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怜

　　浮躁的俗世，何处可以搁得下我这卑微的爱情？
　　一
　　你躲在假山石后，看那一群女孩子斗草。
　　于是，我采下了那枝“夫妻蕙”。
　　庆幸，那一天那幅美丽的红裙；庆幸，那一天那个浅浅的水坑；更庆幸，那一群不解事的女孩，将我推向你，不，是将你推到了我的面前。
　　二
　　你站在图书馆厚重的书架前，手里捧着一本我永远不会懂，也永远不会读的书--《百年孤独》。
　　神差鬼使，我走到了你身边。
　　你抬头见我，微笑道：“你也来借书？你不是不看译著的吗？古典文学在那
　　边。”
　　我怔住。你竟然知道？！
　　三
　　虽生于浊世，亦不改你走马章台，醉心诗酒的“翩翩佳公子”的风流态度。
　　日日陷于脂粉阵中，倚翠偎红。
　　但你的眼睛只会为一个人亮起来。
　　林姑娘。
　　我读林姑娘的“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舍谁收”还有“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我感到一种彻骨的悲凉。
　　你不是，你注定不会是拯救她的那个人。你只是她的一点微光或是一根稻草，不过给了她些须的温暖和希望，助她在这个尘世苦苦挣扎罢了。
　　而这，堪喜还是堪忧呢？
　　四
　　在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你是唯一的亮色。
　　几分超脱，几分世俗，你是一个真真正正生活着的人。你是我每次神游的起点，是我每个梦境的终点。
　　而你的眼中，只有她。
　　她的浮华，她的喧嚣，她的大张旗鼓，与你的沉稳和睿智是那样的不协调，而你，却真的陷了进去。
　　一如我。
　　五
　　我的眉心有一颗红痣。
　　有人说，眉心有痣的女子都是命苦的。
　　我不信。
　　我把它当作一个神秘的记号，是为了让百年或千年以前的爱人，在一次又一次的转世轮回后，还能找到我，还能认出我。
　　或许，它就是唐朝那片随御沟水流出的红叶吧？我常常想。
　　六
　　我的肩头有一枚黑色的胎记。
　　有人对我说过，触目惊心啊。
　　所以，我有些自卑。
　　于是，再炎热的夏季，我也会穿着带袖的衣裙，任何薄透的衣衫，亦不敢穿上身。
　　所以，我被人讥为保守的代表。
　　而我自己，是常常自比为钟无艳的。
　　七
　　林姑娘用洞悉一切的目光看我，我赧极。
　　林姑娘绝顶聪明，日日相处之下，怎会不了解我小小的心思？
　　而我明白，自己只不过是在做一场梦，一场美梦而已。
　　我已是使君妇了。
　　只是不知，作为他的小星，又有谁怜我薄命？
　　八
　　她说：“你看似斯文，却有一颗不安分的心。”
　　我一怔复一笑：“彼此彼此，见笑见笑。”
　　高手过招，是否就是应该藏拙，或者说是，装傻？
　　九
　　林姑娘去了。
　　就在你护送三姑娘远嫁未归的日子里。
　　我目睹了你的失魂落魄。
　　夜夜梦中，我都会为你拂去脸上的泪，然后，替你束起蓬乱的头发。
　　而在醒来的时候，在白昼，我只能远远的看着你，看你日复一日的憔悴。
　　直到婚礼。
　　你和宝姑娘的婚礼。
　　十
　　离别的日子近了。摸着头上短短的发，记起为你蓄的那一捧乌油油的青丝，整整三年啊。
　　然后，从今年的情人节一直剪到了愚人节，终于将尺许长的头发造就成了今天这般模样。
　　想起那一蓬蓬的碎发，想起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不忍，想起‘那一地伤透我的尴尬’。以为一切就如那乱发一般渺无踪迹。
　　未料，回首过往，竟是历历在目。
　　十一
　　你的眼神很迷蒙。
　　在挑起盖头时，你嘴里轻呼：“林妹妹。”
　　没有人听到，除了身侧的我和凤姐。就像没有人看到凤冠霞帔下，宝姑娘的颤抖。
　　她是一个识大体的女子。所以，在盖头揭下后，她的脸上只剩下新嫁娘该有的娇羞与幸福。
　　而我，明明看到她眼中的绝望。
　　十二
　　席慕容：《悟》
　　那女子涉江采下芙蓉
　　也不过是昨日的事
　　而江上千载的白云
　　也不过只留下了
　　几首佚名的诗
　　那么我今天的经历
　　又有些什么不同
　　曾让我那样流泪的爱情
　　在回首时也不过
　　恍如一梦
　　十三
　　林姑娘的梦碎了。
　　宝姑娘的梦醒了。
　　而你，还在做梦，所以你走了。
　　还有我，我也不愿停止我的梦。所以，我抱着朱淑贞的那卷《断肠集》，用一把锋利的剪刀刺进了我的心，那颗一直为你跳动的心。
　　我的梦终于没醒，但是，我的心破碎的无可收拾了。
　　十四
　　有人歌道：“爱是一生一世一次一次的轮回。’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命运就是一次次的轮回，然后，一次次的与你擦肩而过？
　　我曾经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懂，也永远不会读的那本书，原来我早已懂了。
　　百年孤独。
　　十五
　　我是香菱，也曾经有一段短暂的时期叫做秋菱。我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可是也有人告诉过我，其实我姓甄，叫英莲。
　　我活在十六世纪。
　　十六
　　我是舜华，也就是《诗经》中与木槿花同义的那种植物。据说是用来形容美女的--有女同车，颜如舜华。
　　我当然不是美女，也不是才女，我只是一个常常会做梦，常常会呓语的女子。
　　我在二十一世纪的第四年（或许是第五年？）的这个初夏的午后，在凌乱的宿舍里写下这堆凌乱的文字。
　　然后，看着窗外已薄西山的日头，长出了一口气。
　　然后，打开随身听，听周杰伦的《晴天》，还有《东风破》。
　　附：施闰章《妾薄命》
　　妾如木槿花，朝荣愁日暮。君如杨白花，东飞复西去。
　　去去何时还，西度榆林关。不怨妾憔悴，念君非故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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