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鸣

　　季警官收集的这几份资料相当零散。大概都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查的。
　　成金。
　　率先映入湛明婵眼帘的，就是这个男人的名字。
　　这是一张身份证，证件照上的照片一般都不会太美观，因为警方需要留住一个人最基本、最朴素、最不容易走形的特征，以供快速辨认。
　　但是成金这个男人却长得十分帅气，脸庞的每个部分都生得几乎完美无瑕。所以在这张证件照片上，依旧能看出这个潇洒美男的风采。
　　不过这是一张十八年前的老身份复印件。
　　后面是几张户口簿的复印件，最初几页是成金的父母及兄姐的资料，然后是成金的，后面还有几个弟妹，年龄定格在成金十六岁、文化水平尚是高中的时候，而家庭地址都在南方沿海的一个美丽的城市，
　　但是随后的一份核查资料却用龙飞凤舞的字迹说明，这一大家子的人已经搬走了，在原居住省份并未找到他们的踪迹。之后关于成家人的事情，就没了下文，显然季警官尚未找到新的资料。
　　然后是一张简画蝶的身份证件照。里面的女子还是那样清秀雅致，平静的目光中透出了她的温婉娴静。但即便如此，湛明婵也觉得成金是个英俊的男子；但简画蝶并不是美丽的女子。看起来，他们并非如此相配。那么为何走到了一起呢？
　　湛明婵翻开新的一页，看到简画蝶的户口簿。籍贯与原有的居住地与成金一家是一样的，同省同市，只是住址不同。简画蝶也是一个大家族。单看这些信息，并没有特殊之处。只不过之后季警官又用书面材料告诉了湛明婵，简画蝶一家人也都搬走了，不在原居住省份，迁入省份不明。
　　只是季警官又查到了这两家人搬走的时间——湛明婵微微皱了下眉头，竟然都是在五年前，前后相差不过三个月。
　　她轻吁一口气，将这个疑问放到一旁。又看到下一份资料。是简画蝶和成金的学历学位证书——他们所念的学校都是本省，但也是不同的学校。之后是他们的结婚证以及他们的迁入证明，最后就是他们新的户口簿与身份证件。照片上，二人的面容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各种资料与之前的显示也能吻合上。
　　然后是他们的工作证明。接着，成金的工作资料则显示为辞职，去向不明。而简画蝶的工作经历开始不断变化，可以看出她是多么努力的养家糊口。
　　还有一些是关于成灿的出生和户口簿信息。小学的资料并不多，只夹着一张季警官的说明，成灿到了读书年龄的时候，并没有按照划片的学区就近入学，而是被简画蝶花钱送到了离她的工作单位较近的西坊区第三实验小学，可能是为了接送孩子方便。有关成灿在西坊区第三实验小学的资料，就再也没了。因为是小学生，不会有详细的信息。除非是找到当年教过成灿的第三实验小学的老师，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老师还记得不记得成灿这个学生……显然，季警官公务繁忙，自然没时间动用警方资源去帮自己找当年的老师了解成灿这个女孩。这一点，是必须体谅的。
　　手中的资料轻轻一歪，两张薄薄的、枯黄的纸页落了下来，宛若翩跹的蝴蝶，轻巧划过。但是在半空中就让湛明婵捞住，她小心翼翼地拿上桌子——
　　这是……
　　洋泽区第二中心小学•校装订购名单•五年级•三班
　　目光飞快扫着名单，她不由深呼吸着，直起身子。
　　男生共十五人，排在中间的两个名字是——
　　腾印
　　温彦哲
　　女生共十六人，几个熟悉的姓名也挂在上面——
　　成灿
　　黄丝妙
　　贺希希
　　梅展
　　姚窕

　　成灿。
　　成灿。
　　至少在五年级的时候，成灿已经离开西坊区第三实验小学，转入了洋泽区第二中心小学。
　　而后面的一张纸上，是一份洋泽区第二中心小学毕业生纪念名册，这一次是六年级三班的名单。
　　湛明婵快速浏览一遍。
　　从总人数上来看，一共少了四个孩子，其中三个，是被确定已经殒命在“梦里河”中的。还剩下一个……
　　是成灿。
　　她闭上眼，“梦里河”的事件是发生在梅展、贺希希、腾印等人五年级的那个暑假。暑假过后，他们就升入了六年级。
　　而第二年毕业的时候，他们都还在，成灿却不见了。
　　成灿是一个转学生。
　　那个从梦里河中救了大家，而后被心虚的腾印等人打落梦里河、最后找不到骸骨的第四个孩子，是个转学生。
　　她掉了进去，再没回来。
　　邻居们说，成灿念过三所小学。如果西坊区三小是第一所，洋泽二小是第二所，那么第三所呢？在她六年级的时候，由于梦里河事件，再度转学？
　　湛明婵默默思考。
　　转学生，基本上就是成灿。那么成灿掉进去的时候，梅展看到有一对翅膀的阴影从桥那边掠过来，在成灿被卷走的地方消失了……
　　湛明婵眼睛睁开，那个贺希希、梅展等人都看到过的、桥边的黑发白衣女子，是否就是简画蝶呢？她不放心女儿成灿，所以跟了过来？看到女儿被打入梦里河中，于是就……
　　她拿起简画蝶的身份证件照，也是一个黑长发、白衣衫的清秀女子。
　　可惜随着贺希希失踪而梅展遇害，无人能证明桥边的那个女子就是成灿的母亲简画蝶。只不过如果对方真是简画蝶，那她这么多年后回来缠着腾印几人的目的，显然就是为了报复了？
　　那么贺希希或许不会有性命之忧，因为在梦里河事件中，只有贺希希勇敢地跑上前、抓住成灿的手腕、努力要救她的。
　　但是简画蝶为何过了这么多年才回来报复？当时呢？
　　难道是因为成灿死了？
　　还有，她为何控制着贺希希不放？万事都有个理由。她如果原谅贺希希，放过她就是。不原谅，一并杀了。但是为何控制着贺希希，不杀她，又用她的身子去做一些不合适的事呢？
　　而且最重要的、简画蝶目前，人？妖？鬼？
　　人，绝对没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鬼？如果她是鬼，那么用贺希希这具肉@体去在阳间自由行走，是完全成立的。
　　可是第一，简画蝶只是失踪，如果是鬼，那么她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尸体呢？
　　第二，五年的鬼龄，就算是天大的怒气，只是仅仅五年的鬼龄啊。收拾个普通人，OK；但说起能击溃她湛明婵的术法，就是滔天怨气如果只有五年鬼龄，那也不可能。何况能是什么滔天怨气呢？湛明婵身为玄黄弟子，甭管是亲眼见着还是听说还是看书，各种怨恨至深的鬼的事迹都是见识过的。她有些想不出简画蝶会有怎样的怨气。说句不合适的话，和不少鬼比起来，没了男人死了女儿，怨气确实深重，但深重到可以和她湛明婵相抗衡，不太可能。
　　妖？
　　湛明婵已经觉得简画蝶不是人了。妖的话，从目击者对那翅膀的描述来看，蝶族是最有可能的。只是排查妖族不是容易的事。而且如果从籍贯上来看的话——她知道很多活跃在人类社会的妖族都有合法身份证明，但一般不会脱离所属地。那么简画蝶很可能是那南方沿海小市的一只蝶妖。这么一来，去跨@省排查，通过家族的力量去做，还有几分把握；自己单干，恐怕更是不可能了。
　　想起无法利用家族四通八达的渠道，湛明婵心中就憋火，禁不住一阵烦躁。她拿起季警官的资料——剩下的最后一份。
　　如果她没记错自己的嘱托，最后这份应该是成灿从初中到高中的求学经历。以前自己着重收集简画蝶的线索，对于她女儿成灿的信息，找得并不多。而且成灿自尽的时候只有十八岁，十八岁之前的档案资料，都是少得可怜的。所以那时候并没有注意。等她开始注意的时候，湛修慈已经不肯给她这个调查的方便，所以就拜托了季警官扩大搜索。谁知道季警官……
　　湛明婵黯然一会儿，很快振作起来，她立刻拉开抽屉，翻出以前所收集到的所有当事人的求学资料，准备好好核对一番。
　　最上面的，是成灿的高考志愿表，只可惜成灿还没来及上大学，就已经自尽。接着是成灿的高中档案，包括会考成绩单、中考成绩等。
　　东阳区第八十中学，四班。
　　湛明婵摊开方珊美和安品然的资料。
　　就在成灿在八十中念高中的时候，正是方珊美在同一所中学初中部就读的时候。
　　而安品然，恰恰是成灿的高中同班同学。
　　心情不觉沉重，湛明婵懊恼自己没有拿着成灿的名字到处问，而只是注重简画蝶。有几个人能记得同学家长的姓名呢？唉。这可平白错过多少收集证据的机会呢？
　　成灿的高中只在八十中念过。但是初中就有两所。初二到初三是一所，念的是洋泽区展新中学，二班。而——
　　湛明婵麻利地抽出童韵的资料，展新中学，二班。
　　童韵和成灿是初中同班同学。
　　童韵神智失常后曾说，她有简画蝶送的沙画。
　　方珊美那里有简画蝶的刺绣。
　　或许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朋友或同学的一种关照？
　　安品然说简画蝶是为了一个人而杀方珊美。这个人大概就是成灿。
　　是否可以推测，方珊美辜负了简画蝶的某种拜托？而拜托的核心人物是成灿？对了，很多人都反映了，成灿内向孤僻，经常被欺负。或许是身为母亲的简画蝶拜托女儿身边的孩子好好照顾成灿，小朋友们和睦相处……
　　还需要证据支撑，还需要——
　　湛明婵拿开这一页，忽然愣住了。
　　只有一页求学资料了。没有成灿小学的具体求学信息。
　　最后一页纸上写的很清楚，成灿，第一所初中，洋泽区公园街中学。
　　湛明婵翻遍了所有当事人的资料，没有。
　　没有一个是曾在洋泽区公园街中学就读过的。

　　集合的铃声乍然响起，将湛明婵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她看着房间内的同学一个个戴好军帽，系好武装带，匆匆跑出去，却不知为何，坐在床上不愿动弹。等到楼道都要安静了，还是杨安急匆匆进门，拽起她就走，还嘟囔着坚持坚持，熬过两周就好。
　　两周……
　　湛明婵一叹，两周过后，等她回去，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从高中，到初中，再到一所小学。
　　现在是否又要来一遍？从第一所初中，杀到另外两所小学？
　　如果自己现在的方向无错，那么洋泽区公园街中学，这个成灿就读的第一所初中，恐怕会有一名未来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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