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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月冈殊直接把奴良陆生从樱花树下踹了下去。
反正这家伙也不会有事。
事实证明，这家伙确实没事。
奴良陆生在被月冈殊踹下去的那一刻就睁开了眼，然后极其流利的拔刀，斜斜在月冈殊足下切过去，刀锋在阳光的映射下泛起一片雪白。
尽管他现在是人类的姿态，但把月冈殊逼下去仍旧绰绰有余。
月冈殊尽管早有准备，却不料估算错误，为了躲避横扫过来的刀锋，在落地时差了那么毫厘，就这么从树上落了下去。
足尖在树上轻点，一个旋身躲过了水池，月冈殊有些狼狈的落在了地上。
看到面前一尘不染的师父，月冈殊在心里叹了口气。
虽早已明白两人间的实力之差，月冈殊最开始还是有那么一点不服气的，而现在，则成了习惯。
她每天都会这么挑衅师父，虽然在师父看来只是微不足道的恶作剧。
总之，每一次月冈殊都被虐的毫无悬念。
嘛，这已经比最开始的每次都落水好了很多了。
“哦~你这次有些进步了呢。”对面的青年眉眼含笑，声音温和暗哑，如同月下清风。
听到师父的夸奖，月冈殊得意的笑笑，“那是自然。”
也不看看她是谁的弟子。
三十年前，月冈殊拜奴良陆生为师。
确切的说，是奴良陆生收留了月冈殊。
对奴良陆生来说，月冈殊是他的弟子，也是他的百鬼之一。
对月冈殊而言，奴良陆生是她的师父，亦是她的大将。
或许还可以加上恩人。
对奴良陆生，月冈殊说不上是什么感情，尊敬有之，憧憬有之，爱慕有之。
但月冈殊不敢打他的任何主意。
他们是师徒。她对自己说。
师父没有子胥，她自然是知道的。
师母早已归西，也固然是知道的。
师父时隔多年未娶，她不可能不知。
师母是个极优秀的人。善良，美丽，温和，待人有礼。
虽身为温婉柔弱的人类女人，却坚强的不可思议。
在众妖中也极有口碑。
至于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除了从前辈们的闲聊里听到，有时候师父也会跟她讲一些师母的事情。
每次看到妖化的师父俊美的容颜上露出那么深切的温柔，月冈殊都会随意找个最近的支点靠着。
——她有一种这个人其实早已疲惫不堪的感觉。
由此可知，月冈殊对奴良陆生，还有那么一分怜悯在里面。
眨眼间又是数十年过去。
近几年妖怪各组之间明面里并没有什么大的争端，至于暗地里的波涛汹涌，奴良陆生只是摸了摸月冈殊的头，让她不要去管。
出了什么事，他撑着，你只要记住你身后还有这么一个家就好。
——他的刀，所向之处，皆是他的国度。
奴良陆生，奴良组的三代目是这么说的。
那时的月冈殊，唯有俯首领命。
她知道她还不够强，甚至可以说是半吊子。
她知道他还当她是个小鬼，不希望她沾染上那些黑暗。
她知道就算她插手也没有丝毫胜算。
她知道总大将在三年前去世之后三代目便不眠不休的练剑十日。
她知道，她是他的家人。
汝之愿望，便是吾之希冀。
师父。
月冈殊，奴良组的第一百零一位百鬼，奴良陆生的弟子，是这么说的。
若你刀之所向便是你的国度，那么身为你的弟子，守护你的国度这种事情，我义不容辞。
月冈殊此时很想爆粗，但还是装酷甩出了上面一句怎么听怎么有水分的话。
这家伙平日里的煞风景可是在众妖间远近文明的，今日在一群说难听点就是蹭着三代目不在寻衅滋事，说好听间就是蹭奴良本家防御空虚时偷袭的妖怪面前，难得的煽情了一次。
不过这话是真是假，此时此刻也无从考证了。
月冈殊叹了一声，流畅的拔刀而出。
刹那间便是一道雪芒逆着寒风划过，随之一片血雾喷薄而出，鲜红的血液在银月似的刀锋上薄薄的覆了一层，又顺着刀上古朴的花纹蜿蜒而下。
远远看去，那一刀劈下的凌厉狠绝，拂动了摇曳的灯火，映着少女绝美而苍白的容颜，着实让人惊艳又骇然，为之，动弹不得。
那一刀，是令黑夜也为止振颤的妖娆。
猩红的眸子如同世上最醉人的红酒，浅笑间，便是几只小妖灰飞烟灭。
吾以妖刀之名，守护他的国度。
月冈殊已记不得这是斩杀的第几只妖怪，本能般地麻木挥刀，连带着，似乎听觉都变得麻木了起来。
“三代目行踪不明。”天空中传来了黑羽丸的告急，月冈殊觉得心脏在那一刻猛的一滞，随后跳跃的比以往快了不止一分，急促、麻木，然后还有着一分莫名的如同一个在黑暗中的人，看到了光明的感觉。
不知是因为光太过明亮，还是黑暗太过深沉。
汝所在之处，便是吾心之所向，魂之所依。
师父。
当她身体被操纵，举着刀像师父斩去时，也没有太多的惊讶。
或者说，在看到那个人露出了惊愕的表情时，她心里甚至有着一分雀跃。
但绝不是那种：“啊终于和你交上手了好高兴好高兴~”这种跳脱的感觉。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好似渴望又好似挽留的心情。
雪白的刀锋，带着尚未凝固的鲜血，在空中划过一道圆月似的弧度，鲜亮惨白的颜色，如同每一次出鞘时的狠绝。
一连串的银珠落地，在黑暗中溅起一声脆响，好似落入了某处被放逐的深水之中。
【——我等可以刀剑相向，但我不会对你生死相搏。】
【——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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