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

　　“干爹你头发颜色好奇怪呀。”
　　冥界的十殿王爷封月此时任由蓝芷和桓敬之的闺女骑在肩上撒野，从桓念蓝手里拽出自己一缕银发后，干脆把小丫头拎到了怀里抱着。
　　“干爹你怎么不回答我？”
　　“……”
　　封月的两道眉微蹙，听着她脆生生地叫干爹，实在想不通这货居然会是蓝芷的女儿。
　　不知为何，她的性子和他们俩夫妻的一点也不像。特别地能闹腾，前一刻还奶声奶气地挂着你脖子撒娇，后一刻他就会发现自己的衣服湿了，而且还是温热的那种液体。
　　蓝芷见念蓝如此喜欢缠着封月，便所幸把孩子扔给了他带，自己则和辞了官的桓敬之跑紫藤山里逍遥去了。
　　每每照顾桓念蓝都逼得向来不易显露的情绪濒临暴走。

　　“桓念蓝！你再把屋里的被子尿湿，我就打烂你的屁股！”
　　“干爹，你怎么舍得呢？打烂了，娘亲要找你算账的。”

　　“干爹你说，这世上到底应该是男的和男的在一起还是男的和女的在一起？”
　　“……”
　　“为什么别的小朋友的娘亲都是大胸呐？”
　　“……”
　　“小小年纪，你管得到多。你可喜欢大胸的娘亲？”
　　“嗯……不喜欢，我还是喜欢我娘亲那样的。干爹你还没回答我第一个问题呢。”
　　封月看着她天真无邪的模样，不由自主揽她入怀，摩挲着一头如云般的软发，淡淡开口道：
　　“若是真心喜欢，谁还去管那么多呢？男的自然可以和男的，女的也可以和女的。”
　　“那男的和女的呢？就像我和干爹这样的可以嘛？”
　　封月闻言，不禁哑然失笑道：
　　“可以做什么？”
　　桓念蓝扬起长得和蓝芷相似的小脸，往他脖颈里一钻。
　　“干爹，我以后娶你，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胡闹。”
　　此刻的封月只当她是一时戏言，并没放在心上。直到很久以后，当他被某个丫头扒光了衣服，骑在身下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了桓念蓝是来真格的。

　　不知不觉，当初那个喜欢跟在封月身后的小丫头一转眼已经长成了大姑娘。桓念蓝当真继承了蓝芷那一副颠倒众生，倾国倾城的模样。很多时候，当她抿唇默然，安安静静地望着封月，封月很难在那一刻不把她当做自己曾经深爱的那个人。
　　只是即使有着相似的外貌，可桓念蓝终究是有着和她长相极不相称的脾气。封月觉得她古怪刁钻的模样倒是和桓敬之的妹妹文若一样。
　　自从升职成为干爹以后，封月大部分时间还是呆在阳界陪着桓念蓝。因为不喜喧哗，二人便在郊区住下。房子不大，总共只有两间卧房。屋外大片的空地种了很多瓜果蔬菜，每天清晨，桓念蓝总是起得早早地去折腾它们。
　　封月一开始看着这些凡间之物总是一脸嫌弃鄙夷的样子，什么时候他堂堂一介十殿王爷需要吃起和凡人一样的食物来了。但不可否认的是，桓念蓝的厨艺已经精湛到能把普通的炒青菜做出凤凰涅槃的味道来了。所以对于每日的中饭晚饭，他还是有些期待的。
　　而桓念蓝最高兴的时候便是看着她那长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干爹满足地吃下她做的食物。所谓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只是那么长时间以来，也不见得他有对自己流露出不一样的感情。他还是如往常那般对待自己，不会说什么宠溺的话，不会做亲昵的动作。只是每当自己因为下雨天打雷而害怕得睡不着的时候，会在床边默默地陪着自己。
　　她曾以为封月是有那么一点喜欢她的，所以即使讨厌打雷但依然盼着最好每晚都下雨。
　　这样……她就能看到他不同于往常的温柔姿态来。
　　对于他的感情，似乎越来越深越来越难以割舍了。喜欢他的话，从幼时一直说到现在，可总被他当做是戏言。
　　桓念蓝依然记得那个暴风雨的夜晚，自己颤抖地缩在墙角。外面狂风大作，封月因为有事耽搁在了外头没能赶回来陪她。
　　无助与恐惧一起涌上心头，还夹杂着一份对于他深深的想念。
　　窗户被风吹得一开一合，雨水便顺着缝隙流进了屋内。她从来没有像在那一刻那么确定自己对于封月的喜欢之情，桓念蓝觉得自己已经依赖上了这个看似有些凉薄的干爹。
　　雨势越来越大，她穿上鞋袜也不打伞便冲出了屋外，她想找到他，趁着勇气还在的时候去告诉他，她喜欢他……
　　当封月处理完冥界的事情，匆匆往回赶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她衣衫浸湿，在滂沱大雨里狼狈不堪的模样。
　　他疾步走到桓念蓝身边，脱下自己的外袍给她挡在头上。
　　“桓念蓝你是在找死么，那么大的雨出来做什么！”
　　因为心疼的原因，封月全然没有了平日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娶我吧。”
　　再是明显不过的表白，桓念蓝说完像是用完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封月见她无缘无故来了这么一句，觉得很是莫名其妙。他只当她是被这鬼天气给吓坏了了，便扶住她的肩，放柔了语气道：
　　“好了，是我不好，不该这么晚回来。快跟我回去，淋了雨若是着凉可有得你受。”
　　桓念蓝见他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表白，便也扬着头，定定望着他。
　　“桓念蓝，你若要再这么任性下去，我便不管你了。”
　　封月看着她类似于受伤的小野兽般的神情，实在有些无可奈何。
　　“那好，你今天只要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我就不再这么无理取闹。干爹，我问你，你当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么？”
　　“我这不是天天同你在一起，又再说哪门子胡话。”
　　封月看着她略有反常的模样，不由伸覆上她的额头，看看是不是烧坏了脑子。
　　桓念蓝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伸向自己的手。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久以来，他从来就不能正视她的感情。
　　而封月心里又岂是真糊涂，他清楚地知道她待自己的一片心意。只是换做是寻常的任何一个女子，他都难以去接受，更何况那丫头还是蓝芷的女儿。纵然他曾经深爱着他，纵然她们长着相似的面孔，可他始终不能因为贪恋那个人的所有，便将桓念蓝当做是一个影子，来完成自己的遗憾。
　　“念蓝，我不可能爱上你。这辈子，我也不会爱上其他人……”
　　雨水顺着外袍浸透到里层，眼泪夺眶而出。桓念蓝的心在那一瞬间像是被撕开了一般，生疼生疼。
　　“你告诉我，为什么……”
　　封月看着她分明受伤却又倔强的模样，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走到她身边，轻柔地把她拥入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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