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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唐宫雪月
引子
贞观二十三年那个寂静的夜,李世民静静地卧在龙榻上,空阔辉煌的寝宫中只剩下他与杨昭仪两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声,让这个夜更添了几分悲戚与落寞……也许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贞观十年……那一年,他饱尝了失去的辛酸与无奈……千古一帝、一生金戈铁马,在命运的无情摆布下却是显得如此的脆弱无力。或许是上天在捉弄他,把他生命中的挚爱连连带走,留他一人饱尝寂寞的忧伤……
他那嵌着皱纹的手从怀中缓缓掏出一只精致艳丽的锦袋,扣在自己的胸膛上。这袋里究竟装了什么?让他整整十三年日夜不离。烛光颤动着,回想世民这一生,不正也像这样静静的燃烧着……他曾是乱世的希望,如同着黑夜中的唯一光明。任何一阵微风都能把它扑灭,但他却顽强地走了下来,直到燃烧在这生命的尽头……
“皇上您安心歇息吧!臣妾会一直守在陛下的身边陪伴着陛下!”这娇嫩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印在了他的内心深处,令人牵起了无数回忆。多么熟悉呀!似乎多年以前,也有一位女子跟她说过相同的话……
“朕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他哽咽的喉咙微微颤动着,几分轻愁蹙隐眉间。怅惘的深夜隐含了孤寂与悲凉的弧线……他并不恐惧死亡。因为活着,他却只能独自一人品味着孤单的滋味。而死了,还有无璠和她…..
“皇上洪福齐天,一定会好起来的!”这几日她的面容憔悴了不少,也许是为皇上过度担忧所致。坐在床前,紧紧握住皇上的手,一抹愁云浮现在眼前。她是多么希望皇上,不!是自己的男人尽快好起来。
世民望着她微颤的秀睫、清莹的双眸,心中不免安慰了许多,他轻挑起唇角,好像陷入了无限的遐想之中……“爱妃呀,朕的身子朕自己最清楚……你可知朕现在在想些什么?”
“臣妾知道!陛下是在想旧时的往事!”杨昭仪的面颊上多了一丝的朦胧之意,嘴角牵起了一丝苦笑……
“这些年来,朕常忽视了你的感受,你怪朕吗?”她只是淡淡的一笑,摆了摆头。世民看上去的确苍老了许多。轻抚着那饱经沧桑的脸,仿佛在细细寻觅着他当年的俊俏飞逸、风流倜傥……
“爱妃…..朕有些话本不应对你讲……但朕,又不知该找谁来倾诉,也许过不了多久,朕就再也没机会讲了!” 他看似平静的脸上又浮现出了内疚与不安。手中的锦袋更紧了些,或许这里面装载了比生命还要珍贵的东西……
“陛下有什么话就对臣妾讲吧!不要憋在心里!”杨昭仪的眼中流淌着柔水般的光泽,但无法掩盖心中的凄凉。他累了,就像当年那样卧倒在美人的温柔乡中,但可惜如今美人却早已不同……当初的杨昭仪认为,时间可以改变世间的一切,一切都会好起来。但她错了……时间的确可以改变许多,但却改变不了世民的心;改变不了那份埋藏心底、刻骨铭心的真爱……
“朕的后宫佳丽三千……娇媚动人的韦贵妃、绝艳无边的杨淑妃、艳若桃李的阴德妃、风情万种的小杨妃、还有温温而雅的你,哪个不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但,让朕牵挂一辈子的却唯有她们两人……”
“是……皇后和姐姐?”
他无力地点了点头,额头上的纹路越发的清晰。“皇后十三岁就嫁给了朕,陪在朕身边整整二十多年,她在朕失落时鼓励朕,在朕无助时支撑朕,是一位很好的妻子,更是一位值得后人称赞的好皇后!临走之前我们之间也算没有留下什么遗憾……但,朕欠你姐姐的,实在是太多了……她为朕付出的太多了。可在她临终前,朕却还不相信她……还叫她认错……唉!如果,有来世……”他迟疑了,似乎不愿再说下去。
“皇上是想说,如果有来世……不知姐姐还愿不愿遇到您?”她明白世民内心所想,她也知道问题的答案。也许这一辈子她唯一不懂得就是为何世民要把福儿过继给李建成……
世民紧闭双眼,微微点头,眼角闪着光。这是她第二次看到他流泪,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这就是一代圣君一世挂心的女子……一个和他一起被记载在大唐王朝的历史之上,流芳百世、受万人景仰。另一个却永远埋藏在他记忆的最深处……世民将带着终生的悔恨、与她旧时美好的回忆一起尘封在昭陵……
他闭上了眼睛,轻翘起唇角,追忆着当年的一幕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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