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世•绸缪粲兮

　　午后。

　　望着在矮榻上睡熟的男子，采苓轻轻起身，收拾好近侧散落的奏章，虽然少了，但是“充盈后宫”“立后”这般的字眼却从未消失过。现在有了太后的表态，已有沉不住气的官员向把自己的女儿往宫里送了。

　　踱步。

　　“叶尚宫，您？”见到从里间走出的叶采苓，简德上前。

　　“静。”侧首，叶采苓压低了声音，“在这里照看着王吧，我就一个人出去走走，最多不过半个时辰。”

　　“是。”那侍者见状后退一步。

　　规规矩矩的生活，这样的日常平静也快到尽头了吧，还是根本就不曾有过？

　　胡思乱想着在御花园里闲逛。在这座没有女主人的宫殿里，日日关注着侍弄花草的宫人们也不是抱着观赏的心。看秋色烂漫却少人欣赏。

　　不料拐角处却传来低叹：“倒是可怜了这满园秋光啊，公公你说呢？”

　　“您说的是啊。”尖细的谄媚声配合着笑。

　　“也不尽然啊，”许是想得太过出神，不觉脱口而出，悔之已晚。

　　“哦？”那拐角处男子好奇出声，却是停住了脚步，并不急于向前，“依姑娘之见当如何？”

　　“也无需这么一本正经的，奴婢拙见，这秋菊开自是因为自身需开，并不是为了使人欣赏而开，也——”拖长音调，语气忽的转向轻快，“自然不是为了谄媚谁而开的。”

　　“呵呵，这可当真有趣。恕在下冒昧了敢问姑娘芳名？”慕曜昭饶有兴趣地把玩着手中折扇，笑道。那女人自称“奴婢”，想来定不是前来参加晚宴的臣女，那么……深宫中还会存在这般有趣的女子？莫非就是那叶家女官？

　　“奴婢区区异界女官，着实不足挂齿。”这边采苓倒也不懊恼刚才的举动，这男子似不是常人，若是前来参加晚宴的臣子还太早，还有那太监不正常的奉承，若不顺势接话，莫名的偶遇，说不定倒会引起误会。

　　“姑娘何以妄自菲薄？坊间传闻，当今朝王不设后宫为的不也只是一介女官么？”

　　“公子必是德才谦备之人，怎可轻信这坊间……”语未毕，身前已被一个人影遮住，抬头，阳光自后铺撒，凸显出那人好看的轮廓，俊脸含笑。

　　“奴婢有礼。”瞬间低头行礼。这人一双眼里貌似只有道不尽的慵懒，但采苓敏锐地察觉到了一道常人所没有的光彩，此人不简单，但这人一身锦衣华服，料子是极好的，却只在衣摆出绣了几枝竹子，极为随意。

　　而慕曜昭亦是眼前一亮，这女官青衣素淡，头上只是松松的挽了个髻，单用一直月白发簪固定，连中阶的流苏都没有，跟别说是上阶的步摇什么的装饰了，不是啊。自己都没察觉嘴角上扬的弧度，像是松了一口气。再细看，这女子是美的。他没少见过美丽的女人，但大多数的美人都会想要尽力显示出她们的特质，而眼前这人，却好像是一颗被尘封的明珠。好像有什么东西将其遮掩了。“姑娘请起。”

　　叶采苓起身，又状似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那人身后的小侍从，灰衣，应该是新进的小宫人吧，难怪瞧着面生，也幸好，因此没被认出来。如果眼前男子是如其表面一般随意淡薄之人，那简单地招以小侍从领路倒也合情合理，怕只怕他是为了掩人耳目。

　　一个瞬间，两人心思，千回百转。

　　罢罢罢，既然对方装得就是性情淡泊拿自己又何必那么明显的小心呢？率先开口：“公子不似一般的宫里人啊。来而不往非礼也，敢问公子又是……？”

　　“哈哈，好一个爽快的姑娘。区区不才，‘修之’是在下的表字。”

　　修之修之，倒也是一个至淡至雅的名字，但终究只是表字：“如此，那修之公子，奴婢……奴婢本命‘梓皎'。”也酝酿着取个什么名字，‘梓皎’就脱口而出。

　　“哦，阿皎啊，这昆子钢筋工没多久，今日也是估摸着没什么人从北侧门进宫才应着临时调来的，不太熟悉环境，可否请你领一下路呢？在下想去闲云阁。”眼前的男子像是极其自然得就唤出了“阿皎”二字。

　　且先不论这异常的亲近，单单那一声“阿皎”就让采苓一愣。好像在很久以前，一直，一直，有人那么称呼她。而那梓皎分明不过是她随口胡诌的，却也听着是及顺当的。

　　闲云阁，楚云阁之南，离御花园说近不近，说远亦不远。本不欲惹事上身，但也不知怎的，许是被那声“阿皎”乱了心神，她竟也鬼使神差地侧身抬手：“如此，公子请随我来。”

　　梓皎，梓皎。江南出楠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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