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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婆娑父女终相见
安静的室内不似先前推杯换盏的热闹,桌上的金杯玉盘美味佳肴,却无人注目。只有来往不断的小厮前来收拾残羹冷炙。
原本跪在堂下的两个家丁早已不见。
展昭和郭老丈静静地坐在一旁,等着罪魁祸首的出现;柳青坐在下首,喝了一口茶,强作镇定;白玉堂坐在上位,指尖叩击云英石的桌面,锵锵作响,在静谧的环境里尤为刺耳。
柳青听着响动,抬头看了一眼白玉堂。只见那向来雷厉风行的男人眼睑微垂,长长的睫毛似是黑色重雾一般盖住了眸光,让人看不出情绪。面沉似水,薄唇抿成了一条锐利的直线。不说不动,不喜不怒,便就让人感到无形的威压。
柳青只觉度日如年汗如雨下,恍惚间,听得下人回禀,方知胡烈已被带到。
一个高大的黑面汉子低着头,恭恭敬敬地从屋外走进了厅堂。步履轻快,衣衫服饰是一般人家用不起的好料子。
一入厅堂,就上前行礼:“胡烈拜见白五爷。”
他深深一揖,然后站起来,向柳青的方向拱了拱手:“柳老爷也来了。”
柳青面容僵硬,横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不做声。
黑面汉子一愣,有些尴尬。因觉得抚了面子而感到不喜,却又不便发作。抬头又是一脸谄媚的笑:“五爷。不晓得五爷叫小的来有什么吩咐?”
白玉堂搁直了腿,神色随意,手指向一边说道:“胡烈,你看,这位老丈你可曾见过?”
胡烈自一进来就没有往旁边仔细看过,只当做是一般的陪客。现在,顺着白玉堂手指的方向往旁边一看。只见一身着蓝衣的男人,面目俊朗却神色疲惫,满身尘土,是个生面孔;他身旁坐着一个驼着背的老头。
那老头约莫着天命之年,头发斑白,满脸皱褶,神色愤愤,觉着有点儿眼熟。粗布麻衣,此时衣衫褴褛,瑟缩地歪坐在椅子上。
胡烈回答道:“回五爷,小的未曾见过这人。”
方才见胡烈走来,郭老丈就激动非常,若不是有展昭按着,恐怕就要扑上去饮其血啖其肉了。现在,明明亲眼所见掳走自己女儿的歹人 ,却一脸事不关己地说道不认识。他岂不忿恨?!
“你个杀千刀的畜生!就是你!抢走了我的女儿!你快把我的增娇乖儿还给我!!!”郭老丈一下子扑了上去,紧紧得握住黑面大汉的胳膊,誓不罢休。
展昭知道拦住失去女儿的郭老丈也没用,索性放任他扑上去。只是在一旁安安提高警惕,唯恐胡烈伤了郭老丈。
“啊!是你这糟老头子!”胡烈恍然醒悟,这才记起来这个干巴巴的老头儿是谁。他猛地一挥胳膊将郭老丈甩了出去。好在展昭在一旁接着,才免了他头破血流之苦。
“白爷啊!就是这个杀千刀的野汉绑走了我那可怜的闺女!求白爷为我父女俩做主啊!他这是抢了我的女儿还要耍赖啊!!!求白爷明察!明察!”郭老丈急红了眼,短短几句话竟喊得声嘶力竭,字字泣血。
若是这白爷包庇手下怎么办?这公理能到何处去说?!若是他们矢口否认,我这无权无势的糟老头子哪里斗得过他们?!
郭老丈越想越气,越气越急。到后来,只觉得头晕眼花,只得瘫坐在地上,倚着一旁的柱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渐渐,又哽咽起来。
“老丈莫气。”展昭蹲在郭老丈身旁,抚着老人的背给他顺气。老汉仿佛也觉得展昭在身边,安心不少,情绪渐渐稳定了。
展昭被老汉这样的无奈和惨厉弄得束手无策。他虽是开封府护卫,平日里这样的情景绝不少见。但无奈心软得很,被老汉这样一闹顿时无措起来。毕竟这里是陷空,要抓要罚,要放要庇,白玉堂几乎只手遮天,开封府恐怕鞭长莫及。若是白玉堂包庇了这奸险恶人,再要讨回老汉的姑娘,期间又是艰难险阻。更怕保不住姑娘的闺誉。
心中百转千回,不过一念之间。
展昭抬头看了白玉堂一眼。那白衣煞神此时面色如常,神情自若。他忽地低下头,一双凌厉的丹凤对上了展昭的目光,竟然俏皮地眨了眨,似是安抚。
展昭被这动作炸得一愣。
脑子里什么疑云诡波,什么千回百转,都是假的。所有的顾虑如遇骄阳,一瞬间便烟消云散。
胡烈见郭老头倒地,毫不在意:“什么抢不抢,还不还。你女儿被五爷看上可是你的福气!”
他对白玉堂邀功道:“五爷近几日才回来,可能还不知道。这月初二,我在岛北的水道上巡视,见到一小舟上有个小娘。这老头儿就是那小娘的爹。那小娘长得干净标准,是个少见的美人儿。年岁小,好教养。正与五爷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天上的月下老儿都牵不了这般好的姻缘。五爷,要不趁着今天兴致好,把她带上来给爷瞧瞧?”
说来平时胡烈是最会察言观色的,但今日却兴奋过了头,反而迟钝起来。
柳青默默地转过头,只觉不忍再看。不禁后悔,当初怎么就动了恻隐之心,把他这条贱命给留下了,还送到了陷空岛教养。现在倒好,不单单自己惹出了大事,还坏了白兄的名声。只怕日后五义与自己再不亲近了。
白玉堂仿佛真如胡烈所说,兴致极高,展颜一笑,华光毕露,“既然如此,胡管事就把那姑娘带上来给我看看吧。”
胡烈大喜过望。若白玉堂真的娶了这女子,自己也是大功一件;若是不娶,留在身边做个贴身丫鬟也是好的。往后那娘们儿必定对自己感恩戴德,也能向五爷说说自己的好话。
心中打着如意算盘,胡烈走在路上激动不已。想着,刚来就立了大功,旁人还不高看自己一眼?若是成了白五爷身旁的红人,日后少不得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五爷身边的露生和卢管事……恐怕也不得放肆,要敬自己三分才是。
不一会儿,胡烈就回来了。
“五爷您看!就是她,怎么样?真是要相貌有相貌……”
那妙龄女子袅袅婷婷地来到堂上。步摇窈窕簪鸦发,罗裙绮丽妙身姿,摇曳生姿,顾盼生辉,步步生花,端是秀丽俏女子,二八好年华。
郭老丈一见到那女子,眼中一亮,枯槁的模样像是重新焕发了生机:“女儿!这是我的闺女!小公子,这……救我闺女啊……”
展昭安慰了他几句,让他稍安勿躁。
“姑娘快上前让五爷仔细瞧瞧。”胡烈讨好地说道。
白玉堂站了起来,作势仔细瞧瞧。
郭增娇横眉冷眼,眉眼寒峭,心中暗恨。又偷偷地侧眼看了看瘫坐在地的爹爹,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扶起他。可惜还要做低伏小,去假装哄那白五爷。
那白五爷站在堂上,黑发高束,皮肤白皙,更衬得轮廓深邃,眉黑目明,锐利地令人不敢直视。肩宽腰窄,胸膛宽阔,四肢修长健壮,看来武功高强不是虚言。又好似是那风流公子,随意地往那里一站,便是玉树临风。
平时听胡烈的话音,这个白五爷恐怕不知情,到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倒有几分希望能与爹爹离开陷空。但是,看他这般平静的反应,郭增娇心里开始拿不定主意。
她惴惴不安地走到白玉堂身前,抬眼朝他娇笑。
白玉堂绕着她走了半圈,打量这女子,仿佛在细细品味女子的婀娜之姿。
当他的身形正巧把郭增娇遮住后,忽地转身喝道:“来人啊,拿下胡烈。”
胡烈一惊,片刻又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想要擒住离自己更近也更好对付的郭老丈作为人质。
胡烈对着郭老丈伸手便抓,而展昭速度更快,他一把捏住胡烈的脉门。
“你强抢良家妇女,现无羞愧悔改之意,反而要伤人,简直天理难容!”展昭见胡烈的作为,对他更是鄙夷。一向温和儒雅的面容也因愤怒而显出凛冽之色。
“干你何事?起开!”胡烈心中感到一阵吃惊。他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不露锋芒、身材纤长如文弱书生的年轻人,竟能不动声色地接下自己分量颇具重量的一抓。
胡烈哪里知道他面前这位文弱书生样的蓝衣男子就是名震江湖的南侠展昭,一柄巨阙重剑都能挥动自如,这不足百斤的冲力又怎能相提并论。
对于胡烈来说,幸运的是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眼前男子本领不俗,但不幸的是胡烈平日自视甚高,颇为自负,自认为在陷空岛中除五义之外自己的武功最高,便就不把眼前这个面容清雅身材偏瘦的男子放在眼里。
胡烈虽是个大力气的壮年汉子,但哪能和武林高手相提并论。这一抓,展昭用上内力,胡烈只觉半边身子一麻,便再也无法挣脱了。任凭自己使劲摇晃却依然纹丝不动。
胡烈急了,再怎样都要博上一博。他脚下一动,向展昭的小腹踢去。展昭刚想侧身躲过,只听得耳畔风声骤起。一回头,见是白玉堂飞身而来,一脚踹向了胡烈。展昭原本侧身,手上就卸了不少的力,此时感到了手上向外的拉力,一不留神手一松,胡烈飞了出去,撞在了墙上。
胡烈那高大健硕的身子狠狠地砸在了墙上,他再也无力支撑,靠着墙双脚一软,脱力摔在了地上。
郭增娇见情势大变,不顾多想就跑到了自己爹爹身旁,以藉离别之痛。两父女就这样坐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多谢展大人。不过,岛内事务清理门户还是由岛中人亲自办理为好。还请展大人莫要插手。”白玉堂向展昭说道,一双勾魂的丹凤眼寒光乍现。
展昭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道:“既然如此,白兄请便。”展昭走向一旁的位置坐下。虽然理应把胡烈带到衙门去,按照大宋律法处罚判刑。但一来,现在在陷空岛上,展昭现在的身份本就尴尬,再插手管别人的家事,实是不妥;二来展昭也想看看白玉堂是如何处置这不义之徒的。
胡烈这下摔得的确不轻,抱紧了肚子侧倒躺在地上,背脊弯曲得像一只煮熟的虾,疼得直发颤。白玉堂不似先前那般好脸色,他阴沉沉地看着胡烈,慢慢地踱到了胡烈面前。
“胡烈,好大的胆子!竟借着陷空岛的名义行不义之事。”
胡烈要紧牙关,忍着疼道:“小的见她姿色尚佳,与五爷年龄相仿。于是,就像将她带回,给五爷做个伴儿。小的本是为白爷着想啊。”
白玉堂听了胡烈的话,气极反笑,道:“偶?为五爷着想?五爷我真是承受不起啊。”
胡烈挣动这身子,说道:“是,是!是那小娘配不上五爷……”
现在白玉堂才真是气得七窍生烟,又狠狠地踹了胡烈一脚,“你还不知错?!我陷空岛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岛民民风淳朴,向来不爱争夺,皆是自食其力。我兄弟五人在江湖上亦是行侠仗义,谁人都会赞上一句高义。唯有你,从前之事我们既往不咎,便就是希望你改过自新。却没想到你这恶徒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重新当起水贼来!”
胡烈听了这话,满脸的惊愕,抬头看向白玉堂,恶狠狠地大叫:“呵!什么高义,你们不也做些什么偷鸡摸狗的勾当。”
坐在一旁和老汉聊天的展昭闻言,不由一愣,疑惑地看了那个方向一眼。恰巧白玉堂也看过来,对上展昭疑惑的眼神。
方才还觉得胡烈的话子虚乌有可笑至极,但看到展昭单纯怀疑的目光,瞬间火从心头起。狠狠、狠狠地再次踹了胡烈一脚:“你说,我陷空岛做了什么不仁不义的事?”
“上月初八,在茉花村口,你们截了一整支船队!你们莫要以为做得隐蔽,我就会不知!万万没想到满口仁义道德的陷空五义也会私底下、嗷!……”胡烈话没说完,又被白玉堂狠踹一脚。
“哼!你这歹毒小人,什么事到你眼里就都不是好事。那日我受茉花村二丁所托,围剿你的余党。你看到的船队,便是水寨几年来搜刮百姓的钱财!”
胡烈如遭雷击。
一直静默在旁的柳青突然开口:“这件事我能证明。攻破水寨之后,仍有余孽流窜河道。上月初八,两位丁少侠与白兄一同剿匪,我也参与其中。上月初一,围剿水寨,我看你正当壮年,又是被人骗入水寨不久,家中又有老母要你养老,这才心生怜悯放你一马,望你改过自新。却没想到……哎……不说也罢。是我识人不清,这才连累了白兄。”说完,柳青对着白玉堂深深一揖。
白玉堂连忙抬手制止,表示不要介怀。若说方才,白玉堂对柳青还有些怨怼,但现在却莫名地生出了一二分感激来。多谢他在那傻猫面前替自己澄清。当然这种事,自然就不会想柳青挑明了。
胡烈虽心生歹念做了错事,但他却是个孝子,想到自己的老娘亲,不由得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想起当日所作所为,真是悔不当初,辜负柳爷和五爷的一番好意。胡烈心中既愧又悔,一急之下,竟差点昏死过去。
“你犯下大错,却索性没有辱及姑娘,那我便砍你一手。看你以后还干不干这等龌龊浑事!”说完,白玉堂从露生手上就要接过刀。
展昭急道:“白少侠住手!”他本是打定主意不再插手,可没想到白玉堂要拔刀伤人。眼看白玉堂将手放在刀柄上,心中已知不妙,连忙出声制止。若是晚上一步,此人往后就废了。
“怎么?猫大人是觉得这人不可恶?”男人的声线华丽而低沉,似是余怒未消。一双凌厉的丹凤微眯着扫视过来,气势煞人,仿佛带着熊熊怒意。露出一截的刀面寒光逼人,白玉堂原本清亮锐利的眸子现在也黑亮得吓人,薄唇勾起一个凌厉的弧,衬得深邃而俊美狂戾的精致五官竟然显得有些妖异。
展昭仿佛未被白玉堂这般煞人的模样摄到,义正言辞地开口说道:“此贼确是可恨,但此事还是交予松江府衙处理为好。”
白玉堂听了这句话,微微挑起的眉毛挑得更高,“呦?猫大人还未在开封府当几天的差,这官腔倒是学了十成十,官威更是摆足。倒是聪慧得紧啊。”
展昭听了白玉堂的话,眉头微皱,眼睑微微下垂,长长的纤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顿了一顿,复又抬起,拱手解释道:“这人虽然做下了此等恶事,但还罪不至此。现在将他交予官府,其一,能以法度制裁得以服众,其二,他家中仍有老母,又还未娶亲。若是断他一臂,他还怎能照顾家人。并且他已改过。此事大白天下,既能洗清白少侠的不白之冤,又能在百姓中立白少侠公正无私之名,岂不更好?”
白玉堂转了个身,正对着展昭,漠然地盯着那人干净的眸子。展昭不为所惧,坦坦荡荡地看回去。
小小的烛火在棕色眼黑里跳动着。清风穿过窗棂吹过,烛火,一颤。
“好吧,算你心善。”白玉堂归刀还鞘,把刀交予露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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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示胡烈在这里简直就是如果自己手下这个妹子嫁给了白玉堂,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然后,就被dow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