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水样清澈却为妖
世上本无注定的痴情
可那一眼却超越了光年
三千界中,我们皆年少
一个愿弃了妖丹,共谱着百年流年
一个愿舍了皮囊,只为和她一般
人妖终殊途,天地不仁
猜不中的开始和结束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悲剧
 
主角 视角
淼一
晨儿

其它:菩提寺

一句话简介:一朝相遇,十年相守的越界之恋。

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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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架空历史-爱情
  • 作品视角: 女主
  • 所属系列: 无从属系列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17864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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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缘

作者:墨滴石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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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壁缘


      壁缘
      (一)
      那是一个昏暗的黄昏,雾气从地面腾起,如海如涛,瞬时,淹没了整个小镇,五步之内看不清前面是路是壁。
      街上,卖货郎早已收摊,常去酒馆的汉子也早早回家,抱着老婆关了家门。
      我依旧屋子里踱步,明知她要来,已做好见她的准备,但怕她这次是自投罗网。
      镇上的人们一直担心这一天会发生,如同爹娘和叔父们担心我没改变心思。这会儿,他们都聚在大厅里商议对策。
      十年了,弹指一挥。若今天她不来,如此,我依旧是我,她依旧是她。
      “老爷,少爷,她……她来了,那个妖……妖精”,奶妈惊慌地喊着。
      她终于来了,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很高兴,她没有食言。我连忙跑向大厅,却见她被爹和叔父们挡在门口。
      还是当年模样,如水洗过一般,晶莹清澈,又有少女的柔情聪颖。还是那身蚕丝制成的白纱,轻巧透亮,轻灵美妙,像披着月光。还是那样的步伐,轻盈如蝶,轻飘若云,像踩着风而来。
      “我来了,淼一!”她直直盯着我,那眼神,分明哀伤中带几分欣喜和期待。
      “我……”对她的到来如此兴奋,却让我无言以对。
      爹怕我不够果断,赶忙插上话,“小儿当年不过八岁顽童,更未经父母之命,怎能与你结为连理?况且,此事已过十年之久,如今,小儿已与钱庄陈掌柜小女……”
      “那是你们强迫的,他是我的夫君,你有问过他,问过我吗?”爹和叔父们想不出该说什么,异口同声——胡闹!
      “淼一,你说句话啊,若你情愿,我就今生来世服侍你。若你不情愿,我此刻便离去,此生以及永世都不再纠缠。”我知道,她只希望我说愿意,因为这是她苦等十年想听到的唯一结果。
      “我爱你!你是我永生永世的晨儿,不管你给我悲,还是喜。”未思量,我脱口而出。因不愿看到她那哀求的模样,听到她哀求的声音。那感觉如刀割。“”
      “疯了!疯了!你怎么说胡话?”爹呵斥道。
      叔父们议论纷纷,一时难以定夺。
      “知足了,淼一!十年,值得!”她笑了,泪水却从眼角滚落,仿佛碾碎了我的心。
      “这十年,我恨不能把你化作风雨,整日吹打我的身体,证明我对你的思念坚如磐石。”
      “淼一,我知道,你心里还是十年前的记忆。”她脸上笑开了花,那样自然,那样清淡。
      “可,可父命难为!”我望着爹的背影,黯然低下头。
      “呵,十年,不长不短,时间真的会改变一切,情如此,你也莫过如此!”她的冷笑,让我浑身发颤。
      “你都听见了,我侄儿长大了,不再是十年前的小孩儿了,他懂得孝顺。所以你就别为难他了,不过你可以考虑嫁给……”二叔父咳嗽了一声,向爹和其他几位叔父使了一个眼色。
      “哼!笑话!十年前,我和淼一拜天地那天晚上,你喝醉酒,你对我说了什么?你敢当大家的面,再重复一遍吗?”她眼神的余光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二叔父两手比划了几下,哑口无言,退缩到大家背后。
      “淼一,我最后问你,跟我走,还是留下?”
      “晨儿,你知道,我想走,可……”此时我已六神无主,无法权衡。十年的时间,她并未等到我的执着。
      “少爷,你千万不要答应她,你若答应,老爷和太太怎么办啊?”奶妈跪下哀求我,又转向晨儿,“姑娘,您,您不要为难我家少爷。错,错都在我!”奶妈心露有一丝畏惧,“都怪我……当年我没照顾好少爷。”
      (二)
      十年前的画面如水,无声无痕,一番水波后平静了下来,却又浮现在每个人眼前。
      那年那天,她和此刻一样的打扮,独自一人骑着白马飞驰着中原。
      那天,爹娘要出远门,叮嘱奶妈一定要照顾好我。当年我十岁,根本不听奶妈的话,趁她不留神时跑去了门外。
      或许,冥冥之中,真有种叫命运的东西将我们牵扯在一起。那一刻,千不该万不该,晨儿刚好飞马奔驰过我家门口,她的坐骑看到跑出来的我,惊吓中嘶叫并抬起了前蹄,向我狠狠踩来。
      那一刻,我吓坏了,奶妈听到我的叫喊声,火速般跑了出来,护着我。
      晨儿也猛地使劲拽了一下缰绳,坐骑向后仰倒,她重重地摔了下来,额头正好磕在了我家门前的石墩上,瞬时流出许多血,人也晕了过去。奶妈赶紧喊出来管家丁大叔,把晨儿放在东厢房的床上,稍微上了点中药膏止住了血,然后就去城东的药店请大夫。
      大夫看罢后,奇怪晨儿脉相正常,但体温冰冷如霜,一时不知该下什么药方,打算回去再翻翻医术。奶妈和丁大叔也没了主意。只有我,围着床头细看她的模样,用小手捂着她的伤口。
      她精致如丝,轻薄若纱,和她身上的蚕衣一样。她的模样,如此清晰,是天上的仙,是眼前的画,我已辨不清。
      奶妈根据以往的经验,在她的手腕和脚腕贴了几方药贴,大约三个时辰后,晨儿小小咳嗽了几声,醒了过来,脸色。
      “你没事吧?淼一”
      “我没事呀!”我傻傻地盯着她。
      “你怎么知道我家少爷的名字?”奶妈惊讶地望着晨儿,而我当时还小,根本没在意。
      “哦,我迷糊中听到你叫他淼一少爷……”晨儿看了一会我,对奶妈说道。
      “这样啊,呵呵,姑娘,你好些休息吧。我去再给你熬点热汤。”奶妈热情地对晨儿说,“少爷,晨儿姑娘要休息,你先出去找邻家陈少爷……”
      “别……就让他在我身边,和我聊聊天,挺好的,不然我一个人闷,求您了。您去熬汤吧。”,见奶妈让我出去,晨儿赶忙对说。
      “好吧,姑娘。不过你得操心点少爷,不然我不好给老爷交代。还有少爷啊,你也不能太吵,影响了她休息。”奶妈对晨儿说完后,走到我跟前,柔声细语地说。
      奶妈走后,晨儿紧握着我的手,望着我。
      “淼一,终于找到你了,我知道我会找到你的。”她痴情地望着我,脸上泛着幸福的微笑。
      她突然这么一说,我有点被吓到的感觉。
      “我要嫁给你,娶我吧,淼一。我等的就是这一天。”她如此执着,直接表达自己的想法。虽然她的样子貌若天仙,但她的言语让我无法接受。我赶紧抽回被她紧握的双手,往后退了几步。
      她依旧在床上躺着,忽然眼里涌出一条清泪。虽然清澈,但却沉重。
      看见她伤心的样子,我又一步一步走到床边,替她抹去眼角的泪水。“不要哭了,你哭的话,我也很伤心。你家里人也会伤心的,跟着你一起哭。”
      她很听话,确实不哭了,我们就这么望着对方,直到奶妈把热汤端进来。
      “奶妈,你家少爷还没有娶别家姑娘吧?”晨儿望着奶妈。
      “没,没有,姑娘问这话是什么……”奶妈不解地问。
      “我想嫁给你家少爷,淼一,你愿意吗?”晨儿望着我,我也望着她,但是我没有回答。
      “姑娘,这怕不好吧,我家老爷还没回来,再说,您和我家少爷也只是一面之缘。您知道,我也只是一个下人,做不了主的。这事儿还是等老爷回来了,到时双方二老亲自商量吧!”奶妈一副为难的样子。
      “我叫晨儿,我,我没有亲人。”晨儿先是低声说,接着又很欣喜,“但我可以为自己的婚姻做主啊!”
      “那……那就等老爷回来看吧,呵呵”,奶妈如释重负。
      (三)
      三天后,爹娘回来了,看到家里突然多了一个素衣姑娘,都很诧异。
      爹娘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尤其知道晨儿想和我结为夫妻后,也很诧异,既觉得晨儿是一个精灵如水的女人,实在难得,又觉得晨儿毕竟来自外地,孤身一人,什么都不了解。
      第二天晚上,爹娘和晨儿一起吃饭,但饭菜刚上,他们就开始询问晨儿的出身家世,对我们的婚姻却只字不提。
      令娘失望的是,晨儿对爹娘的问题答不个出一二来,只是说自己打小就没有亲人,后来被一个心善的老奶奶收养,一直相依为命,不幸的是老奶奶前年就去世了,现在留下自己一个人卖刺绣为生。
      一个时辰后,爹娘觉得问不出晨儿的背景,也不想太为难她,就安心吃饭了。
      晚上,爹和娘把我喊到他们房间里商量这桩婚事。
      “孩儿他娘,我觉得这桩婚事不好办啊,你想,这事儿真要成了,镇山的人都怎么说?岂不都说‘哎,你看,那司马家娶了一个野老婆啊!’,你说到时咱这老脸往哪儿搁啊?我的那些弟弟们也盯着我呢。”爹很不开心,吧嗒吧嗒抽着烟管。
      “你瞧你,淼一还在这儿呢。再说,你要张老脸好,还是娶个好媳妇好啊?我觉着晨儿这姑娘人不错,手也巧。你看那老王家,娶了一个笨手笨脚的媳妇儿,整天不做事,就知道吃喝享受,结果呢,家子儿还不是全败光了。所以啊,我觉着,这事儿成!”娘也不嘴软,顺着感觉就说了一大堆话。
      “这样吧,你问问咱淼一的想法,成不?”爹说服不了娘,就看我的意思了,因为他认为我还小,根本不会答应这件事。娘也叹了口气,似乎有点不情愿,还是因为我小,万一不愿意,她好不容易瞧上的媳妇儿就溜掉了。
      爹放下烟管,稳操胜券地问我:“淼一啊,你自己说说,你觉着晨儿怎样?要是你点个头,爹立马就给把婚事办了。要不愿意呢,过上三五天,爹想办法把她打发走。怎么样?”
      我摸了摸脑勺,只是想着和她在一起很开心,并不知道婚姻是怎么一回事,就点头说,“我愿意跟晨儿在一起”。
      我的答复正合娘的心意,娘很满意,拉过我的手,摸着我的小脑袋,得意地笑着。不过爹就很失望了,但他说了按我的想法来。庆幸这年十岁,我可以决定自己幸福的开始。但一切始料未及,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一个礼拜后,我和晨儿的婚事传遍了整个司马镇,叔父们基本都没有意见,只有二叔父坚决不答应,说我一个小孩子简直是糟蹋了人家姑娘,再者,晨儿这么漂亮,万一是烟花女子呢?现在什么都没摸清,还是多顾及下司马家族的脸面。不过还是娘坚持了,天下哪有这么文静秀气的烟花女子呢?
      农历八月二十三,听算命的先生说是吉日,爹娘便让奶妈和丁管家布置了一下,收拾得满屋红纸,他们说是富贵吉祥。
      那晚,我虽然稀里糊涂穿上了新郎官的衣服和晨儿在一起,但是我很开心,因为和晨儿在一起的感觉很亲近很舒服。
      整个晚上,二叔父一直喝着闷酒,最后醉倒在后院的柴房里,吐得满地都是。爹和其他叔父搀他回屋子时,他嘴里还说着胡话。他说晨儿只有一个,没人比他更会照顾。他宁愿舍弃家里老小,卖了家产和晨儿过下半辈子。
      那会儿,亲朋好友都在,见二叔父这么醉着,喊着,闹着,都议论纷纷。爹本来就不怎么愿意这桩婚事,现在更受不了自己兄弟拆台,狠狠地摔了手里的烟管,“这婚不结了!”
      晨儿见爹要反悔,求着娘劝爹。但是娘见爹在气头上,也只是叹气。
      见娘也没法儿,晨儿便去求爹。
      “爹,求你了,你是一家之主,说话别出尔反尔啊!”
      没想到爹火气更大,“姑娘,不是我司马人没人情。你看看,自你来我家,就要和小儿成婚,现在成了什么事儿?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明白。说实话,对你,我到现在还稀里糊涂的。今儿当着大伙的面,这话我撂下了,我儿子还小,这婚不结了,不结了!明儿一早,你就走人。也请你自重,别再纠缠下去!以后你去哪?与我司马家没有任何瓜葛。”
      我不知道爹的怒气这么大,竟不愿意我和晨儿在一起,于是,我哭,一直哭,使劲哭,希望把我这辈子的泪水,全哭在今晚。
      爹狠狠踹了我一脚,“没出息的种!”
      娘见爹这么一踹,也向爹发起火来,“你冲儿子发生么火啊,有本事找你亲兄弟去呀!自家没香火不正,还怪晨儿,还有,你以后再打我儿子,我跟你没完!”
      “完什么完,你还过不过日子?今儿大伙都在,你给我老实点。”爹低声给娘说了几句,又朝大伙陪着笑脸喊道:“今儿,我司马人对不住大伙,也是我没考虑好,本来一桩美事,结果现在出了……实在抱歉,对不住各位啊。不过,今儿大家好吃好喝,等淼一下次成婚时,必定办得更风光。到时,大伙不用上礼,尽管来吃喝,我司马家的大门,还是为大伙儿敞开!”
      大伙听了爹的一番言辞后,喊着“司马兄客气了”,又回到饭桌上吃喝。
      晨儿见爹悔意已决,求也没用,起身后,向爹娘告别,轻轻走到我身边,“淼一,记得等我,十年后,我会回来!”
      她吹了一声口哨,坐骑从马棚里跑了过来。她一跨而上,瞬间消失了,像人间蒸发了一般,离去那么干净,什么都没有留下。大伙也看得惊讶,顿时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儿,奶妈抖了一下身子,不由喊了一声“妖……妖精啊,这是!”,忽然,众人也才反应了过来,都觉得异常蹊跷。
      而我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却依然回想着第一次见到她,还有那次紧握着我的双手,那感觉陌生却又熟悉,然而她现在这样轻易地离开了我的视线,不知需要多久才回来。
      十年,是个什么概念,对当时的我,还是很遥远。不知此生是否还有缘,若有缘,今夜不至于彼此离散。
      夜空,迷离了我的视线。从此,我不再贪玩,不和同龄的孩子相交,我一直在想,十年后,她真的会回来吗,历史是否又会可笑地重演?可是我只有等待,一切都没有答案。
      二叔父自我新婚后那晚,再也没有串过门,爹娘也一直懊悔此事。所以好几次邀其他叔父一起去二叔父家说话,后来那桩事儿慢慢也被大家遗忘了。
      (四)
      如今,十年了,她依然不忘情,等到这一天,要和我成婚。我心里很高兴,若她今生是别人的妻子,我想我此生怕不会再娶。
      十年来,我夜夜对她的思念,可以写成很多书,堆满屋子,可以烧一个月不止。如今,因为她的执着,我应该付出什么,做一个了结,为了我们的幸福。
      对于爹娘,唯有感谢的是他们养育了我;对奶妈,感谢她一直照顾我,并且曾悉心照顾过晨儿。我都感谢。
      但如果今生,我照顾不了晨儿,我想我会抱憾终生。
      “淼一,你想好了吗?”晨儿迫不及待地问。
      “晨儿,我想好了,我答应你,我娶你!再也没有‘但是’了”,说完,我走到爹娘跟前跪拜了三次,向奶妈跪拜了一次,起身后打算告别。
      爹怒火中烧,“你这不要脸的种,人家流几滴泪,你就心软了,是吧?这是大男人所为吗?亏我和你娘拉扯你到现在,好小子,你大了,想飞了?你想过我和你娘后半辈子怎么个过法?今天,今天有老子在,你休养离开家里半步,除非,除非你老子躺在这里!”
      爹这么一来,我确实丢不下他们二老,刚果断的我,又被拽入了泥潭,难以上岸。
      这时,晨儿开口了,“二老,这十年,我不好过,相信淼一也是,你们为何苦苦相逼,若今天我得不到淼一,也只有躺在这里了结此生了。”
      “什么意思?你是在要挟我。我告诉你,打我明理后,我还没被人要挟过,你要真位我孩儿好,找一个其他人家的孩子嫁了。至于我孩儿,你这辈子就别做梦了!你自己的命,怎么个死法,由你,但我告诉你,别冤枉是我害你的。是你自己作孽,不知廉耻,自己活该!”爹的话太绝,甚至有点毒,激怒了我。
      “爹,你要撂下这话,我宁愿不要这个家了!和晨儿一切远走他乡,靠自己的双手活下去。不拿家里的一金一银。”爹听后,气急败坏,对着娘说,“瞧,你生的好儿子,敢跟他老子对着干了。”娘瞪了爹一眼,又劝我,“为了咱家以后的日子,你就让娘省省心吧。咱重新找一个……”
      “不,娘。十年前,晨儿来咱家时,虽然我小,不知道什么是感情,但和她相遇的感觉很奇怪,像是前生注定一般,很熟悉,像失散了多年的感觉!十年了,她再次来了这里,说明她对我是有心,就为了证明这个,她用了十年的时间!娘,你也是女人,应该知道,十年对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而我,这十年来,和她一样,一直惦记着她。说心里话,我知道她今天要来,我昨夜都没有安心入睡,一直在房间里想着该对她说什么,娘,你就成全我们吧!”我不知道我的话,是否打动了娘的肉心,但是娘眼红了一圈,她不再作声。
      “呵呵,淼一,谢谢你还记得!”晨儿忽然笑了。
      “谢什么?记得?怎么了?”我和爹娘都被弄糊涂了。
      “呵呵,淼一,你应该看出来了,这十年,我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还和十年前一样,不是吗?”
      我和大伙虽然发现了,惊讶万分,但还是不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
      “淼一,我们都不是凡人!”她的这句话,更是让大家摸不着头脑了。
      “可能你还是忘了,没关系!如果我告诉你真相后,如果你依然决定留在这里,那么,我永生都不会来找你的。淼一,你听好了,我本是佛左掌心的青砂痣,你是右掌心的纹。佛在合掌时,我遇见了你,此后一直倾心。但是佛分开掌心时,我就见不到你了,为了和你永远在一起,我祈求佛永远合掌。佛不答应,觉得我只是一时感情用事。为了考验我对你的痴情,佛把化作紫罗山菩提寺的一幅壁画,而你做了一个凡人。如果你的肉身触摸到画中我的脸,我就能以人身和你相遇。但是我终归是壁画,是冰冷的,但可以和你同形相遇,我想我就知足了。其实凡间浩瀚如海,我怕今生遇不到你,就这么白白丧失机会,这也将是我今生最大的悲哀。”
      她忽然很兴奋,“果不然,在你八岁那年,二老带你去菩提寺里烧香,爹的祖上是卖画为生,觉得壁画为稀物,就让人临摹了一份。而当时,我的脸上有一圈蜘蛛网,寺庙里的和尚只顾赚香火,壁画在高处,他们也不管,只有你当时说自己已经是大男人了,不怕蜘蛛网,非要亲自把网弄掉。爹觉得不干净,娘也不让,但你喊着闹着,非要去弄。娘就让爹把你举得高高,你用手挥去了蜘蛛网,而那一刻,你也碰到了我的脸。于是有了后来我化作人形去找你,再后来你也知道。”
      “好像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后来那副壁画不知怎么就消失了!”娘想了想,惊讶地说。
      “这么一说,我和他娘都帮你了?淼一他也不是人了?”爹也思索了一阵,指着我,看着晨儿,一副诧异的样子。
      晨儿点了点头。
      “妖精,你妖言惑众啊,休想骗得了老子。丁管家,给我轰出去!”爹还是不肯相信,叔父们也没当真的感觉,但是丁管家根本不敢上前。
      “爹,你等一下,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说完后,怕我只有今生的缘分和淼一在一起,来世怕就永别了。”晨儿伤心着说着。
      “别啰嗦了,说吧!”还没等爹开口,二叔父说。
      “如果今天我死在这里,那么淼一也将随我而去。之后,我依然是佛左掌心的青砂痣,他依然是佛右掌心的纹,佛合掌时,我们依然可以相遇,只是,我们的位置错开了,怕永生难以相见。不信的话,我就证明给你们看!淼一,请原谅我,舍弃来世。”她说着,将头上的银簪取下,在左掌心划了一条线。但是没有流血。
      但是很奇怪,我的左掌心却涌出血来,和她掌心的划线一模一样。娘很心疼,求着晨儿,“我信了,我信了,晨儿,你赶紧把你的伤止住吧,我求你了!”
      “妖……妖精……你别想害我儿子,你别以为你会什么妖术,我就怕你了!”爹说话开始打结了,二叔父瘫在地上,眼神直发愣,其他叔父也不敢出声。
      “爹,你为何还执迷不悟,你非要我躺在这里,让淼一来陪葬吗?要是非要如此,我也只有从你了。”她说话的一瞬,将银簪插向脖子。
      “慢着!”爹赶忙吼了一声。
      她停了下来,不过银簪已插入一点点,幸好不深。
      爹回头看了看我,我脖子也有火柴棒大小的伤口,但是有血流了出来。
      “好吧,只要淼一没事,我,我不要我这张老脸了,你们,你们把婚事就……就这么办了吧!不过你要好好待淼一。”
      “谢谢爹!我和晨儿感激你,一定侍奉好你和娘!”听到爹答应了我们的婚事,我连忙说。
      “兄弟们,今儿也劳烦你们了,我又一次丢了司马家的脸喽!”爹对着叔父们叹气。
      “大哥,淼一成婚终归是好事,我们就当今天做了证婚人了,你也别多想了。不过二哥他……”
      二叔父还是瘫在地上,摇着脑袋,说不出话。等被其他叔父和丁管家弄回房子,经镇上的大夫诊治后,大夫只撂下话:他往后可以正常走路,嘴里会含糊不清,也认不出大家。也就是说,永远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过了三天,又是一年八月十五。
      爹娘吩咐奶妈和丁管家又操办了一场婚事。
      再一次和晨儿相聚,虽隔十年之久,那感觉从未变过。
      十年前的夜晚,虽然,她依旧是一张壁画,只是人形与我相遇。如今,我抱着她,看着她的眼神,有漂泊后找到归宿的痕迹。所以我今生会珍惜彼此的情分。
      “晨儿”
      “嗯?”
      “谁赐予了你的貌美。如花如画。撼动了我的信念?”
      “呵呵,是佛祖!”
      “晨儿”
      “嗯?”
      “你知道吗?你虽是壁画,却又浮于眼前,梦幻般真实!”
      “因为你,我才真实!”
      “晨儿”
      “嗯?”
      “你像纵火犯,燃烧了我的心口,虽然只有十年,却烧尽了我的永生!”
      “你也对我不曾仁慈,让我今生无法去爱别人!”
      (五)
      新婚之夜,晨儿幸福地依偎在我怀里,像个天真的孩子。
      我觉得,感觉在于一瞬的直觉,幸福在于执着。
      十年,对我和晨儿来说,是我们共同面对考验,争取感情的时间。感谢老天爷,我们的努力成功了。当然,这十年,也将成为我们一起面对以后生活的信念。
      夜里,我们没有相互诉说十年里的痛苦和磨难,因为那些我们都懂。没有谈到以后期望的幸福,因为那不现实,也很遥远。
      我们紧紧拥抱着,相互对视,说着彼此心里最真切的感受。因为那最真实,不是梦,不是遐想。因为我们感觉到了对方,知道自己并不是孤单地存在,这种感觉是一个眼神,一个举止都可以表达的思念。除了此刻在一起,没有更多的期望。
      值得庆幸的是,自从我和晨儿一起过日子以后,娘并没有因为晨儿不是有血有肉的人而抱有偏见,还经常向晨儿讨教女工。爹虽然没有主动和晨儿说过话,但至少一家人一起吃饭时,晨儿每次主动给他盛饭,他还是会点头表示下。
      家里的佣人对晨儿的看法也有了改变。记得有一次,我和晨儿正在屋子谈话,奶妈敲了门进来。二话没说就下跪,我和晨儿不明白怎么回事,想赶紧扶她起来,但说什么奶妈都不肯,说非要我和晨儿原谅她。我和晨儿根本摸不着头脑。后来奶妈说,她以前对晨儿是多么多么不好,还希望晨儿不要计较。晨儿笑了笑,说自己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还让奶妈也不要记着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但是奶妈还是固执地不肯起来,非让晨儿亲口说原谅她。晨儿也没办法,只好按奶妈说的来。这下四十多岁奶妈乐了,像个孩子一样乐呵呵的,说这个说那个,唠叨个没完。总之,奶妈和晨儿之间总算没有障碍了。
      因为爹的缘故,家的氛围不是那么融洽,但他和晨儿的关系在慢慢转好,这已经让我感到满足了。
      我想,此生有爹娘,有晨儿就是幸福。
      如此,我和晨儿生活了有半年之久,从来没有彼此猜疑,那种感觉是美满,因为我们知足,从不贪图。
      然而,好景不长,我开始睡不踏实,精神恍惚。总感觉眼前有人影晃动,耳边有声音唠叨,像是二叔父,但又不像。我告诉了晨儿,她并不在意,以为我最近没有好好休息。爹娘却以为我把精力都放在晨儿身上,经常让奶妈熬烫给我补身子。
      后来,我经常半夜做梦,梦到一面冰冷的墙壁,我对着墙壁发呆,直到我成为一缕青烟。等我醒来后,一身虚汗。紧跟着,晨儿也醒来,看到我一身汗,她连忙用衣袖为我擦去,她的眼神充满了焦虑。我笑着告诉她,我只是做了一个梦,但她依然不放心。
      看到她担心的样子,我就紧紧搂住她,讲她喜欢的故事,直到她在我怀里睡着。
      晨儿总是睡得很快也很安静,像可爱的婴儿一样。但每一次梦醒,等把晨儿哄着入睡后,我就无法入眠。其实,我也感觉最近有些异常,但我不知道原因,也不想告诉爹娘还有晨儿,免得他们也跟着担心。我宁愿自己一个人去面对。
      忽然,有一天夜里,那个人影又出现在我的眼前,他背后是一面模糊的墙壁。那人影叹息了两声,接着慢慢依附在墙壁上,再一点点褪去。随后一阵声音,在我耳边若有若无。
      我立马朝周围看了看,并没有人。我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外面有人,就披上衣服,打算看个究竟。
      “你过来!”我刚离开床边,那声音又飘了过来,我不免有点毛骨悚然,但还是壮着胆朝着他指引的方向走了过去。
      奇怪!那声音从镜子里面传来的,我凑了过去。
      “淼一,你仔细看,镜子里有什么?”
      “当然是我的样子啊!还能有什么”
      “唉,凡人总容易被假象迷惑啊!这也不能怪你!其实,镜子里什么都没有,你看到的不是真实的你,是虚无。”
      “虚无?我不明白!你是谁呢?”
      “我?这样吧,你出来,我细细说给你听。”
      我回头看了看晨儿,她依旧睡得香熟,但有点不放心。
      “走吧,她不会有事!”
      我半信半疑向门口走去。
      “淼一,不要离开我!”晨儿忽然喊道。
      “不会,我一直都在。”我急忙中回头了看了看,原来她只是在说梦话,原来我才明白,这十年她受尽了委屈,还是没有放下曾经。
      为了揭开“镜子”这个迷,我还是轻轻走出了屋子,跟着那神秘的声音一步一步走去。
      夜的凉意袭来,不知到底身子冷,还是心里害怕,我整个人直哆嗦。不过还是撑着胆子跟着那个声音走着。
      半个时辰里,它一言不发,我终于忍不住了,“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
      “只管随我来!”
      虽然我心里不快,但倒想看看它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就随它一直走。
      踏着夜色,穿过院子,走出大门,拐到小巷,离开了小镇,绕过羊肠小路,越过雾气蒸腾的小河,来到了一座大山面前。这山看似很高,耸入天际,云雾缭绕,皎洁的月光下送来阵阵清风。忽然,我感到整个身子有些轻飘。慢慢地,我睡着了,像被催眠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又出现在耳边:“你可以睁眼了,淼一!”
      迷糊中,我睁开眼,一片茫然,仿佛身处云端,前面还站了一个熟悉的人影。等我仔细一看——二叔父!
      刚一喊出口,我就感觉头昏,整个身子在空中打转,我疼痛难忍。
      “六根清净才可如尘!”那人影的声音似当空霹雳,
      “二叔父,不!你到底是谁?什么妖精,我得罪过你吗?为什么使这种伎俩?”我一时气愤。
      “既然你无意听我真言,我也无能为力!”
      “你让我跟你来,就是为了让我这样清净吗?”
      “淼一,你一定要学会静心!”
      “你到底想怎么样?直截了当吧,哎呀,疼死我了!”我感觉这会儿,周围所有的气体向我逼来,似乎要穿透我的身体,将我分尸,我无法忍受。
      “淼一,心无杂念,心平气和,才能像我一样!”
      “好吧!”因为那疼我实在受不了,我尽力按照它说的去做,于是我开始撇弃对司马镇的记忆,我待了十八年的地方,接着是爹娘,对我一生的养育,还有晨儿——我等了十年的幸福,但我怎么都无法忘记,十年如一日的爱,谁可以坚持,忘不了,忘不了,我始终做不到。
      “怎么办?怎么办?我静不下来,我忘不了晨儿!”我挣扎着,喊着。
      “你足够你爱晨儿吗?”那声音问。
      “你根本不懂爱!如果不爱,何必苦等十年!我永远爱着我的晨儿!啊——”身体的疼痛让我卖力地喊着。
      “淼一,你仔细看看你的前方。”
      我看了看,那是一面破旧的墙壁,上面已经布满了银色的蜘蛛网,很熟悉的感觉,但我一时想不起来。
      奇怪,随着我用心看那面墙壁,慢慢地,我的身体不痛了,竟然可以平稳地站在那墙壁的面前。
      “这是……”我问那声音。
      “凡人痴情,却也最忘情!”那声音一阵叹息,我感到整座山也跟着抖动,接着有碎石滑下山坡的声音不时传来。
      接着,那声音慢慢现出了一道模糊的影子,接着是穿着僧袍的真实人形。这时,我也终于再一次看清了他的模样。六尺个头,国字脸,短发,横眉,厚唇——天啊,真是二叔父!
      “二叔父,怎么是你?你怎么……”我惊讶万分。
      “淼一,你又错了,你看到的并不一定真实!”他向我走来,瞬间却化作了一缕青烟。
      “啊!妖精!你到底是谁?你想怎么样?”我想后退,但双腿灌了铅一般,我难以挪步!
      “淼一啊,我没有加害你的意图,我只想告诉你,晨儿不该是你的幸福。你们无缘,更无份!”那青烟又化了二叔父的人形,说。
      “胡说八道!你如果是我二叔父,你就见证了这十年的缘分,还有……还有我们的情分!怎么能没有呢?不要以为你这么说了,我就放弃晨儿!”我气急败坏地说。
      “晨儿,非你今生幸福!你仔细看这面墙壁!”他很冷静地回答我。
      “怎么可能?我为什么要看那墙壁?”我不屑那人影的鬼话。
      “你且仔细看!”
      我得意地走向墙壁,竟然发现有一只蜘蛛的尸体,看样子已经死了很多年。
      “哦,我想起来了,这里是菩提寺,这是我当年挥蜘蛛网的那面墙壁,还有那只被我拍死的蜘蛛!但是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十年了!”
      “淼一,你了解真实的晨儿吗?”
      “真实?晨儿就是这面墙壁上的画啊,莫非你想说什么?”我茫然地问。
      “淼一,晨儿不是你的缘,她只是我对佛祖犯的一个错!”
      “你对佛祖犯的一个错?你不是二叔父吗?”
      “是我的错,但我不是你二叔父。我是佛前香炉里的一炷香,我燃到一半快熄灭时,佛怜悯我,左手一挥,我又重新燃起来了。但是佛的左掌心被我熏了一个青点。我想自己在佛前也修炼了很久,想用法力去掉青点给自己赎罪。佛仁慈地说,既然这个青点已经生于他的掌心,说明它与佛门有缘,就把它化作了菩提寺墙壁上的一幅画。佛又说,此事因我而起,也该由我做以了结,于是化我人身,也就是你的二叔父。佛希望我在有生之年,去感化青点入佛门。哪知……?”
      “我好像听明白了,但还是有点糊涂?按照你的说法,晨儿是你不小心熏在佛掌心的青点,但是晨儿说她是佛掌心的青砂痣啊?”我不解地问。
      “佛修得正果前,虽也是肉胎,但全身并无青砂痣。晨儿只是记得自己从佛左掌心滑落菩提寺!”
      “那她说见到的佛右掌心的纹又是什么?我又是谁?”我似乎被丢进一个谜团,越来越深,甚至我都不知道从哪里来。
      “对于晨儿,我可以告诉你全部,但是你的命,是天机,我不可泄露!”他依然那样淡定。
      “那你说了这么多,究竟想说什么。我还是一点都不明白。”
      “你该和晨儿分开,你的缘是那面壁,当然只有晨儿回到原来的位置。”
      “哼,怎么可能,二叔父,十年前,你得不到晨儿,如今又想着法儿来骗我!”
      “淼一,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之所以,今晚让你出来,因为我在凡间的命快要结束。很可惜,我有生之年,没能感化晨儿,有愧佛祖!我也难以赎罪!”
      “你就不能说实话吗?二叔父!”我纳闷地问。
      “淼一,我要走了,记得,要感化晨儿,让她入佛门,因为她与佛有缘!切忌!”紧说着,他的身子开始化作一缕一缕青烟,冉冉向远方的上空飘散,消失云端,分不清,是云,是烟,还是他。
      夜不知不觉深了,寒意一丝丝透过衣服,浸着我的身子。我回过神后,接着浑神又一个冷颤。
      原来偌大的菩提寺门前,只有我一人傻傻站着,那月光,云雾早已消失。
      我的眼前总浮现那面墙壁,但不知道二叔父或者那炷香到底想对我说什么。我却始终捉摸不透,也许我的悟性还不够深。
      带着迷茫与失望,我一个人摸黑,踩着山路,回到了司马镇。
      等我回到家,天已经明亮了起来。
      晨儿还在熟睡中,和当年壁画上的模样一样清秀甜美。我总是看一眼后,不舍得再移开视线。若她不是我的缘分,谁又会是
      此时,我也没有丝毫睡意。我想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看着我的晨儿,直到天亮……

      (六)
      我又一次入神地看着晨儿,她卸了淡妆,依旧显得温柔细腻,楚楚可人。此刻,她应该在梦乡里寻找幸福,那里一定有她有我。
      我正享受此刻的幸福,奶妈忽然在屋外急促地敲着门,说二叔父的儿子淼炎来过家里,爹让我和晨儿赶紧过去。
      听到“二叔父”字眼,我心里扑通扑通直跳,虽说不出个一二来,但总感觉不对劲。
      一会儿功夫,我和晨儿穿好衣服匆忙去了爹的屋里。
      爹和娘的表情严肃而凝重。
      “爹,您这么急叫我和晨儿来,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淼一啊,你淼炎哥刚捎话过来,你二叔父他……他人走了!他比我还小三岁,这一走,撇下我在这儿遭罪哦!唉,可怜了我的亲兄弟了!”爹表情沉痛,语气沉重地说。
      娘在一边只顾叹气,也不说话。
      “怎么会……二叔父……大夫不是说他……唉……”,提到二叔父,十年前破坏我和晨儿婚姻的是他,十年后再一次阻止我和晨儿是他,昨晚离奇地出现劝我离开晨儿的还是他。昨晚他说凡间的命已经结束,现在这么一走,确实有点蹊跷。莫非他说的是真话,那晨儿就说谎了,但晨儿为什么要说谎呢?为什么?我想不明白,但我又不好向晨儿开口,因为这样就怀疑了晨儿对我的感情,我绝不容许自己丝毫的差错让晨儿伤心,更不能怀疑晨儿。
      十年了,我欠晨儿的太多,今生我宁愿委屈自己,只求她幸福!
      “淼一……淼一……”晨儿拽了一下我的衣角,轻声低估我的名字。
      “恩?怎么了?”我忽然反应过来了,刚才想得太投入了。
      “爹在叫你!”晨儿向我使了一个眼色。
      还没等爹说话,我先开口了,“爹,二叔父的后事就让我和淼炎哥他们。您啊就和其他叔父在一起接待亲戚朋友!”
      “淼一啊,二叔父毕竟是你长辈,你年纪还小,这事情还是让我和叔父们来操办吧。你和淼炎招呼大家就行了!”爹说话间有些心不在焉,让我有些担心。
      “爹,要不我和晨儿去菩提寺请几个大师为二叔父做法事,正好也给家里求支签,保佑家里平安,你看行吗?”我刚说完,晨儿有些惊讶。
      娘笑着看了看我,眼神里透着慈爱与满意。
      “唉,都这把年纪了,眼睁睁看这么多人走了,福祸不由人啊!”爹握着娘的手,又对我说,“淼一,你也成家了,以后要懂得多关心你娘还有晨儿,你……你二叔父都走人了,我想……我想我也是快走的人了!”
      “孩子他爹,你这是什么话,我一直都陪着你啊!再说,我当初嫁给你,你可得照顾我一辈子啊!”娘注视着爹的眼睛说。
      “呵呵,你这是什么话,你还真赖上我了!”爹忽然笑了,那么幸福。
      “那可不是,当时我家人把我交给你,你可是亲口答应照顾我一辈子的,不然谁还和你拜天地啊!怎么想反悔了?”娘一本正经地说完后,朝爹使了一个白眼。
      “孩子他娘,俩孩子都在,你都不害臊吗?呵呵”爹又笑了,笑得那么羞愧,像个孩子。
      “呵呵,这不都顾着和你闲说话了!都怪你!”娘也感到不好意思。
      我和晨儿看着老两口如此幸福,我们晚辈也很满足。
      “那你什么时候动身去菩提寺?”爹和娘低估了一会儿,问我。
      “我想午饭后吧,毕竟二叔父那边不能耽搁。去得早的话,晚上应该还能赶回来。”
      “怕是有些太早了吧,我觉得咱家离寺庙也不远啊,再说,也不一定非要去菩提寺啊!”我刚说完,晨儿有些不情愿地说。
      爹想了想,对晨儿说,“晨儿,你们和菩提寺有缘嘛!再说,镇上的人都说菩提寺很灵,我看就按淼一说的,你们午饭后动身,我到时吩咐丁管家提前备好马车。”
      既然爹答应了,晨儿也不好说什么,但还是有些失落。
      爹和娘还有点事情商量,我和晨儿就回了自己的房子补了一会儿觉。
      不想一觉睡到晌午。奶妈又来叫门,原来她已经做好了丰盛的午饭,等我和晨儿过去。
      吃饭的时候,爹又给我嘱咐了几件事情,之后,又让我路上小心,尽量早点回来。
      午饭过后,我和晨儿收拾了一下行李。丁管家牵来了马车,本来也要去。我想爹娘在家办个事情也不方便,就让他留下帮爹处理二叔父的丧事。
      马车沿着我昨晚走过的路,又颠簸了一次。两旁的景物那么真实映入我的眼底。
      我看了看晨儿,晨儿也看了看我。我们的眼神有些出入。这也是在我们相处以来第一次看着对方显得那么不自在。
      “晨儿,你知道那面墙壁现在怎么样吗?”我先开了口,打破了我们的沉默。
      “呃,什么墙壁?”晨儿惊奇问完。
      “就是菩提寺里你原来寄身的那面……”
      “哦,我记得,怎么了?”我还没有说完,晨儿就打断了我的话。
      “没,没什么!”
      接着,我们又是默默对视了一会儿,彼此的眼神总有些迷离。
      “晨儿,你有想过我们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属于哪里,又去哪里吗?”依旧是我打破了我们的安静。
      “呃,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嘛!我是佛祖左掌心的青砂痣,你是佛右掌心的纹,我们今生的相遇相爱是我们前世的真诚感动了佛祖的结果。去哪里?这个问题好难啊,我们现在去的是菩提寺,但以后的路还很长,我想我们会挽着手,走到老吧!呵呵”晨儿开心地说完后,又问我,“你怎么想到这些问题啊,好奇怪!”
      “呵呵,我只是随便问问。”我感到我回答的时候表情很牵强。幸好晨儿也没有进一步追问,不然我真不知道改怎么回答了。
      “如果我不是佛右掌心的纹,那你还是佛左掌心的青砂痣吗?”我又寻找话题,打破我们的不安分。
      “这个……我不是佛祖,我不知道。”晨儿对我的问题有些惊讶,愣了一会说。
      “我想如果我不是,那你应该也不是,那我们之间还会有今天吗?”我接着问。
      “呵呵,淼一,你是怎么了,今天问题好多啊!快到菩提寺了,你就安分一些吧!”晨儿的笑那么不自然。
      过了一个时辰,马车到了菩提寺的山脚下,我们找了家客栈栓马,然后徒步上山去菩提寺。
      山路不仅弯而且陡,所谓的山路是一些比平的石块铺出来的。菩提寺之所以选择建在紫罗山,正是为了考验那些真正求佛的人。
      我和晨儿顺着山路小心翼翼地走着,两旁不时有碎石向山下滚落。我不禁想起那个和二叔父一模一样的人影,我又看了看身边等了我十年的晨儿,真不知道还该不该相信他的话。
      菩提寺终于到了,我和晨儿欣喜地笑了笑,因为这山路确实走得好辛苦。
      我和晨儿向门口的小和尚说明了来意,让他去请主持出来。小和尚请我们先去大殿,然后自己去后院禀报主持。
      快到傍晚,烧香的人已经不太多,所以菩提寺显得有些冷清。我和晨儿等了半天,那个小和尚仍然没有出来。
      “晨儿,咱都等了好久,那小和尚还不出来,要不咱进去亲自去找主持!”我焦急地说。
      “我想不用吧,估计主持很忙,抽不开身吧!”晨儿有些不情愿。
      “关键二叔父那边……你看”我看了看晨儿。
      “那好,淼一。”晨儿答应和我一起进后院亲自找主持。
      刚穿过大殿,就看到刻有“佛门重地”字样的石碑挡在路的中央。石碑两边各有两个中年和尚把守,我和晨儿本想对他们解释我的来意,不想他们先开口说“有请两位”。我和晨儿觉得奇怪,但是急着找主持也没太在意,就绕过石碑走向后院。
      还没走几步,晨儿就停了下来,我正觉得纳闷。忽然看到了前面正是我当年挥去蜘蛛网的墙壁,和我昨晚看的一样,落满灰尘,没有人清理。
      晨儿一时情绪紧张,“淼一,我们……我们回去吧!”
      “晨儿,我们好不容易到菩提寺了,怎么能轻易说走就走呢?”我不解地问。
      “我……”晨儿欲言又止。
      “你没事吧,晨儿!”我看着她的眼神,她显得那么不安。
      “没,没什么,我就是想回去!”她极力掩饰自己的焦虑。
      “走吧,主持就在前面!”我指了指前面的屋子。
      “好吧!不过要早点回去!”看我如此坚定,晨儿还是答应了陪我去找主持。
      此刻,一阵长笑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紧接着有一个身披袈裟,体形若瘦骨一般的老僧人慢步走了出来。
      我仔细一看,原来是菩提寺的主持——若虚。
      “主持,我正找你有事!”我加快了脚步,走到他跟前说。
      “呵呵,你说的事情,我已经让我的两个师弟去处理了。”他和善地说。
      “那多谢主持了!我和晨儿还得及早回家为我二叔父办理后事,得先告辞了!”我对若虚作揖后,说。
      “慢着,二位,这一世打算作何了结?”
      “这一世?”我不惑地看着他。
      “你……你怎么又来了?”晨儿一脸意外,却又冷冰冰地问若虚。
      “哈哈……错了,是你们自己来了!到今日,我等你们三百年了!这已是第三次了!”若虚大笑着说。
      “三百年?你们认识?”我看着晨儿,晨儿没却有回答。
      “淼一,你不知道你是谁吗?”若虚问我。
      “我是司马淼一啊!主持!”我没有想,就直截了当作了回答。
      若虚摇了摇头,接着念了一会儿佛经,然后对我说“摊开你的掌心!”
      我摊开双手一看,吓了自己一跳,竟然我两个掌心都有‘卍’的标记!
      “主持,我的手,我的手,我的手怎么有……?”我惊慌地问。
      “淼一,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根本就不是我在佛右掌心遇到的那个‘纹’”晨儿闭着眼睛,流着泪,说。
      “啊——那你——”我不解地问晨儿。
      “对不起!淼一,对不起!对不起”不知是谁伤了她的泪腺,她泪流不止。
      “怎么了,晨儿!”我一脸茫然。
      “其实,我记得我一直是它上面的壁画,”晨儿指着那面破旧的墙壁,“七百年了,我一直在那里忍受着雨打风吹,有谁知道?根本没有人关心过我,没有人!”她的话里带着痛,我感觉得到,“什么佛祖,什么和尚,什么仁慈,什么怜悯,他们只知道让我孤零零一个人待在那冰冷的墙上,不懂我的感受,我也需要冷暖啊。你知道吗?下雨的时候,我就在那墙壁里一个人哭,我一个女子,却要在这和尚的寺院里,闻着那些焚烧着香火的味道,听着他们念叨这单调的佛经。我不愿,我不愿,淼一,我真的不愿。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这不是我,也不是我的生活!我不希望我活在这些从不欣赏美的和尚当中,也不在乎那些因为我的美而爱我的空洞的躯体,因为他们不懂什么是爱,他们永远都不懂!不懂!淼一,我恨,我恨那面墙壁!我恨我没有幸福!我恨没有人给我幸福!我恨所有幸福的人!因为我没有——那可恶的幸福!”
      晨儿眼里的泪水肆意,冲洗着她那娇嫩的脸庞,那泪里和着无比的恨意,让我惊讶,也让我心痛。“淼一,十年前,你为我挥去额头那烦人的蜘蛛。它曾对我说,等他五百年。但我觉得他和这帮臭和尚一样,不懂什么是感情,只倾慕我的脸庞。可是你,你的体温让我感到了人间的温暖,让我不再冰冷,所以我愿意和你在一起,共度余生。所以我不顾自己身上附着佛祖的封条离开了那面墙壁。十年前我拼命寻到了你家,但佛祖的封条让我体力和法力不如以前,我就倒在了你家门口,却不想又磕到石头上。不过我这柔弱的壁画有奶妈的照顾,还有你那暖暖的小手,你的温度是我永远追逐的梦,所以我不想和你再分开,所以我对爹娘他们说了谎!”
      “晨儿,我爱你!没有你,我永远不知道幸福的意义!”我吻着晨儿。
      “淼一,我以为我真的爱上了一个凡人,因为都说只有凡间才可以找到真爱,我以为你就是我在凡间的幸福,今生可以和你永远相伴,却不想,我爱的依旧不是凡人,我也不知道你是否真的那么爱我。但今天,今天,我却亲手要葬送自己的幸——”
      没等晨儿说完,若虚说:“好了,晨儿,你既非妖,又非人,若大彻大悟,便可修得正果,回到佛祖身边。佛祖还是慈悲为怀的,这样以来,我也不用在这里苦苦等你们!”
      “和尚,你死心吧,我若要答应你,早在我三百年前了,何必等到今天再听你啰嗦。”晨儿瞪着若虚,一脸恨意,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
      若虚见劝不动晨儿,就对我说:“淼一,你今生虽为凡人,但你毕竟是佛的意念,若你愿意回心转意,肯带晨儿回到佛门,你将功德圆满!晨儿也不必继续受尘世之苦,岂不两全其美!”
      “大师,我若不愿呢?”明白若虚主持原来是想拆散我和晨儿,我也没好脾气。
      若虚叹息着说,“你们与佛门有缘,竟然无视佛祖慈悲为怀。亏老衲千年的修行依然无法把你们引入佛门,愧对佛祖啊!不过,晨儿,一共一千年了,老衲日日劝你一心向佛,勿贪红尘。既然你执迷不悟,也休怪老衲无情!”
      “呵,你也配谈情我既然已经等了淼一三百个轮回,也不在乎下一个!你动手吧!”晨儿冷笑着说,“淼一,下辈子见了!”她哭了,那泪水分明带着怨恨,向我袭来。
      只见若虚挥了一下衣袖,晨儿又回到了墙壁,重作了壁画。
      我一时愣了,不知道改怎么办,等回过神后,扑到若虚身上,撕扯着他的袈裟,喊着“还我晨儿!还我晨儿!”
      若虚倒也不生气,却问我“你果真想念晨儿?”
      “还我晨儿!还我晨儿!”我对他根本不理。
      “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和晨儿在一起!”若虚一脸正经地说。
      我停了下来,若虚接着说,“她是壁画,这是佛祖的意思,今天我也是按照佛祖的意思!如今她已经在我菩提寺墙上,无法变动,这一是你们今生的劫数。你本是我佛门中人,如此,你入我菩提寺,便可如愿见到她!”
      我慢慢松开了手,我想解救晨儿不是我所能及的,我也不奢望以感情感动佛祖,因为他不懂情的意义。然而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和晨儿在一起,于是,我就答应了若虚。
      若虚当即召集了寺庙里所有的和尚在大殿举行仪式。他们燃了四十九支粗香,然后盘腿而座,成七行七列,接着开始闭着眼睛念叨着佛经。两侧还有那些敲击乐器的僧人,跪在垫子上,表情严肃,一言不发。
      寺庙里,烟雾缭绕,梵乐起伏。
      若虚给我剃头时,小声念着——你是佛门中人,削发只为剔除烦恼,不为尘事扰。一削削断尘缘,二削削断杂念,三削削去埋怨。
      半柱香的时间,若虚收了刀具,得意地看着我的光头,给我取了法号“元水”。因为按他的理解,我俗家的名字“淼”有三“水”,表示三百年的轮回已经结束,因为好事成双,所以并不完美,故起“元”;再加一个“水”字。这样,我下个轮回里就可以和晨儿修成正果,然后回到佛祖的身边。
      山下,爹娘见我三日没有回家,就让丁管家上菩提寺接我和晨儿。等到了庙里,丁管家见我剃了光头,再看看壁画,刚开始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确定是我后,坚持让我跟他回去,不然不好向爹娘交代。
      我唯一告诉他的就是——你的缘不在这里,回去吧!
      丁管家等到了晚上,见我没有下山的想法,就连夜赶回家如实告诉了爹娘。结果爹娘大半夜上山,在菩提寺里苦苦求我跟他们回家。但是我无动于衷,他们也就打算长期待在菩提寺里陪我。
      爹年纪大了,不习惯山上的气候和生活,没过半个月,身体就撑不下去,结果一病不起,娘赶紧和丁管家把爹送下山照顾。但是,娘一个人照顾不来,半个月后,又一次上山求我回去。我想,我不能动摇,因为那样我就永远见不到晨儿。她又将一个人孤独地定格在那冰冷的墙壁上。那不是我要的结果。所以我还是回绝了娘的恳求。
      娘见我执意留在这里,也不再求我,独自下山去了。我想,娘这次对我已死心了吧!
      没有了爹娘的烦扰,我终于可以安心地守着我的晨儿。
      凡是刮风下雨,我都会站在那面墙壁跟前,护着我的晨儿,生怕她吹凉或者淋湿了。
      凡是风雨过后,我都会用新买的红纸、画笔为晨儿细心上妆,让她显得更加妩媚动人。
      我天天都对着那面墙壁,注视着晨儿,心里想她应该也这么看着我,如同我看着她。她应该也会和我一样,牵挂着对方,不分时辰。
      我天天都会用我的衣袖抹去晨儿的眼角,因为她经常莫名地流泪,我不想她的泪乱了妆,湿了衣裳。我会举着镜子,让她看看是否满意。
      我天天都会用我的僧袍擦拭那面墙壁,让我的晨儿显得清新干净,像我对她的感情里没有多余的东西一样。
      每当念经打坐时,别人都念叨着“阿弥陀佛”,而我会敲着木鱼,只用心念着“我的晨儿!我的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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