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你的仰慕（上）

　　梁旌伯当然不会因为落水事件就收回他们的保送名额，而是董、何这对至贱无敌的搭档干的又一件损事。

　　话说三人落水后，董至轩单手搂住何仁感的腰，想在被人看到前，把她带上岸。何仁感是一定要报仇的人，她拉开董至轩的手，冲上去揪住胡焕离，当头就是两拳。胡焕离是个没风度的猥琐男，伸手要抓何仁感的头发，董至轩带着何仁感往后一躲，胡焕离的指甲划在董至轩脸上，出了一道血痕。

　　眼见杀红了眼的何仁感又要冲上去揍胡焕离，董至轩抓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有人来了，你要打他，上去再说。”

　　这个时候的何仁感哪里听得进去，肩膀被董至轩钳住，抬脚对胡焕离裆部一蹬。水的阻力让何仁感的撩阴腿虚弱了，但因为她穿了尖头皮鞋，胡焕离还是被她击中要害，疼得眼泪下来。

　　何仁感的高跟鞋因此从脚上滑落，浮上水面时，她抓起鞋子要扔胡焕离，被董至轩抓住。

　　“放手。”举着一只皮鞋的何仁感转头对董至轩吼。

　　“你妈来了。”董至轩冷静地提醒她。

　　李诗樱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何仁感对董至轩举着高跟鞋，被董至轩抓住，何仁感怒目而视，董至轩脸上有一道血痕。而猥琐男胡焕离乘机爬上了岸，对他们说：“你们两个别打了。”

　　“旻旻，你在干什么！”李诗樱走到泳池边，对何仁感吼：“还不上来！”

　　董至轩一个托举将何仁感推上岸，防止她裙子走光，李旭林从服务员手里拿过浴巾，披在她身上，另一条递给了董至轩。

　　恢复理智的何仁感从泳池边慢慢起身，从容地走向李诗樱，预见母亲已运气要给她来一掌了，何仁感冷冷地说：“你要是现在打我，我就下水。”

　　李诗樱捏着拳头道：“快去换衣服。”

　　何仁感越过她，走到梁校长和一众人面前，看了眼身边正在让母亲帮忙擦头的胡焕离。

　　“你们一定想知道我是怎么掉下去的。”何仁感开口，一旁的胡焕离低头躲在浴巾里。

　　“我就是这样被推下去的。”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前，她突然伸手将背对着泳池的胡焕离推下水，溅起的水花，淋湿了李诗樱还有胡焕离的母亲。

　　她在尖叫声中退场。

　　董至轩看着她的背影，披着白色浴巾，头发在滴水，光脚走得气定神闲，所谓退如移山大抵如此。

　　……

　　新中游泳社的人都知道，他们社长胡焕离对何仁感一往情深，校队训练的时候，胡焕离躲在看台偷看何仁感。

　　董至轩在游泳馆门口堵住胡焕离问：“身材很好是吗？”

　　“我不懂你说什么。”处在青涩而骄傲的年纪，胡焕离被人拆穿偷窥本校才女何仁感，心里七上八下。

　　“不懂没关系，会欣赏就可以了。”董至轩的话让胡焕离从脸红到屁股，背上全是汗。

　　“无聊。”胡焕离生气地说，扭头就走。

　　董至轩不放过他，一步堵住去路，“穿这种会让胸部变平的专业泳衣都……显山露水，你想知道脱掉是什么样子吗？”他用下流的话亵渎胡焕离的女神，气得他两颊不受控制地抽动，拳头捏得死紧。

　　董至轩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你想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我不像你，需要躲起来偷看，我可以正大光明地欣赏。知道为什么吗？”

　　胡焕离两耳嗡一声，脑子里像被投了一颗炸弹，他双眼发红地举起拳头挥向董至轩。董至轩轻松捉住他的手腕，拉下一甩，力道之大，胡焕离倒退两步撞到背后的墙，肩膀巨疼。

　　胡焕离捂住肩膀，瞪着比他高半个头的董至轩。

　　董至轩轻蔑地说：“和我动手，你没有这个资格，和我争女人，有胜算吗？”董至轩丢下话离开，临走不忘假叹一句：“哎！社长的职责好像是负责行政琐事和对外联络，不包括欣赏女队主力的泳姿吧。”

　　这就是两个男人的旧仇了。

　　……

　　面试酒会第二天，落水事件在新中传开，校长李同泽找了三人过去谈话。董至轩与胡焕离到办公室时，看到何仁感已经坐在里面，正与李同泽聊着最近的时政新闻。

　　看到他们进来，何仁感点头微笑，好似雨过天晴。

　　董至轩不动声色地问：“何仁感，你头发怎么回事？”何仁感将本来的中长发剪成了及耳短发。

　　何仁感抿嘴，哀伤地讲：“昨天，在泳池被扯断了一些……算了……剪短了也是一样的。”

　　董至轩暗笑，面上严肃地点点头。

　　胡焕离怒不可遏道：“昨天哪里扯到你头发了！”随即冲到李同泽面前说：“校长，她诬陷我。”

　　“胡同学，你先不要激动。”李同泽说，“我听听董至轩怎么说？”

　　董至轩看了看神情哀伤的何仁感，又看看脸红脖子粗的胡焕离，对李同泽说：“没有吧！”胡焕离松了一口气，面露感激地看着他。

　　何仁感心想：这贱人竟然在这时候拆台！刚才张衡遥通知她去校长室，还说董至轩和胡焕离也要去，何仁感让张肉晚半小时再去叫他们，自己先去李同泽那里“搭台”。张肉贼兮兮地说：“一定完成首长布置的任务。”

　　董至轩做了个回想的表情，又对李同泽说：“我记得当时胡焕离想抓何仁感的头发，被她躲开了，结果抓到我的脸。”他侧过脸给李同泽看，脸上有一道结巴的指甲痕。

　　“所以他肯定没抓到何仁感的头发。”董至轩公允地表述，每一个字都是事实，何仁感暗暗叫好。

　　“你们……你们两个联合起来诬陷我。”胡焕离说话的底气已明显不如刚才，前面是被构陷后的愤怒，现在是被拆穿后的狗急跳墙，两种着急是不一样的，李同泽这样的老狐狸一下子看明白了。

　　“胡同学，先别急，听我说几句。”李同泽温和地说。

　　“刚才何仁感已经向我承认错误，说她没有顾全大局，丢了新中的脸面。”李同泽摇摇头说，“在我看来，学校的脸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学生的尊严，我希望我们每个新中学子都能昂首阔步地走出校门，进入社会以后，提起自己的母校，可以骄傲地、毫不犹豫地报出‘新华中学’，对我来说，只要学校不丢你们的脸，这就够了。”

　　“我和你们说，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罗生门，为什么呢？人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说话，每个人都有一套说法，哪怕彼此矛盾，我也不会因此去怀疑学生的诚信。我眼中的学生，都是单纯诚实，即使难免说谎，我也不会全盘否定他。”

　　“你们踏入社会以后，会发现越来越多的事情，靠争是争不明白的，会受委屈，会对社会产生黑暗心理，如果不及时调整，悲剧就产生了。所以，在今天，我希望你们能用一颗包容的心去原谅你身边的人。”

　　李同泽到底是全国顶尖中学的校长，那说话水平，唬得本来要仇恨社会的男屌丝心服口服。

　　何仁感这样的人精是不会被校长的“鸡汤”洗脑的，也不会忘记今天要达到的目的，“校长，我任何时候，都以新中为荣，走出校门的时候，觉得自己像明星一样，就连昨天酒会……”何仁感露出害羞的表情，扭捏地说：“我都是穿着校服去的。全场我最靓啦！”

　　董至轩被她恶心到了，也预感她要出必杀技了。

　　“刚才您说，难免说谎，也要包容原谅，我认为不是这样的，一个诚信的社会不应该包容不诚信的人，这样才能保证诚信者的利益，才能建立一个真正诚信的社会。当务之急是要建立处罚机制。”何仁感说。

　　“所以，在今天……”何仁感学着李同泽的语气，“我就在这里建立一套处罚机制，从我做起，我，何仁感，放弃城大的保送名额。”

　　何仁感说话的时候，董至轩一直看着她。

　　“既然是罗生门，每个人都有说谎的可能，只好同舟共济了。”董至轩学何仁感的语句，像在说婚礼誓词：“我，董至轩，放弃城大的保送名额。”

　　好了，这下好了。胡焕离怎么办？他出生中产，父母是企业高管，当初以游泳特长进的新中，托了关系搞的保送名额。他没有何、董两人的实力和胆魄。让他放弃城大的保送名额，就是放弃前途。

　　何仁感、董至轩，一起看着他，用友善的目光、热切的眼神，带着达成目的的兴奋，一起看着他。

　　胡焕离一句话也说不出，无助地看向李同泽。

　　“我会和你父母商量一下，现在学生间在传保送名额的事，正是风头上，该避嫌还是要避嫌。董至轩、何仁感的做法也有道理。”李同泽对着已经浑身发抖的胡焕离说。

　　离开校长室，董至轩对何仁感说：“你真是精彩。”

　　“也有你的功劳。”何仁感真诚地说。

　　“就算我不去，你也办得到，不是吗？”董至轩说。

　　“怎么可以这么说呢？”何仁感说。

　　董至轩停下脚步，笑着看她，“别装了，我们落水的事，是你传出去的。”

　　何仁感笑而不语。提前面试这样敏感的事情，昨天在场的人怎么可能外传。只有这个把报仇看作第一位的何仁感才干得出来，她拿舆论胁迫李同泽，用同归于尽的方法砸掉了胡焕离的保送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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