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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城假日
法伊齐亚,你不知道,你的身边站着的就是你不信任的隆美尔。你可能只是认为埃文•莫林是来这里凭吊故人,却不明白,埃文•隆美尔是来这里和与他一样浴血沙场的战友们诀别的。隆美尔和他的非洲军团即将离开这里,开拔埃及。而未来将如何发展、历史将如何书写,谁也说不上来。也许将来德国取得了胜利,党卫队会下令将盟军的墓地移除;也许将来盟军战胜了德军,城西的盟军公墓摆满鲜花,而这里的坟头生满野草也不会有人来悼念。
隆美尔心中一片翻腾,满腹的情感涌上心头,直达眼眶。望着眼前眼神中包含话语却无以言述的莫林少校,法丽德向来沉静的心中忽而有了一丝隐动。好似一扇沉重的大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打开,一种莫名的情愫如无声细流的泉水从中潺潺流出。
隆美尔很想说点什么,当他转头去看他身边的法丽德时,正好遇见到她望着他的眼神。虽然那种神情如同白驹过隙般一闪而过,但是他还是无意间捕捉到了。法丽德像是一个被抓了个正行的犯了错误的小孩,眼睛撇向一边,脸庞涌上一片嫣红。此时的沙漠边缘正是一片夕阳晚照,云霞蒸蔚,却也丝毫不及她双颊的一分颜色。
隆美尔忽然很想伸出手去触摸那悄悄爬上两腮的半分嫣红,然而手指却在空中停住、落下。法丽德脸上的神色更显得慌张和羞涩,双眼低垂的姿态落在隆美尔的眼中也是那么的令人心神迷乱。
“我们……回去吧……”
半响,隆美尔轻声吐出这么一句。法丽德的脸上和心中瞬时空落了一下,嘴上亦是无主。
“哦……”
返程的路上,气氛有些尴尬。法丽德和隆美尔是不是地从反光镜中看对方,当两人眼光偶尔相遇时,两人迅速将目光移至一旁,气氛就更显得尴尬了。就这样,在华灯初上的时候,巨大的“猛犸”驶回了托卜鲁克城区,在清真寺附近停住。
“那么……我走了……”法丽德轻轻说道。
“哦……我走着送你一段吧?”
法丽德没有做声,隆美尔心中一阵窃喜,就当她默许了。还是没有谁说话,月色正好,将街道上的灯光的风头都一并占了去。两人似乎心有灵犀,一边慢悠悠地走着,时不时如有默契地一起抬头看月亮。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是法丽德和隆美尔却像可以无言地交流并且很好地表情达意一样,是不是地相互对视一眼,然后给对方一个清浅的微笑。在托卜鲁克的街道上走了一阵,法丽德忽然停下,隆美尔知道,今天地旅程结束了。
“法伊齐亚……”
法丽德抬眼看着欲说还休的隆美尔,隆美尔笑了笑:“能把头巾摘下来吗?我想再看看你的脸。”
法丽德眼帘低垂,浓密地睫毛在下眼睑投射处一片扇形的阴影。隆美尔心中暗自笑了,他知道她又害羞了。法丽德将面纱往下拉了拉,月光下的面容白皙得令人无法直视,立体却又不失柔和的五官在光影的修饰中像极了一尊完美的大理石雕像。一阵扰人心情的嘈杂声传来,一群人马的出现扰乱了原本安静的光景。
发生什么事了?法丽德此时瞬间体现出阿拉伯人爱看热闹的特征,一边伸长了脖子一边往人群方向快步走去。隆美尔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姑娘真是和小猫一样,警惕心强,好奇心也这么重啊!
隆美尔跟着法丽德加入人群,原来是一队英军南非旅的白人军官和黑人士兵在扯皮,他们中间站着几个德国士兵和两个德国军官,不然看他们怒火正盛的样子一定会动手打起来。
“我警告你们,你们再不回去,我们可就不客气了!”一个德国少尉大声喝道。
“我要去找隆美尔,只有他能解决问题。”为首的一个白人中校说道。
“呵,胆儿真肥呵,还要去找元帅?”那德国少尉讽刺道,“元帅日理万机的,没空理你们这些土鳖。”
“今天如果见不到隆美尔,我宁愿你们一枪毙了我。”白中校说道,“和这些黑鬼同处一室,我宁愿去死。”
“英国佬,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德国少尉指着中校的鼻子说道,“我告诉你,要不是元帅禁止虐待和无故杀害俘虏,我真会给你一颗枪子儿!”
“这些黑鬼就像噩梦一般可怖,和他们住在一起,简直是玷污了我的身份和荣誉!”
“还身份呢,大家都是俘虏,还跟这里装什么大爷,白种长毛猪。”一个黑人士兵讽刺地说道。
“俘虏营是你们自己参与搭建的,要想住得舒服、有尊严,有本事你们打回去,不被俘虏啊!”
德国官兵们发出一阵嘲笑,南非旅的白人和黑人官兵们都气得涨粗了脖子。
“你们应该感恩,幸好现在还有地方住。”隆美尔走进人群,与他们说道,“要知道在欧洲和苏联战场,你们这样的俘虏,很有可能会进集中营的。”
所有人都看着隆美尔,但是似乎没有一个人认出他来。也许是隆美尔身上的少校军服的迷惑,也许是夜色浓重的掩护,也许是这些低级官兵和俘虏们确实没见过隆美尔,他们充满审视和疑惑的眼神令隆美尔感到得意,毕竟他可不想在法伊齐亚面前暴露身份。
隆美尔面对那个白人中校,脸上满是轻蔑:“你们都是南非旅的吧?这些黑人和你们一样,穿着南非旅的军装,和你们一起并肩战斗,你们都是一样的人,战友住在一起,怎么就玷污了你们呢?”
“真是站着说话不要疼,”白中校看着隆美尔是个少校,态度甚至有些傲慢,“你们和黑鬼住一起试试?”
“很抱歉,我们不用。首先我们不是战败方,其次,他们不是我们的战友。”
隆美尔的回答引起德国官兵们的一阵笑声,他自己也笑了。随后神情变得认真而严肃起来。
“你们是平等的,就应该住在一起。”
“你谁呀你,多管闲事。”
“你知道这是闲事就好,”隆美尔说道,“所以就没有必要去找元帅,元帅就是知道了,也会和我一样建议你们服从安排。”
“不知所谓。”白中校说着要走。
“如果你们执意要去找元帅,那么我可以替你们转告。”隆美尔说道,“你们去司令部能不能见到元帅还是个问题,我是元帅的参谋,可以替你们转告。”
白中校有些惊讶,随即与黑人们对视了一下,对隆美尔说道:“好,那就谢谢你了。不过,隆美尔下命令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和这些黑鬼共处一室的!”
“好吧,那你们就等着吧。”
隆美尔话音一落,南非旅的官兵们便怒气冲冲地兵分两路回去了,隆美尔和法丽德这才意识到,周围已经聚集了一圈的围观群众,多数是阿拉伯人,还有一些维持治安的德国士兵。法丽德的目光忽然愣住,人群中也有人的目光锁定了她。
“天啊!”
法丽德惊叫一声,转身就跑,对面人群中的奶妈急急匆匆地往这边奔来,身后还跟着几个阿拉伯和英国男人。隆美尔转眼就不见了身边的法伊齐亚,却见她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灵敏地奔逃着。不明所以的隆美尔赶紧追了上去,他要确定法伊齐亚的状况,并且保护她的安全。
奶妈带着一群人在后面狂奔,法丽德和隆美尔在月光中穿梭,大口喘着气,脸都涨红了。隆美尔拉着法丽德横抄拐进了一条安静的窄巷。这里安静得连他们急促的呼吸都似乎要凝固起来,与不远处巷子口的喧嚣嘈杂形成鲜明对比。隆美尔望着法丽德涨红了的小脸,法丽德望着隆美尔额上沁出的细细的汗珠,两人会心一笑。
糟了,他们来了!隆美尔似乎比法丽德更紧张,把法丽德拉到一个很窄的石砌的门檐下,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叭叭的脚步声。
“咦,怎么不见了?你们都看清楚了没有?是不是那个丫头?”
茜拉奶妈冲着身后的宫廷侍卫和英国特工们高声问道,所有人都不置可否。看样子是都没大看清楚。茜拉奶妈怒气冲冲,真是一群废物,这么年轻,难道眼神和腿脚比我还差吗?
唉,明明看见了呀!怎么跟丢了?我的眼睛要是还没瞎的话,我敢肯定那就是她!这个丫头,真是大胆呢!如果不是的话,那她跑什么?这个死丫头害得我们从埃及找到利比亚,真是厉害啊!嗯,我今天非要把她抓回来揍她一顿不可!茜拉奶妈气喘吁吁,这个上了年纪的古板的爱尔兰妇女掏出手巾擦汗,四处张望着。
门檐下的两人已经几乎都挤得脸挨脸了,她能够闻到他衣服上清新的肥皂味。隆美尔的呼吸在法丽德的耳边回荡,这个距离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她有点接受不了,刻意地想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与他拉开一定的距离。隆美尔似乎对她的下意识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一边紧紧拉住她,一边警惕地倾听着巷口的动静。法丽德终于忍耐不住,似乎要开口抱怨。隆美尔赶紧做出手势让她不要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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