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的虫师[虫师同人]

　　秋思的隐月（上）

　　就算是在海边，过了盂兰盆会之后，天气也会日渐冷起来，只是过程要慢的多，很比起其他的地方，空气也依然很湿润，完全感觉不到忽然寒冷。
　　但赤脚穿着木屐站在海边，皮肤对风的感觉已经不是夏天的那种感觉，相比起来的话，会更为润，只是脚要是被潮水打湿的话，海风一吹，多少会让人感觉是到了该多加一件衣服的时候了。
　　就连从客厅看出去从春天一直现在都很精神的树叶也萎靡了一些，像是质量稍差的染布被水洗过了之后的感觉，倒也没有变色，但却总之不是那么明亮了。
　　像是感觉到化野的目光，坐在客厅接受治疗的病患也以感慨的口气说道：“秋天来了呢，天比以往要蓝了。”
　　“是的呢。”化野像是掩饰一般垂了眼帘，淡淡的附和着说道。
　　“每年到这个时候，我都会很消沉呢！”平时就很喜欢说话的病患今天像是特别感慨：“一年过去了一大半，我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呢？总之会在脑子里来回想这个问题。唉，我的人生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这是天气变凉之后人人都有的感觉呢，”化野以医生的口吻说着：“热闹的夏天过去，到了秋天的时候，人都会陷入各种各样的思潮之中。是很正常的。”
　　“是嘛，原来如此啊。”听到可靠医生的分析，病患明显开朗了很多。

　　送走了病患，化野拿出杯子和茶叶，重新泡了一壶好茶坐到客厅里，静静在手边的漂亮托盘里，放着的是邻居家的奶奶让孙子特意送来的柿子，放在黑色的漆盘里，分外显得柿子的红艳。化野伸手拿起一个，放在手心里看了看，却没有吃的心情，又慢慢的放回了托盘。
　　柳叶原已经走了两个月了，倒是有一两封信送来，但也只是写了到了什么地方，请教了什么人的话，却一直也没有提及关于银古的消息。看来，还是没有确切的消息。
　　其实以前银古也是很久才会过来一趟，隔的最长的一次是两年，在他说起的故事里，也不止一次的提及非常危险的状况，那个人不都是凭着他的那股子劲挺了过来吗？每当想到这里，化野的心里就会好受一些，但这样乐观的情绪却不能一直维持下去，忽一会儿，便却又遏制不住的会去想不好的事情，照以往的情况来看，就算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消失三四个月都不是寻常的事情呢 。
　　一想到银古或许正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化野就有想冲出去寻找银古的想法，但他更是知道，以理智的想法做事更为重要，他自己并不是虫师，也缺乏出门的经验，现在，最重要的是等柳叶原的消息。
　　银古是不会有问题的，化野暗暗的想。
　　好像并没有在客厅呆很久，但化野却发现屋子的阳光已经斜到墙上了。叹了一口气，把一口也没喝的茶水倒掉，略略收拾了心情，起身到后面去做晚饭。

　　在闭上眼睡觉前，化野的心情还是很平静的，没有想太多就睡着了，所以他完全没想到，到了半夜，自己会忽然醒了，好像是在梦里梦到了什么不好的梦，可是醒来之后，却无论他怎么想也回想不起来到底是梦见了什么。
　　看着熟悉的天花板，睁着眼睛重重的呼吸了几次之后，化野坐起身来。
　　房门都是关好的，空气并不太好，或许这是做梦的原因吧，化野以医生的职业无意识的诊断着自己的反应。
　　伸手把拉门打开，立即有清凉的空气吹了进来，让他脑袋为之清醒。
　　看着月亮已经是后半夜了，四周都是一片黑暗，唯有一点月亮的晕黄还淡淡的点缀在天上。这个时候，村子里也都是陷入了完全的寂静，能够传到耳朵里的，只有屋后有规律的潮声。
　　其实住的久了，偶尔也会忘记一刻也不停歇的潮声，只有初来的客人，就算累极，晚上也不容易入睡，总会觉得海水那声音像是在耳边。
　　银古初来的时候，也曾经抱怨过，两人那时经常会彻夜谈话，也许银古一路走来没什么人和他说话，遇到好奇的化野会很有说话的欲望，但对于化野而言，是非常喜欢那些故事和他带来的东西。
　　小时候的化野是跟着爷爷长大的，听别人说，父母非常恩爱，不过却没有躲过很有名的那场瘟疫。就他们的脸而言，就算再怎么回忆，也只是模糊的影像。从很小开始，爷爷就开始教导他如何识别药材。
　　大概是怕他没有谋生的技术吧，总之化野的童年非常的单调，和别的孩子也没有一起玩耍的记忆。总是在昏暗的屋子里独自学习。
　　家里的书非常多，除了医学方面的，还有很多其他的古籍，但最吸引化野的是那些讲述神怪故事的书籍，里面说的那个世界完全是他不知道的。也许正因为这样才对那些能够证明故事存在的东西那么痴迷。
　　十四岁爷爷突然去世的时候，化野非常的迷茫。虽说学习了很长的时间，却并没有实际运用过，别人也对这个少年能否给人看病心存疑虑。丧礼过后也有人提议让他把东西变卖，跟着渔民去打渔算了。
　　但化野想了很久还是拒绝了。独自一个人支撑起爷爷留下来的医室。说是这样说，开头的几年完全没人来看病，化野是靠着自己在屋前种的一点东西和邻居好心奶奶们的帮忙才活了下来。
　　第一次给人看病也没有收钱，是村里的人忽然患了急病，在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口吐白沫，想要翻山送到隔壁村子去已经不可能了。化野立即冲了上去，好不容易把那人的性命给保存下来。此后才渐渐有人上门来求医。
　　但相对的，少年时候的梦想却也完全破灭了。他不可能再离开这个地方。或许这也是他分外羡慕银古的原因吧。
　　深秋的凉风吹的太久，身上渐渐感到了寒意，应该是到了把房门关上回去睡觉的时候，但从内心却不想回榻上。只想靠着门框看着外面依稀的月光。
　　忽然想起来，为爷爷守真夜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月亮。那时候都是邻居来帮的忙，十四岁的他只需坐在灵堂接受众人的哀悼就可以了。那时候他在想些什么呢？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了。只觉得脑袋里闹哄哄的，人也多，只记得不停地给人行礼。
　　是过了一个月后才渐渐有了真实感的。感到天气冷了，想让爷爷拿件外衣出来时，才意识到这间房子只有自己一个人在。那时也没有哭，只时呆呆的坐了一个晚上。
　　猛然间，一阵钝痛袭上心头，如果，如果，以后再也看不到那个穿着外套背着箱子的人远远走过来怎么办呢？或许有那种可能吧，和世上的很多人一样，抛弃了所有自己的诺言和梦想，去了另一个世界里。或许带有着些须的遗憾，但却无能为力再回来。有那种可能吧。
　　虽然握着胸口，但内心的深处总有的那个声音如今分外的鲜明起来。
　　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到什么有力的话来，心更加混乱了，整个人也似泡软的面团一样，倒坐在地上。
　　这只是秋思，人总会胡思乱想一些事情的，今天不还和自己的患者说过这样的话吗？脑子里的一角还在保持着一点点清明。
　　他会出现的，他会再来的。如此不停安慰自己的化野换来的不是平静，却是难以控制的眼泪和习惯性的痉挛。
　　而半天空中的那抹月却已经悄悄的隐入了层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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