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咫尺天涯就此搁浅
守着军被邱衣衾不知如何是好,马上就要集合了,可它还不能服贴,她只好放弃。踏着集合哨追出门去在自己的位置站定,还记挂着军被毫无欢愉。
走到军容镜前她偷望了一眼,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寻常。可只能望一眼,来不及仔细探究到底是哪里不对就跟着队伍下楼了。然后望到操场上那一列绿色和那静如止水的人,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洗脸。一时心慌乱了步伐,慌乱中拿出纸巾迅速拂面,以待吸去油脂清理杂物。也只能勉强如此了,但愿路曷已老眼昏花。其实这是最不可能的,路曷已双瞳犹如井冽寒泉清洌可鉴,一定是法眼难逃,那就但愿他雾里看花茫然无知吧。
今天的军训场地改在寝室楼前的操场。邱叶衾提不起兴趣,摆了个□□给路曷已,灵魂就去游荡了。路曷已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当个提线木偶也很不错。她今天可不会再被黑布鞋拖累了,因为她换上了厚跟皮鞋。本以为万无一失,可是没一会儿鞋带就开了,拖在地上半死不活的。
“报告!”嗓音少有的高亢。
“动!”平静得一如平常。
邱叶衾蹲下身系鞋带,他便停下来等着,待邱叶衾起身,训练才又继续。然而刚迈出几步,邱叶衾就发现另只鞋带也开了。
“报告!”她理直气壮。
“动!”他不厌其烦。
邱叶衾弯腰去系另一只鞋带,路曷已的谆谕之声娓娓而来。
“你们啊,鞋带要在训练前检查好。”
“报告!刚才是左脚,现在是右脚。”
邱叶衾强词夺理振振有辞,路曷已隐忍不发。两个人虽不针锋相对,但也算有来有往。
女生们轻轻窃笑,借机压压风吹乱的头帘儿,拽拽扭歪了的衣襟。不远处的男生们笑出声来,远远的张望,等着较劲儿的二人继续过招,怎料路曷已一声令下。
“休息十分钟,容娈留下,其它人解散!”
可怜的容娈战战兢兢站在路曷已身前被单独辅导,可是无论如何她都做不好。本来也是啊,娇柔的娃娃怎么可能铿锵有力。
“容娈和我们身份不一样,说不定她都有军籍。”
文贻玫望着路曷已和容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告诉邱叶衾。
“我看过她那身军装,不仅是特体而且是特制的。”文贻玫继续说。
邱叶衾苦笑:“在这里特殊的人都会被疏离。她还那么小,一定很孤独吧?”
文贻玫没有说话,望着那一教一学的二人皱眉。
路曷已终于放了容娈,女生们又将他包抄,文贻玫也挤在其中。容娈低着头退出人群挪到邱叶衾身边停了下来。
邱叶衾心疼她:“你只管尽力就好了。”
“嗯。”容娈还低着头。
“别管他们。”
容娈缓缓抬头,眼中晶莹透亮,像只求救的小兽。
“不怕的,啊。”
邱叶衾这样一说,容娈笑了,邱叶衾也笑了。
被围在中心的路曷已忽然目光一转,懊恼转瞬即逝。沿着路曷已的目光,邱叶衾看到队长背手弓背出现在操场上,他身高卓越,可平时多半弓着背不显山不露水。只有带领队伍时才判若两人,身姿挺拔。
路曷已立即集合,通常他的十分钟是可以通融的,可这次却毫无余地。队长将他叫到一边,神情肃穆不知在说什么,他只是低头应承听命于人。
队长走后他训练得格外严格,口令一声赛过一声峻厉。
邱叶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他在承受着无形的压力,似乎来自于军训本身,又好像还有容娈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容娈特殊的身份有人施加了压力。
军训突然变得严格已算不幸,更不幸的是今天的军被又被抻了,吃过午饭后邱叶衾进门就见到军被卧床不起。安溪静正在发个人简历表,她把一张表递给邱叶衾,邱叶衾看都没看就将它放到床边,马上去重叠军被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呀!我们得想点办法。”文贻玫的被子也被抻了。
“喷水、上支架、放书我们都用了,还非往里放层帆布才行啊!”同被抻的女生接话。
“要不,求求教官,让他帮我们叠。”安溪静出了主意。
“好啊!”文贻玫痛快同意。
别人当然没有意见,高兴的随声附和。邱叶衾没说什么,叠好军被后,埋头填那张表,如实填写了自己曾担任的职务和获得过的奖励。
整个下午除了跟着路曷已军训,就是看着他被女生们簇拥着。邱叶衾和文贻玫坐在操场对面的小路上吹风,秋叶籁籁而落,她拾起其中一片破损了的落叶,迎向秋风透过伤痕看着她们在他身边缠绕。她忽然很想束荫,想写封信给她。
等到她开始给束荫写信已是晚饭之后,天逐渐昏暗,继而全黑。安溪静和路曷已由她床边经过,她下意识的停了笔,将左手推到密布的字上。
“教官利用休息时间来帮我们叠被,我们是不是应该表示下感谢!”安溪静的声音总是恰到好处。
女生们欢欣鼓舞的鼓起掌来,邱叶衾附和,然后背过身折好信藏进衣兜。
路曷已一路叠下来,并没有犹豫。邱叶衾游离在外,若有似无的追随。直到全部叠完只差邱叶衾一人的时候,路曷已停了下来。他靠在窗边,不肯靠近也没有离去。没人作声,场面僵着。不知路曷已是何用意,想必他心下自知。
“你还没帮我叠呢!”
低吼字字怨怪,声声凶狠。她扬起下巴,挑衅的望他。
他勃然变色艴然不悦,绝不望她,却径直而来,毫无偏差。他好像是气坏了,竟逾越了安全距离,冲破她的无形边界触身在侧。
他打开军被悄声责备:“看你叠的!”
这就算是回敬她吗?可听来却像是嗔怪。他们没有互望,声音也只有彼此才能听见。两个人比肩窝在小小的下铺里,叠得沉默,看得无言。彼此都没有发觉他们太过耳鬓厮磨,更没有发觉身后那么多双眼睛相互会意。
邱叶衾像个知错的孩子贴在他身边没有回嘴,可心绪难宁:我把他气坏了嘛?还是我给他丢人了?”
她盯住他的眼眸想要探进他的灵魂,它是如此接近,似乎触手可及,可又好像根本就遥不可及。
他有些热了,手指微微泛红,灼人的热烘得她瑰姿艳逸柔情绰态。她闪身让路秋风,烫手的空气得已均匀发散。
路曷已由始至终没有看邱叶衾,只知道把她的被子叠得与从前叛若云泥。他叠了许久,邱叶衾也看了很久。可无论怎样拖延,终究是要结束的。
叠完被子他便走了,邱叶衾明白这就是所谓的咫尺天涯,她也知道从此以后咫尺天涯将就此搁浅在她心头。
他早晚是要回去的,回到红墙里飞向更遥远的天际。只不过是早一天或者晚一天罢了,而那又有什么分别呢?
邱叶衾整夜不言不语,守着军被,只是守着,舍不得拆开。等到所有人都睡了她才和衣而卧,深秋的夜已寒凉入骨,她裹紧衣服半梦半醒抖到天亮熬到清晨。
当朝阳斜射在白扬树下的小路上,她冰凉的身体才开始温暖复苏。对面的路曷已正在整队,枯叶落上他的肩,掩上了他的红肩章,那一瞬他是唯美浪漫的。
那一天军训所有人都无忧无虑,因为路曷已整改过的被子肯定过关。训练回来后,队长忽然出现,手中拿着一张纸,宣布起调整名单,他忽然念到了邱叶衾的名字。
“邱叶衾,调任五区队十七班副班长。”
接下来他就去念别人的名字了,仿佛他从没提起过邱叶衾,邱叶衾也希望他没有说过。可是他说了,这就意味着邱叶衾要离开九班,离开文贻玫,离开路曷已。而这些路曷已还不知道,一定津津有味吃着他的晚饭——馒头。
可馒头在邱叶衾口中味同嚼蜡,甚至哽在食管之中噎得她生生的疼。是那张简历吧?是的,肯定是。本就是昙花一现,可如今花还没来得及开啊。
邱叶衾放下馒头,憋出了眼泪,都以为她噎到了,文贻玫不停的帮她拍背,可是泪水还是溢满双眼。
她推开文贻玫,眼中噙泪疾步回了寝室,在最短的时间内收拾好行李,搬去十七班的寝室。进门前她收住泪,行若无事的进了门。
屋内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安顿不发一声。文贻玫将洗漱用具送了过来,帮她整理完才离去,临走时站在门外回望,她上前去送,哪知文贻玫抓住她的手。
“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很喜欢你,咱们队数你和容娈最隽秀。”
文贻玫放手离去,邱叶衾无言以对,她攸然而失的又何止是文贻玫啊。
转过身,她换上笑脸,逐一打过招呼。那份八面玲珑连自己都觉得虚伪,可又能怎么办呢?她来到这里,要在这里当她的副班长了,总不能再丢脸,总得不辱使命。
最后她走向新的床铺,坐下来呆望对床的女孩,那是她的老乡叫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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