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散的宴席

　　脉脉坐在梳妆台前，眼睛晴明地直视着铜镜。铜镜里照映出蝴蝶的七彩斑斓。它在脉脉的脖子上。但是脉脉还有一双眼睛。眼眸清澈剔透，光芒直追镜中的蝴蝶。

　　“李言。”脉脉轻轻地唤了一声。圆圆的一只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看上去很开心很开心。

　　“怎么了？脉脉。”李言的声音永远都是这么温柔，稳定，是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他微笑着向着脉脉走来。

　　脉脉的两只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像是两片横放的水晶。她“扑哧”一笑，“没有什么，只是随便叫叫。”

　　李言笑笑地看着镜中的脉脉，不说话，笑中充满了无尽的包容。脉脉总是这样的开心，笑容比花朵更加灿烂。李言暗自下了决心，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也要保住脉脉脸上的笑。

　　他抬手摸着脉脉的长发，每一根都这么柔顺，光滑，像春水一样流过他的指间。这一刻，全世界的幸福都集中在了李言微微颤抖的指尖。

　　“脉脉，我以后一定会出人头地的！”李言昂起了头，骄傲的对着脉脉说。

　　“好。”脉脉点着头答应。

　　“我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的钱！”李言又说。

　　“好。”脉脉还是很柔顺的回答。

　　“然后我还会有很大很大的屋子！”李言说。

　　“好。”脉脉笑着点头。

　　“然后我会把全世界的银子都堆在你的脚下！”李言在心里暗暗的说。脸上尽是少年人的轻狂。骄傲的像任何一个少年得意的狂侠。

　　李言很骄傲。早年的贫穷锻炼了他的机智和坚韧。少年的磨砺教会了他怎样去做一个聪明人。李言很有本事，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应该如何使用他的这些本领。他渴望成名。他渴望力量。他像每一个年轻男人那样，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信心。他相信世界永远在等他，只要他肯伸手去取。现在，他像无数的人一样，准备伸出他的手了。他准备用他的手创造一切！这样的年轻人永远都有，李言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可是李言遇到了脉脉。拥有脉脉，是李言与那些少侠唯一的区别。从此李言的生活不再是坚硬的规则，他拥有了脉脉，生活也就拥有了温度。脉脉是他的温暖。

　　早年的饥寒使李言渴望温暖。他紧紧抓着脉脉，生怕脉脉会在某个清晨离他而去。可他仍然想要成名，他渴望坐在权力的颠峰俯瞰众生。他希望这一切能够掩盖他少年的贫苦，穷困的悲哀！可是李言仍然有一点，能够与众不同，那就是他仍然懂得温柔。

　　“脉脉，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李言从前襟里掏出了一只钗，脸上带着倔强。这只钗非常简单，只是凤头叼着一粒珍珠。而且这珍珠也是假的。

　　“脉脉，这是我才在街上买的。我瞧着做媳妇的，头上都有这东西。我也想给你置一个。”李言顿了顿，“可是我钱不够，买不起真的。我娘死的早，也没给我留下什么。我连那只蝴蝶都不能买给你。”

　　“谁说的？”脉脉转过身，笑的很开心，眼睛闪闪发亮，“兰公子让给你就是你的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玩意，以后还他就是了。”

　　“还有啊，你不知道吧？我最喜欢假的珍珠了！又大又圆，比真的还好看呢！不骗你，真的是很漂亮的啊，李言！”

　　李言不说话，只是温柔的站着，看着他的脉脉，倔强的眼闪过一丝心痛。

　　“而且以后，李家就有家传的首饰了！”脉脉回转身子，看着铜镜中自己的模样，把凤头钗插在了鬓旁，笑吟吟的说，“就从我这里传下去。可是不知道她们插起来有没有我好看呢！”

　　李言伸手摸着那支珠钗，嘴角带笑，说，“她们带着肯定没有你好看，脉脉。你是最好看的！”李言看着镜中的脉脉，红了脸，娇羞的低下头，不觉心神一动。也俯下身子，附在脉脉耳边，说，“脉脉，我很喜欢你呢！”说完，抬起头，很满意的看见脉脉在镜子里一直红到了胸前。

　　脉脉在李言的环抱里慌了手脚，红色在慢慢的增加，脉脉轻声说着，“李言，你很讨厌啊……”

　　这只是江湖中最平常的一个场景。无数的年轻男子都对自己的情人许下了承诺。上代的承诺还来不及实现，下一代的承诺又来了。无数的承诺聚集在一起，在所有女人的心中就成了另一个江湖。这个江湖没有刀剑，没有撕杀，只是一个让自己的情人实现承诺的地方。这样的误解也被一代代的传了下来，于是无数的女子口里都吟诵着“悔叫夫婿觅封侯”。

　　然后，又是一个寂静无声的夜晚。

　　睡梦中的李言紧紧抓着脉脉的手，脉脉在李言的身边似乎也已经熟睡。熟睡中的脉脉，嘴角的笑容消失了，就像枯萎的花。在黑夜的抚慰下，两个年轻人很疲劳地睡着了。

　　然而今天已经过去，无论如何，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明天，那场著名的盛会将会发生在兰家那座宅邸——不散的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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