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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黄色的麦田
“里奥大人。”一名侍女叫住了刚办完事回来的里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动身哪,您看这乡下地方,要啥没啥,到处脏兮兮的,出身高贵的小姐大人怎么受得了啊。”在外时,他们都会很注意隐藏安吉娜的身份,只称她为小姐。
“小姐自有安排,你安心做自己的事就是了。”
“哎,我说啊,里奥大人。那个带回来的女人真的是什么影子骑士吗?”
里奥有些不耐烦,他最怕应付长舌妇了,但也得表面上应付一下,以保持绅士风度。那些消息明明是他奉命散布出去的,但此刻仍不得不故意问:“你从哪里听说的?”
“哎呀,这事儿所有人都知道啦。听说,” 她略显臃肿的身子往前挪了一些,压低了声调“小姐还对她照顾无微不至得过头,连我们这些下人的工作都抢了去。”
公主殿下对那个叫塔娅的女人好得让人纳闷,里奥自己也想不通,可他还犯不着跟侍女讨论这个问题,于是应付的说道:
“与你有什么关系?让你们闲些就该好好感恩,而不是在这儿说长道短。”
“里奥大人,这么说可冤枉啊,我这不是在关心您么。小姐对那个什么影子骑士这么好,您这位正牌骑士的地位往哪儿搁哟。”
里奥彻底生气了:“滚!你这挑拨离间的长舌妇!”
被他这么一吼,那侍女也被吓得不轻,赶紧哆嗦着告退了。
里奥烦恼地敲敲太阳穴,他虽然不会像这些肤浅的女人一般争风吃醋,但老和她们待在这落后的小镇里,也实在让他很头大。希望安吉娜殿下可以尽快下令启程。
对于塔娅这个人,他的态度还是很中立的。这人原本是敌人,可若不是她舍命把公主殿下给救了回来,他被上头问责起来,事情更大条,更没有现在这种将功补过的机会。从这个角度来说,他还有些感激她。所以,只要不影响他的仕途,公主殿下有没有对什么人照顾,有没有无微不至,实在不关他什么事。
安吉娜如常推开房门,看到的却是塔娅站在地上伸展腰部。
“早啊,殿……安吉娜。”塔娅语调轻快,配合着早晨的清爽。
经过一个月来的相处,她终于习惯直呼安吉娜的名字,面对安吉娜好友式的态度和关怀,也稍稍习惯了些,没有之前那么抗拒。而安吉娜真诚的关怀,更让她感动不已。
安吉娜有点担心的走过去打算扶她:“怎么下床了?”
塔娅摆摆手婉拒她的搀扶,继续活动手脚:“躺那么久整个人都僵硬了。我已经好多了,就下来活动一下。”
“你小心点!别把伤口扯开了!”
“真的没事。”说着塔娅神起手臂压了一下腰,“哎哟!”结果就真的扯到伤口了。
“笨蛋,都叫了你小心!”
“没事,就轻轻扯了一下。”
“让我看看有没有裂开,有的话给我躺回去……”
凑近去仔细观察了一阵,似乎没有血渗出来,才放心。
“放心吧,我没那么脆弱,真的好多了。”
“医师说痊愈至少得两个月!”
“医师说的是痊愈,不是卧床嘛。再躺下去都躺出病来了。”
“你真的没事?”
“嗯,真的。”
跟一个月前的苍白比,脸色确实红润多了。安吉娜看着她的脸,思虑了好一阵子,才说道:“再过几天,等你好些了,就该准备启程。在莫纳镇停留的时间有点久了。”
“出发去居那肯?”不知为什么,塔娅突然觉得背上的伤口隐隐痛了一下,在靠近心脏的地方。
安吉娜点点头:“我把婚期推后了两个月。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好,不能走太快,过几天早点出发就能慢慢走。”
身为一个小小的护卫,竟能受到如此的关怀,塔娅内心有些惶恐之余,更是感动不已,暗暗下定决心,定要为眼前这人鞠躬尽瘁。
“您对塔娅如此关心,塔娅定当一心一意追随殿下,倾尽全力报答!”
“你根本就不必报答我。”安吉娜极小声的说道,“在我身边就好。”
“什么?”塔娅果然没听清。
“没什么,陪我出去走走吧,虽然是个小镇子,也可以去看看的。”
“是!请稍等一会儿,马上换好衣服就能出发。”
“嗯,我也要换身衣服,待会叫你。”
塔娅迅速换好衣服,挂上佩刀,站在走廊上等着。过了一会儿,安吉娜的房门打开了,她换了一身粉红色的简便衣裙,倒衬托出一种别样的纯净。安吉娜挥挥手,侍女便先退下了。塔娅走到她跟前:“这身衣服在您身上真好看。”
安吉娜没料到塔娅会赞美她,意外的不好意思道:“谢谢。”
塔娅忽然意识到刚才的话与自己的身份不符:“在下鲁莽了,不该乱评价您的衣着。”
“没事。”安吉娜有些黯然,“赞美的话语不算乱评价。”说着她看到塔娅腰间的佩刀,“怎么带武器了?”
“护卫当然要带武器啊。”
“你伤还没好,带着东西干嘛。”
“那……要不再叫上两个人?”
“算了,就这样吧。”安吉娜皱了皱眉,“走吧,我就是想逛逛而已,叫那么多人跟着烦死了。”
“是……”塔娅不敢有异议,跟在安吉娜后面下楼去了。
时值下午,阳光不错,镇上的大部分人都去农场干活了,街上的人不多。安吉娜和塔娅一前一后的随意走着。人们看到这位帝都来的贵客,都禁不住停下手里的活张望,有些还会窃窃的和身边的人议论两句。
“你!别老跟着我,走到我身边来陪我说话!”安吉娜不满的说道,“这样一个小地方有什么好防备的?”
“是。”塔娅踏前一步走到她身边,“我是怕万一有什么意外……”
“我有60个护卫驻扎在这里,怕什么。你的任务是陪我逛。”
“对不起,在下知错了。”
安吉娜隐隐叹了口气,伸手挽住她手臂。塔娅把手臂曲成标准的直角,腰杆挺直,倒是蛮有上流社会的优雅风度。这架势,引起了不远处两位妇女的议论:
“快看,那是帝都来的大小姐。”
“啧啧,怎么就能高贵成这样。你看她那身衣裙的颜色如此鲜亮,一定用的是上好的料子,款式也很时髦。”
“真叫人羡慕死了!难道帝都里都是这种漂亮得要死的大小姐?”
“那是当然的,你想那是什么地方?贵族和上流人士生活的地方呢,如果能到帝都去生活,我们也会变得优雅呢。”
“唉,如果能有哪个体面的男人看上我就好了。哎,我说,那位小姐身边的先生长得好秀气,风度也好好。”
“看清楚了,那哪里是什么先生,是个女人啦,男人的脸哪有这么光滑。”
“不会吧?!真的耶!这不能怪我啦,她又没有穿裙子,还这么绅士的牵着那位小姐……哎,这么好看的脸,不是男人太可惜了。”
“哎哎,说不定……我听说,上流人士们的私生活可是很混乱的。他们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玩,好像有个什么侯爵,女的,还大张旗鼓的娶了个女人呢……”
……
两位村妇以为自己只是在小声议论,却不知她们那毫无节制的大嗓门,早把谈话内容一字不漏的全送到被议论者的耳中。
塔娅见安吉娜的脸色沉了下来,瞪了那俩村妇一眼,提议道:“要不回去了?”不料立即听到两位村妇的惊呼:“哎呀,她看我们呢!我头发有没有乱?”
安吉娜没好气的回看塔娅一眼:“你管她们?”顿了顿,又说,“不想在这儿逛了,到郊外走走。”
反正莫纳镇很小,很快两人就走到了镇外面的农场。已经是秋天了,大片的麦田成了灿灿的金黄色,遍地的金黄看得人心旷神怡。
“这是麦田吧?”眼前的景色让安吉娜忘记了刚才的不快,“我小时候在回帝都的路上看过一次。”
“说起小时候,”塔娅脸上泛起些不好意思的笑容,“安吉娜小时候可可爱了。”
“你记得?”
“当然记得啊,我们不是在侯爵大人的婚礼上见过?我还记得你穿着粉红色的纱裙,就像从壁画里走出来的小天使。”
安吉娜的双颊变成了晚霞的颜色,幸而是背对塔娅站着的,才不至于被看到:“那……现在就不可爱了吗?”
身后传来的话语却让她双颊的温度更升高了一些:“现在当然不能用可爱来形容,现在的殿下应当是优雅迷人。”
“后来我们再见面时,都差点认不出来呢,若不是……咦?”塔娅忽然觉得思维有点不顺畅,若不是什么?脑袋里一团模糊的。
安吉娜猛然回过头来,瞪着大眼睛看着塔娅。
优雅迷人的公主站在一大片金色麦田的背景前,白皙的皮肤被粉色的衣裙衬托得愈发纯净,郊外的微风扬起她的直发,明亮的眸子让人印象深刻,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双唇如同鲜艳欲滴的樱桃。
眼前的景象似乎更让人头脑一片模糊了,塔娅稍稍找到了些模糊得不行的头绪:“……若不是……知道你就是安吉娜。”
安吉娜回过头去,面向田野。如果有天,记忆冲破了这些把戏,塔娅会如何?恨她?离开?
杰布里说过,最好不要让她想太多以前的事,人的思维是很难捉摸的东西。也对,既然要抹杀过去,就干脆彻底面向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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