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劫

作者: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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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飞来横祸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湖岸画舫,一名歌姬悠悠唱罢,四面拊掌,彩声不断。三五个酒客借醉疏狂,以箸击玉,放声而歌,唱的都是中州繁盛,香艳温柔。船上艄公也摇头晃脑地应和着,将船头一扳,向着波心去了。
      堤边一名中年汉子,眼望画舫远去,不禁一声长叹,低首锁眉,怏然不乐。他旁边一名淡妆美妇,见状轻挽了他臂弯,柔声道:“达哥,如何又起了心事?”
      中年汉子道:“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却如何不唱胡马窥江,半壁残红?”
      妇人闻言也是一声轻叹,道:“玉楼高台,犹可醉生梦死,事无两样人心别,人们早已忘了江北故土,达哥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中年汉子轻轻摇头,道:“江北不复言,便是这江南方寸地,也已是风露秋花,朝生暮死了。”
      妇人听罢默然不语,片刻后才道:“你我二人归隐多年,如今已是儿女绕膝,年衰鬓白,便且享他几年太平日子,天伦之乐,其他的事,都放开了去吧。”
      中年汉子闻言抬起头来,道:“不错,原本也管不得这许多天下事,夫人,咱们这就回去吧。”说罢携了妇人的手,沿着堤岸向东走去。
      这夫妻二人,男的叫做骆达,是苏州城里有名的财主,他原本不是苏州人氏,十余年前来此定居,开了间绸缎庄,他本钱厚实,经营有方,十几年下来,生意蒸蒸日上,分号越开越多,如今已隐隐有苏州首富的势头。骆夫人原名张慧心,丈夫开了绸缎庄以后,她就整日忙里忙外,苦心经营,骆达能有今日成就,她实在是功不可没。
      骆氏夫妇回到府中,天色渐晚,当下略作歇息,便招呼下人准备晚膳,不多时饭菜齐备,二人等候良久,却不见一双儿女出来,骆达皱眉道:“这两个孩子,越来越没规矩。”
      骆夫人道:“他们今日去踏青放鸢,只怕是玩得疲惫,睡着了吧,待我去瞧瞧。”
      骆达忙道:“何须劳动夫人。”唤了个下人出来,打发他去了。
      少时下人回报,说是小姐少爷均不在房中,骆达闻言向骆夫人道:“难得夫人还替他们打圆场,这两个纨绔孩儿,索性连家都不回了。”
      骆夫人道:“只是耽搁了少许,也不算太晚,再等会儿吧。”
      这一等又是许久,天色黑尽,酒冷馔凉,两个孩子却还是不见踪影。骆达初时愠怒,渐渐地却变成了担忧,骆夫人更是坐立不安,起身道:“入夜还不回来,从未有过,达哥,他们是不是遇着事了,不如咱们出去找找。”
      骆达略略沉吟,道:“好。”身形方动,却忽有一阵穿堂风过,不期然将桌上的烛火扑灭了。骆达心中一凛,举目望去,只见月黑星沉,夜色如墨,偌大的一座宅院,竟忽然间没有一丝灯火,也不闻半点人声。骆夫人见状惊疑不定,道:“达哥,事有不妥。”
      骆达面色凝重,缓步来到夫人身边站定,轻声道:“小心提防,莫要轻举妄动。”
      二人全神戒备,片刻过后,忽闻一缕若有若无的箫声飘临耳际,哀婉凄绝,如泣如诉,缭绕在院中氤氲的雾气里,弥散着说不出的诡异。二人闻声对视,眼中都透出惊色,原来二人的女儿骆雪善抚玉箫,骆达重金求得前代珍品一枝,其音清越高亢,一时无两,依稀就是这耳畔声色。
      骆达略略沉吟,步入院中,朗声说道:“是哪一路朋友与骆某为难,无需再装神弄鬼,故弄玄虚,出来相见吧。”
      四周并无人应声,那箫声也渐渐细弱,消逝不闻,庭院里只剩下沉重的黑暗,又冷又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骆夫人恐怕夫君有失,快步出来,与他背靠而立。
      二人游目四顾,不见人踪,那厅内熄灭已久的灯烛上却忽有微光一跳,绽出光明。二人见状都吃了一惊,凝眸望去,只见厅中已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材颀长的蓝衫人。
      骆达暗暗心惊,上前道:“阁下光临寒舍,不知有何指教?”
      蓝衫人缓缓转过身来,只见他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容貌英俊,面色煞白,双目中冷光闪闪,寒气逼人。他向骆达嘿嘿一笑,道:“指教不敢,在下只想与骆老板做桩生意。”
      骆达道:“阁下所求何物?何妨明言。”
      蓝衫人闻言从袖中取出一物,抛给骆达,道:“骆老板,你瞧此物值得几何?”
      骆达伸手接过,低头一看,手中握的正是骆雪的玉箫。
      骆夫人见状面色惨变,厉声喝道:“你把我雪儿和峰儿怎么了?”
      蓝衫人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现下还没有怎么,若是这生意不成,大概就会怎么了吧。”
      骆达踏步上前,把妻子挡在身后,道:“骆某虽非富可敌国,却也薄有家财,阁下不妨全都取去,只请赐还我一双儿女。”
      蓝衫人闻言目光一闪,缓缓地道:“骆达,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要的是何物,你不是不知,何必装疯卖傻?”
      骆达道:“请恕在下愚鲁,委实不明阁下心意。”
      蓝衫人冷哼一声,道:“骆元庆,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说罢双掌连击,门外应声涌入七八个黑衣人,一色的黑衫黑裤,黑巾蒙面。其中二人将肩上抗的麻袋扔在地上,袋中立时传出两声闷哼。
      骆夫人见状失声叫道:“雪儿,峰儿——”方待冲出,骆达已一把抓住了她,转身向蓝衫人道,“阁下既识骆某之名,自是有备而来,既如此,骆某从命便是,只请阁下放了犬子和小女。”
      蓝衫人不答他话,向两黑衣人挥了挥手,这两人解开麻袋,麻袋里立即钻出两个孩儿,正是骆达的幼子骆青峰和女儿骆雪。两小眼中尽是惊慌之色,不停地动着嘴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两黑衣人解了二人穴道,翻手按在二人后心之上。
      “爹——娘——”骆青峰从小娇生惯养,几时吃过这种苦头,他在麻袋里憋了半个时辰,经得一番摔打,浑身伤痕,好不疼痛,这时哑穴已解,又骤见爹娘,立马便哭了起来。反而那骆雪,虽然惊惶,却是一言未发。
      骆夫人柔声道:“好孩儿,莫要哭。娘这就来救你们。”说罢转头向丈夫使了个眼色,轻声道:“元哥,你赶快给了他吧。”
      骆达微微点头,一面伸手入怀,一面说道:“如此,便请阁下……”话犹未了,一缕银光已电射出手,直袭蓝衫人“膻中”要穴。与此同时,骆夫人双手疾伸,腕上的两条珍珠链子俱已散开,分别急袭两黑衣人十二处大穴。两黑衣人念头还未转过,十二颗珍珠已到眼前,只得放开按在姐弟二人后心的手掌,又拍又挡,同时倒纵出一丈开外,这才险险避开这十二枚珍珠。再看骆夫人,早已一掠而至,挟住峰儿和雪儿,足尖一点,又纵回了原地。
      骆夫人放下二人,凑到雪儿耳边轻声说道:“快带峰儿从密道走,记住,千万不要回来。”
      “娘——”雪儿只唤得一声,已被骆夫人厉声打断,道:“雪儿,你不记得为娘从前是如何跟你说的么?休得多言,快去!”语声未毕,已与一众黑衣人斗在一起。
      那边蓝衫人闪身避过骆达的暗器,见猝不及防之下竟被骆夫人将雪儿和峰儿救走,又惊又怒,厉声喝道:“你们这群饭桶,还不拦住两个小杂种。”说罢猱身上前,直扑骆氏兄妹。
      骆元庆见状,急忙飞身而来,从中截住,他与骆夫人站成一线,二人心意相通,进退攻防相互呼应,招数绵密如雨,宛如筑起了一道铜墙铁壁,将敌人尽数隔在外面。
      骆夫人瞥见雪儿和峰儿兀自呆立不动,心急如焚,喝道:“雪儿,还不快走?”就这么微一疏神,已险些中了一拳一掌。
      雪儿见状吃了一惊,环顾四周,知道今日之局,必难善了,自己姊弟二人留在此处,反而叫爹娘分心,缚手缚脚,当下一咬牙,携了弟弟的手,转身向内堂奔去。她奔得几步,又转过头来,指着那蓝衫人,对弟弟说道:“此人模样,你可记清了?”
      峰儿惊吓过度,已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点头。雪儿道:“如此就好。”拉着弟弟快步跑入内堂。
      雪儿带着弟弟来到自己的房间,钻入床下,将靠近墙角的床腿使劲一拧,只听得“轧轧轧……”一阵响,那床底竟有一道暗门缓缓打开。雪儿让弟弟钻入地道中,自己随后跟入,再将地道壁上的一个铁环拧了拧,那地道门便又缓缓合上了。两人在地道中摸索着走出数丈,左手边又摸到一个铁环,雪儿使劲拧动,又一道铁门嘎然而开,内中隐隐有微光透出,两人走入门内,原来是间小室,小室中有一石几,上面放了颗鸡蛋大的夜明珠,这才得些光亮。雪儿奔到墙角,从一口箱子里拿出两套粗布衣服来,扔了一套到峰儿面前,急急说道:“赶快换衣服。”峰儿却好象已吓得呆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也难为他了,他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儿,日里过的都是养尊处优的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几时见过这种阵仗?况且这十几年来,他从未见父母在他面前露过一招半式,也从不知家里竟有如此一条地道,这一切来的太快太突然了,他只是不停地怀疑自己正发着一场恶梦。
      雪儿见弟弟只是傻傻地站着,却不知动作,心中一阵痛楚,过来摸了摸弟弟的头,柔声说道:“峰儿乖,先把衣服换上,呆会儿姊姊再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好?”见峰儿仍不动弹,只得亲自动手,帮弟弟把衣服换了,自己也换了粗布衣衫,扮作村姑模样,从箱子里拿了一袋金叶子,贴身藏好,又弄了些散碎银子塞在腰间,这才携着峰儿,出了小室,向着地道深处走去。

      再说骆夫人一出手,就知道今日遇着硬手了,她这暗器工夫,唤做“雨打梨花”,暗器出手之时虽然一样,出手之后便有多般变化,十二颗珠子,有快有慢,飞行路线有直有曲,更有两粒在空中相撞后改变路线,分袭两处要穴。名为雨打梨花,便是取那梨花翻飞中忽有雨点倏然而至之意,当年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败在这一招之下,如今竟被敌人从容避开,来人武功,实在不容小觑。
      骆夫人当机立断,令雪儿和峰儿从密道遁走,暗度以自己和丈夫的武功,今日虽不能胜,要想全身而退,料也不难,当下展开轻身工夫,一面与敌人游斗,一面偷眼向丈夫望去,只见那蓝衫人也是展开轻身功夫与丈夫游斗,忽即忽离,似乎并不急于求胜,再看丈夫,招式越来越缓慢,鬓边额角,竟有汗水涔涔而下。
      骆夫人见状惊疑不定,她素知丈夫武功远胜于己,如今竟隐有不敌之象,这蓝衫人竟这般厉害么?骆夫人细看那人招式,虽身法飘忽曼妙,却并无出奇之处,眨眼又过数招,骆元庆的呼吸声益加粗重急促,骆夫人不敢恋战,出声招呼道:“元哥,我们走吧。”。
      蓝衫人闻言冷笑道:“走?你们还走得了么?”招式忽变,奇诡万分,若狂风暴雨般直扑骆元庆。骆元庆手足却似挂有千斤重物,运转不灵,只挡得两下,便已噼噼啪啪中了数掌,委顿在地。
      骆夫人大骇,身法只慢得半分,已有两名黑衣人欺近身前,这两人手掌俱是赤红之色,一拍面门,一拍小腹,迅若雷电,骆夫人闪避不及,只得挥掌硬接,只听地“啪,啪”两声闷响,两黑衣人一左一右飘了开去,骆夫人“登登登“连退三步,胸中气血一阵翻涌,尚未拿桩站稳,那蓝衫人又已猱身直上,忽忽连下四记杀手。骆夫人退无可退,只得又硬接四掌,那蓝衫人内力原本比她稍逊,奈何她一口气转不过来,被这四股大力一冲,再也忍耐不住,“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骆夫人还待再战,脑中却只是一阵阵发晕,勉强攻出两掌,面前已失了那蓝衫人的踪影,忽觉后心一麻,当即软倒。那蓝衫人又随便踢闭了她几处穴道,一把提起,扔在骆元庆身旁。
      骆元庆待要伸手扶住妻子,却是半分力道也使不出,只得急声问道:“夫人,你还好么?”
      骆夫人咳了几声,又吐出一口鲜血,低声道:“还死不了,倒是元哥你可还好么?”
      骆元庆摇了摇头,勉强道:“也还死不了。”
      那蓝衫人也不理他们,回头对一众黑衣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会意,俱到后堂搜寻去了。他这才搬了张椅子过来,坐在骆氏夫妇面前,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骆夫人沉吟半晌,向骆元庆道:“元哥,你莫不是身子不适?如何三拳两脚便被这贼子打倒了。”说罢恨恨地盯着那蓝衫人。
      骆元庆长叹一声,道:“我也不知怎地,越是运气,真气就越涣散,想来竟是天要灭我骆家。”
      那蓝衫人闻言纵声长笑,道:“并非天要灭你骆家,是我于某人要灭你罢了,中了我那“柳烟浓”的毒,便正是此般征兆。”
      骆元庆先是一愕,随即醒悟,怒道:“你在玉箫上下毒?”
      蓝衫人笑道:“不错,骆三爷的心思倒也机敏。”
      骆夫人闻言勃然大怒,骂道:“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怕了你家骆爷和姑奶奶我么?竟干这下三流的龌龊勾当,你就不怕天下英雄耻笑么?”
      那蓝衫人也不生气,从怀中取了把扇子出来,轻轻摇着,道:“霹雳刀骆元庆,天女散花俞寒,你二人昔年在江湖上的声名可是响得很啦。”顿得一顿,又道:“你说得不错,我正是怕了你们,于某人从不做无把握之事,你尽可到江湖上去说,就说我于吟风怕了你家骆三爷,怕了你俞姑奶奶,我不介意,就只怕你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说罢又是不住冷笑。
      骆元庆闻言暗暗忖道:“此人今日怕是已立意要灭我满门,是以如此说法。我夫妻二人躲得这一十六年,终于还是躲不过今天,只是苦了娘子,这十几年来,她天天跟着我担惊受怕,虽有家财万贯,却不曾过一天好日子。”骆元庆一念及此,心下黯然,忍不住抬眼向妻子望去,只见骆夫人也正向他望来,目光温柔,全无惧意。
      骆夫人也知今日必死,只是暗暗想道:“我与元哥过得这一十六年的开心日子,老天待我已是不薄,今日虽是必死,却可与元哥死于同日同处,也应了我夫妻二人不离不弃的誓言,死也无憾了。”念头一转,想到二人少年时同闯江湖的趣事,心中甜柔,不觉笑意渐生。
      骆元庆见她初时目光温柔,后又迷离,嘴角渐有笑意,知她已存死念。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欣然,暗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当下只是目不转睛地瞧着妻子,心知这般时光,也只一时半会了。
      又得片刻,黑衣人陆续回来,俱是两手空空。于吟风早知道那物事不是这般容易找到的,也不惊奇,也不发怒。转头对骆元庆道:“骆三爷,事已至此,你又何必苦苦撑着?你把那物事交给我,我便饶了你二人性命,如何?”
      骆元庆冷哼一声,并不答话。于吟风知道多说也是无用,正来回踱步沉吟,忽见最后两名黑衣人回来,仍是两手空空,不禁大吃一惊,道:“那两小杂种呢?” 两黑衣人答道:“不曾见到。”于吟风闻言急回头望向众黑衣人。
      众黑衣人面面相觑,俱道:“不曾见到。”
      于吟风惊怒交集,喝道:“再找!”众黑衣人闻言急忙又四散找寻。于吟风来到骆元庆夫妇面前,见二人面上平静,并无喜色,暗忖道:“难道他们早知道两小杂种必能逃脱,是以并不忧急?可这骆府已被我围成铁桶一般,就是苍蝇,只怕也飞不出一只,这两小杂种又怎能走脱?”思量片刻,心下终是疑惑,忍不住大声喝道:“腾蛇何在?”声音刚落,门口已飞步走入一人,应声道:“小人在。”
      于吟风问道:“你等可见有人出府?”
      腾蛇答道:“兄弟们都瞪大了眼睛盯着,决对无人离府,若有走脱一人,公子便可取我项上人头。”
      于吟风挥了挥手道:“出去吧,万不可放脱一人。”
      腾蛇应道:“是。”转身快步而出。
      于吟风转头对骆元庆道:“令郎令爱现在身在何处,两位想必是知道的?”
      骆元庆大笑道:“不错,只是你想我会不会说呢?”
      于吟风不答,又问道:“想来那物事在何处,贤伉俪也是必定不说的了?”
      骆元庆答道:“你既知骆某之名,便当知道骆某是何等样的人,你想从我这里拿到那物,无异于痴人说梦。”
      于吟风闻言面无表情,重又落座,一面摇扇,一面沉吟。盏茶时分后,黑衣人尽数回来,仍是一无所获。于吟风见状缓缓起身,收起折扇,道:“把他们尽皆杀了,一个不留。”
      众黑衣人吃了一惊,其中一人上前道:“公子爷,那物事还未寻到,把他们尽皆杀了,却到何处才是着落?”
      于吟风道:“依我揣度,那物事必定在两小杂种身上。这两老狗早有安排,否则必不至于如此镇定。他二人名震江湖二十年,你道是侥幸得来的么?从他二人身上必定什么也问不出,与其白白消磨时候,不如将他二人杀了,免得累赘。”
      那黑衣人还要再说什么,于吟风挥手止住他,道:“我意已决,休再多言。”
      骆元庆夫妇二人早知无幸,闻言并不惊恐,只可怜骆府上下数十口都要陪自己夫妻无辜送命,不禁心中戚然。
      骆元庆微微摇头叹息,知道多想也是无益,只亲了亲妻子的额头,两人相视而笑。
      于吟风见状,冷笑一声,越过二人向门外走去,忽听骆元庆大声道:“你回去告诉申屠老狗,我夫妇二人死了做鬼也定不饶他。”
      于吟风不禁一愣,转头道:“申屠老狗?我不识此人。”
      骆元庆冷哼一声,道:“事到如今,你又何必瞒我?要取我夫妇二人性命者,除了那老狗还有何人?”
      于吟风哈哈一笑,道:“你等将死之人,我还瞒你等作甚?素闻藏边第一高手申屠先生的大名,在下正有礼聘之意,你们说的莫非是此人?”
      骆氏夫妇瞧他神色不似作伪,不由得心下大奇,他二人均以为今日之事乃是那生平第一强仇大敌所为,却不知竟然另有其人。
      二人正在诧异,只听那于吟风又道:“你等若硬要知道是何人要取你夫妻性命,可识得此招么?”说罢举右手平胸,掌心内陷,拇指张开,凌空虚虚一按。
      骆元庆只觉一股寒风扑面而来,不由得机伶伶打了个冷战,失声道:“夺魄寒冰掌。”
      于吟风道:“不错,正是夺魄寒冰掌,取你们性命之人便是传我此功之人。骆三爷,你可死得瞑目了吧。”
      骆氏夫妇面面相觑,作声不得,二人均知道,这武功世上只有一人可传他,可那人决不会要自己夫妇的性命。
      骆元庆怒道:“这绝不可能,你这狗贼,到得如此时候,竟然还来骗我。”
      于吟风道:“信不信由你,须知这世上,有时候绝不可能的事却偏偏要发生。”说罢转身大步而去。

      一众黑衣人片刻间已将骆府上下,帐房管家,仆童杂役杀了个干干净净,最后来到骆元庆夫妇身边,只听骆元庆还在喃喃地念着:“我不信,断无此事,我决不相信……”骆夫人则不言不语,看上去竟似呆了一般。
      一名黑衣人上前道:“骆三爷,我敬你夫妇都是成名的侠义英雄,你们自行了断吧。”说罢将一柄钢刀递到骆元庆面前。
      骆元庆待要接刀,手上却无气力,骆夫人缓缓将刀接过了,转头对骆元庆道:“元哥,我先走一步了。”说罢嫣然一笑,横刀就颈,登时气绝。骆元庆泪如泉涌,口中却只是哈哈而笑,那笑声越来越响,忽地嘎然而止。
      骆元庆仆倒在妻子的尸体上,久久没有起来,那黑衣人不耐烦,过来拉他,才发现他已气绝多时了。原来他本已受了极重的内伤,又眼见爱妻惨死,伤心过度,竟然就此阖然而逝。
      众黑衣人见他夫妇二人殒命,便分头放火,大火顷刻间冲天而起,可怜这苏州巨富之家,一夜之间便烧了个干干净净,片瓦无存。

      却说那雪儿和峰儿在弯弯曲曲的地道中也不知走了多少时候,终于来到尽头出口,雪儿将遮蔽洞口的野草全都搬开,携着峰儿出来,才发现二人已置身于一片荒野之中,时已是约莫四更,夜色深沉,四下里阴风阵阵,磷火飘飘,直吓得二人汗毛倒竖,齿战心惊。
      雪儿定了定神,仔细观察四周地形,知自己和弟弟已在苏州城外,当下寻着骆府的方向望去,但见红光隐隐,烟雾腾腾。雪儿心中又惊又怕,暗暗想道:“爹娘平日里待人友善,济贫扶危,深得乡邻爱戴,此等好人,苍天必佑,我只需按娘亲话去做,待到明日,定能与爹娘重聚。”思量已定,拉了峰儿,辨明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西方走去。
      又行得二十余里,两人俱已疲惫不堪,时已是五更,天色微明,雪儿运足目力,仔细观望,只见果如母亲往日提到,一座茅屋就在前方不远的山坳之中。雪儿带着峰儿快步上前,只轻轻一推,那茅屋的门便应手而开,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显是常年无人居住。雪儿安置好弟弟,自己寻个角落和衣躺下,但却难以成眠,只是痴痴地担心爹娘的安危,辗转反侧,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雪儿出门查看,知道已是近午时分,想起娘亲从前的吩咐,若是到了黄昏,爹娘还不来相见,那便定是遭了不测,不由更加忧心忡忡。她呆立良久,回转屋去,只见峰儿仍睡得极沉,鼻息均匀,一张小脸红扑扑的,雪儿又是心疼又是怜爱,坐在峰儿身旁竟不觉发起呆来。
      再过得些许时候,雪儿朦胧间觉得门口有人来到,连忙起身,来人却已推门进来。雪儿凝神细看,却正是爹娘来了,雪儿受了这整日的惊怕,此时终于等到爹娘,全身一松,瘫倒在娘亲怀中,嘤嘤而泣,但觉爹娘抚慰,万般温暖,正待向爹娘诉说,却忽见爹娘脸色青白,全身浴血,转头而去。雪儿大惊,猛起身去追,方到得门外,爹娘身影已几不可见,还要急追,却总觉似被某物牵绊,动弹不得,狠一用力,才发现自己躺在弟弟身边,适才所见竟是南柯一梦。此时天已黑尽,雪儿料想爹娘凶多吉少,此处已不能再留,只得强压心中伤痛,摇醒了弟弟,两人将就着用了些干粮,又再急急出门,向西行去。
      也是那于吟风过于自信,想他姊弟二人必定还在城中,只在城内细细查探,白白耽搁了一日,他姊弟二人这才侥天之幸,逃此大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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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示:本书主角要到第四章才现身,要有点耐心哦。:)
    第一章 飞来横祸 第二章 远避他乡 第三章 祸不单行 第四章 雪中斗虎 第五章 灵湖烈血 第六章 两方手绢 第七章 泸州之战 第八章 南唐遗宝 第九章 谷底幽居 第十章 英雄大会 第十一章 少女刺客 第十二章 生离死别 第十三章 通心地穴 第十四章 人心难测 第十五章 禁宫盗宝 第十六章 群魔夜会 第十七章 复仇魔神 第十八章 平南王府 第十九章 荒漠追踪 第二十章 扬州贺寿 第二十一章 公堂锄奸 第二十二章 误坠彀中 第二十三章 地脉血泉 第二十四章 知晓山庄 第二十五章 命悬一线 第二十六章 幽冥鬼界 第二十七章 大漠烽火 第二十八章 塞外妖踪 第二十九章 西北枭雄 第三十章 人妖之战 第三十一章 三个盟约 第三十二章 大破魔军 第三十三章 火月教主 第三十四章 孤注一掷 第三十五章 义结金兰 第三十六章 三国同盟 第三十七章 落雁峰下 第三十八章 麟火吞月 第三十九章 险中求胜 第四十章 秘密情人 第四十一章 与虎谋皮 第四十二章力战三魔 第四十三章 恩怨情仇 第四十四章 诡计多端 第四十五章 十世情缘 第四十六章 深入虎穴 第四十七章 赤炎火狱 第四十八章 五圣修天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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