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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笔翻盆
两人约好在何仁感公寓楼下碰头，分头开车走了。董至轩先到，等了20分钟，终于看到古董款甲壳虫竞速而来。
两人一起在小区里走，一句话也没讲，气氛自然。迎面碰上许院长，就是送她牛肉的王教授太太，她穿着一身运动装，身旁的男闺蜜提着一个粉色羽毛球包，看到何仁感，先打招呼：“何博，回来了？”
“嗯，许院长，你们去打羽毛球吗？”何仁感问。
“我们院每周三2点到4点在旁边的羽毛球馆常订了四片场地，你有时间可以来玩，你爸说你打得不错。”许院长说。
“我出国后很少打了，李旭林跟你们一起打球吗？”何仁感问。
许院长摇头，“张主播出事后，他爸都见不到他，只打了一个电话回家，说在新加坡住一段时间。”
何仁感和董至轩对看一眼，“给他点时间吧。”
董至轩环住她的肩膀，拍一拍以示安慰，提到他们，何仁感心里不好受。
许院长一开始还没怎么留意何仁感身边这个高个男人，现在看他亲密地搂着何仁感，想是她男朋友，才开始打量起来。越看越熟，突然想起来，这不是张胜男的孙子嘛！
何仁感公寓。
面积不大，两室一厅，一间卧室，一间什么家具都没有，地上堆着五六个装满英文原版书的纸箱，箱子上有纳西姆集团的英文logo“Nassim”。
董至轩进门几个转身巡视完，说：“你就不能去买个书柜整理一下。”何仁感回港城前，先运了五箱书到小七郊县的祖母家，自己拎了一个短途旅行包上飞机了。
何仁感说：“马上要走的，又要重新打包。”
董至轩说：“呆这点时间，何必拿那么多书回来？”
何仁感说：“都是专业书，我这次回来有几个讲座，万一要用资料，还是自己的书查起来方便。”
董至轩说：“书知道带回来，我生日怎么连个礼物都不带？”
“美国东西质量很差的。”看了眼董至轩的脸色，又不好意思地说：“不是已经要送你仙人球了！”
这套公寓有个15平方的晒台，晒台上由大到小排列着十多个仙人球。何仁感出国后，这些仙人球一直养在父母家，“何门宴”后，何先明把它们送回来陪何仁感。
“哪一盆给我？”董至轩以为何仁感会把最大的那个仙人球送他，可是她从角落里搬出两盆手掌大的仙人球，说：“你自己挑一盆吧。这两颗大小一样，我怎么看都不知道把哪一盆放在前面。”何仁感有精神洁癖，比如按大小排列东西，这次遇上难题了，两个仙人球一样大，谁先谁后？何仁感每到晒台都纠结这个问题，把双胞胎仙人球比了又比，位子换了又换，还是不舒服，索性送掉一盆。
董至轩看她老毛病又来了，火上浇油地说：“你帮我挑吧，我要大点的那盆。”
何仁感吼道：“说了这两盆一样大！我比较了很久了。”果然崩溃了。
“可是我一眼看上去还是有区别的。”董至轩犹豫不决。
何仁感被他这个样子逼疯了，把仙人球平行放在架子上，后退几步，还是看不出大小，颓废地蹲在地上。
董至轩拿起两盆仙人球走过去，蹲在何仁感面前说：“两盆都给我吧。”
何仁感点点头。
“哎，这就是你说的港城最大啊！”董至轩叹气。
“从小养到大啊！它是老仙人球嫡系后代，比这几盆有发展空间，它们是强弩之末，而它是青春无敌。”何仁感指着几盆大的仙人球，高深莫测地说。
她在影射他的处境。董至轩被打动了！董至轩接管了董氏集团的生意，过渡期并不顺利。董事会的几位股东都是港城巨牛无比的富豪，怎么会服气一个小海归？他接管到现在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开过两次董事会，明着暗着都受到几个股东的刁难。
董至轩感叹：“这里的人事作风和美国两个世界。”
“你这么要事的一个人，应该如鱼得水啊！”他这手段和心机让何仁感都掉坑里了，把两盆仙人球都送他了。
“在美国学傻了。”他叹气。
何仁感拿出毛笔和墨汁，在两个青花瓷盆底下各写了四个字，董至轩看到，会心一笑。
她搬来凳子给他坐，自己蹲在地上，戴上园艺线手套，准备把仙人球移到青花瓷盆里。
“刚才许院长身边那个男人是她同学，本来也在化研所，后来去了城大当化学系的主任，他和许院长，还有许院长的老公王教授三个人一起玩。”
“何仁感，你真猥琐，一帮老头老太的关系也值得你意_淫。”董至轩听得浑身难受。
“我说打羽毛球玩，你想到哪里去了？他们会再找一个搭子打混双，你猜谁和谁搭档？”
“许院长和他同学，王教授另找搭子。”董至轩还是蛮懂行情的。
“是啊，不过你别因此觉得高校圈男女关系混乱，其实各行各业都有这种关系，你说是吧！”何仁感意味深长地说。
“是个屁！”董至轩拉下脸骂道。
何仁感赔笑脸说：“我没别的意思，你别这么警觉，也别对号入座。”
“你每次讲故事都要扯上我，不防你不行。”董至轩说。
“有次王教授开车，他老婆和男闺蜜坐在后排聊天，这位子坐得诡异吧。我开讲座那天，在城大食堂碰到他们，王教授一个人坐一边，他老婆和男闺蜜坐另一边。上次我爸妈和他们打球，我妈看到许院长和男闺蜜共饮一瓶水，王教授还自顾自在场上挥汗如雨。”何仁感用泡沫夹着仙人球入盆，再舀了一勺土填进去。
“何仁感，你关心这三个老人的爱情发展是因为有共鸣吗？”董至轩笑着问。
何仁感重新用泡沫夹住仙人球，往上提一点，“我被他们的爱情观打动了。那次在球场，他们共饮一瓶水后，许院长因为不舒服先走了，然后男闺蜜和王教授两个人开始打单打，玩得好开心，为了一个球有没有出线还争论起来，真是非常和谐的一家人。”
“你是没这种命了。”董至轩说。
“我没有生在那个年代。那是一个恋爱交友的黄金年代，那个年代信息传播困难，谈起恋爱也尤其自由。现在这个时代，信息传播太便捷，动不动就用道德审判恋爱，一旦发现有道德外的恋情，每个人都变审判长了。”何仁感说。
“你说的恋爱黄金年代就是自由搞婚外情的年代？”董至轩问。
“婚外情也是情。”何仁感奸笑。
“去你的！”
安静的下午，董至轩坐在何仁感身边，看着她写字、换盆、讲婚恋观，阳光把她的头发晒得发光。他想到了LA公寓的阳台上，那几百株植物，想起了新中的苗圃，她教他用两块厚泡沫夹住仙人球放到盆里，位子要摆正，否则容易动根，球体向上提一厘米，给新根留出生长空间，顶端不长新刺不能浇水，要烂根，烂根就会死……
“阿感。”董至轩亲密地叫她。
何仁感心里一震，平静地回道：“嗯？”
“还是放到我家里吧。”他说。
“不行，有刺的植物不能放室内。”她说。
“科学家也信风水？”他说。
“这样活得容易一点。”她说。
“可是为什么能放在办公室？”他问。
何仁感刚要解答，电话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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