

　　我不喜欢成为焦点的感觉，也不讨厌。任由他们。

　　嗯？发生什么事情了？大家都怪怪的？清脆悦耳的声音响在身后。

　　循声望去，原来是教团新进的驱魔师，奇异的造型让人过目不忘。名字——好像是艾伦。

　　我要——嗯？神田！你这混蛋，不要**的队！

　　豆芽菜。

　　嘛嘛，不要吵了嘛。要不我先来？

　　身后一如既往的吵闹声为这座黑暗城堡增添了一丝生气，这就是驱魔师。他们可以无忧无虑地在食堂放声大闹，也可以不顾万千侦查员的性命，在千钧一发之时粉墨登场，让我们把他们当做神明一般供奉，宛如驱走梦魇的天使——只因为他们是被神选中的人。

　　你好，不好意思，我能坐这里吗？艾伦大人的声音。神田大人已经不发一言地坐在对面。我点点头，他和拉比大人一同坐下。

　　你怎么一个人，同伴呢？

　　死了。

　　哦，抱歉。

　　没事。我站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是金，艾伦大人。

　　大人？嘿嘿。别这么叫，大家都是同伴不是吗。

　　是，艾伦大人。我先走了。

　　我转身，按照上层的旨意前去办公室一趟。路过一桌人的时候，不经意听到了同僚们的谈论：

　　听说了吗？第四、七小队相继全军覆没，除了一个叫金的！很诡异是不是！

　　四和七？

　　对啊！

　　那不是……死去的意思吗？

　　6.

　　这是我第一次涉足进入科学班。他们穿着与黑色团服相衬的白色团服，仿佛是在炫耀自己与我们的不同。

　　走进科学七班班长办公室，顿时聚集了满眼的书籍。

　　你好，我是金。我望着眼前这个魁梧的男人，眼眸中透出他的傲然。

　　你好，我是蒂姆。最近关于你的传言很多啊，我找你来也是为了这一件事。第四、七小队相继全军覆没，做为唯一的幸存者，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明白，长官。

　　两次任务相比较，我们认为，你跟恶魔有某种联系。若不说实话，大刑伺候。

　　我轻蔑一笑。

　　他的脸瞬间扭曲，迅速地冲过来，一拳即将要落在脸上——

　　哟哈哈哈哈，啊咧？蒂姆班长，你在做什么？

　　考姆伊室长！蒂姆雄浑的声音直勾勾地扑向门外。

　　我回头一看，考姆伊室长是个中等身材的男人，穿着与蒂姆一样的团服，无边眼镜后的双眼散发着不寻常的气场。

　　啊咧咧？打人可是不对的哦。这样吧，让他到我的办公室接受审讯。考姆伊室长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指着我说。

　　可是……好吧。蒂姆想要反驳些什么，最终还是妥协。回头瞟了我一眼，眼神不屑得像在看一堆狗屎，然后转身走了。

　　我跟随着考姆伊室长身后，默默地说，谢谢室长。

　　对于你的事情我略知一二，要是落在蒂姆手里，估计会被折磨得半死不活。你没有必要为死去的同伴背负虚无的罪孽。而且，没有侦查队愿意接收你对吗。他回头微微一笑，将最后的疑问索性改成了肯定，表情仿佛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般。

　　我不作声，他亦不问，只是对利巴班长交代关于我的事情。于是我就负责为整个办公室端茶送水。

　　日子过得愈加清闲，即使已经不再从事侦查工作，身上那件丑陋的米色长袍还是不肯褪去。

　　金，室长叫你过去。利巴班长叫道。

　　我推开办公室的门，房内有两位驱魔师——是艾伦大人和拉比大人。艾伦大人一眼认出是我，微笑着对我招手，我毕恭毕敬地点头。

　　目标，中部城市伯明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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