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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弯难辨（二）
看着何子绪端上来的一个个碗碟，苏律有点不好意思。
“你的手艺真好。”
“嗯，为了你特地学的。”
何子绪也不隐瞒，只是直直地看着苏律。
苏律被盯得心慌，却也无奈——他是真的没印象了。
突然想起刚才和齐茵的通话，苏律有点食不知味。
那算什么？还没开始就出局了吗？苏律暗自叹了口气，他的青春没了啊！
虽然这样的想法有点恶劣，但苏律现在只认为还是个十八岁的无赖少年，还可以像当初那样耍小心眼，默默暗恋喜欢的女孩子，和耀阳一起在球场上追逐。
尽管不知道大学的自己为什么会从直变弯，但心中还是个声音在呐喊——他不想做同性恋，他也有喜欢的女孩。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何子绪更是如此——爱的人突然不认识自己，甚至排斥自己。
但少年时期的苏律也是个纯情少年，有着十足的冲劲，哪里会去想到别人的心情。
这边，两人各怀心思地吃着饭，倒也暂时相安无事，但另一边就出了问题。
张耀阳几欲崩溃。
尽管他知道他妈安排的相亲对象全是牌友给推荐的，他妈自己都没见过。
尽管他知道这种出来相亲的女生十有八九喜欢迟到一会，以显示自己的重要性。
尽管他知道……哦，不！他什么都不想知道！
在咖啡厅里苦等了一个小时的张耀阳头一次产生了违抗他妈命令的念头，他真的是坐不住了，奈何电话的另一头，他妈还在和帮忙介绍的牌友打牌，根本不理会他的抱怨。
张耀阳作为一名医生，一直认为准时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或许……被对方放了鸽子？张耀阳的眼光有些闪烁，幸灾乐祸地准备起身离开。
“请问，是张医生吗？”
“啊，是。”张耀阳抬头就看见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女孩笑眯眯地看着他。
张耀阳愣了下：“你是李清？”
女孩点点头，两人顺势坐下。
张耀阳觉得很苦逼，觉得很烦躁。
李清知道自己来迟了，连忙道歉：“真的是很对不起，路上有点事情耽搁了。”李清觉得不放心，认为已经一脸不耐的张耀阳不太喜欢自己这个借口，于是又补充道：“我很少迟到的。”
张耀阳点点头，也客套地应付了几句。
除了迟到了一个小时这件事，张耀阳认为李清的举止谈吐都还不错。
张耀阳心里想，算了，就顺了老妈的心意先和这个李清处段时间再看吧。
李清是个幼师，家庭背景都很干净，为人处事也比较得当，如果真的是这样，结婚后也会是个很好的贤内助。
起码他张耀阳不会有与医院众多男医生同样的遭遇——成为妻管严。
他有些欣慰地想，就算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自己的眼光有点高了，到现在都没遇到喜欢的人。
李清很会热络气氛，很清楚自己已经二十六了，比张耀阳还要大一岁，只是个幼师的她几乎是不可能再找到比张耀阳条件更好的男人了，她得趁着还有年轻美貌的资本赶紧帮自己排好后路。
这世上漂亮的女人多得是，但很多都是胸大无脑的，像她这样不多，李清认为现在在发短信的张耀阳是在和父母报告消息，自己已经把握住了机会。
事实上，张耀阳在和苏律发短信，请求支援。
他晚上打算早点回家打网游，没想要和李清继续扯淡，甚至是待会儿可能陪她逛街买衣服。张耀阳有点发蔫儿，他也不是很喜欢聒噪的女人。
但眼前的李清扯了一个多小时还在说，他已经硬着头皮接了不少话，此刻实在是没话可说了。
苏律看了眼短信，然后看了眼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何子绪，又看看墙上的挂钟。
七点二十。
“那个，耀阳被相亲对象缠住了，要我去救场……”苏律有点不敢看何子绪的眼睛，没底气地说。
何子绪愣了下，靠过来看了眼苏律的手机屏幕，苏律感觉对方的头发蹭到了自己的脖子，有点发麻。
“好。”何子绪最后看了眼咖啡厅的地址，回房拿钥匙，“我陪你去。”
“……”苏律喝了口水，硬生生喷了出来。
然后赶紧去厨房拿抹布去擦干被自己“洗刷”过的电视机屏幕，猛地一愣。
他并不知道厨房有这个抹布，但他下意识跑进厨房那样熟练地拿起东西——简直就像是上学时候的自己在掏作业本那样熟悉。
但苏律很快就将它抛之脑后，跟着何子绪去了市中心街角的一家咖啡厅。
市中心的模样有了不小的变动，但具体位置还是和七年前差不多。
苏律带着一丝感慨下了车，随何子绪一起进了咖啡厅，在拐角处看见了愁着一张脸赔笑的张耀阳和一直在喋喋不休的李清。
张耀阳眼尖看见了他们，不等何子绪和苏律有其他反应，连忙大声呼道：“苏律，闷二哥，真巧啊！你们也在啊！”
“巧你妹！”苏律嘀咕了句，也没辜负张耀阳的期望，走了过去。
“呵呵，这两位是……”李清有点意外，但依旧保持从容的态度。
张耀阳来了精神：“我的好朋友。”
李清点点头，见张耀阳没给她介绍这些口中的“好朋友”，想必他们的关系应该也称不上多好，撑死是逢场作戏。
苏律眼角一抽，知道张耀阳是故意晾着对方让对方误解，却也不明说。
何子绪倒是淡定，站在苏律的旁边寸步不离。
李清见气氛僵了，顿觉尴尬，然后决定先从这些“好朋友”身上下手，逐一解决。
于是她对最跟前的苏律伸出手：“你好，我是李清。”
苏律懵了，他长这么大还真没和女孩握过手，也就小学一年级的女老师差点牵过他的手——当然，差点的原因是张耀阳扑过去牵了老师的手，主动吃漂亮女老师的豆腐。
李清看苏律半晌都没伸手，觉得很难堪，好像是自作多情了。
苏律也不好当着张耀阳的面就搅了他相亲对象也有可能是未来女友的面子，畏畏缩缩地伸出手。
李清看他伸手也松了口气。
所以当何子绪侧身牵住苏律的手时，气氛僵到了极点。
张耀阳瞪大了眼睛，暗说：“卧槽！不是吧！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你们还要不要脸啊！”
李清瞪大了眼睛，她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又好像隐约知道了什么……
苏律吓了一跳，挣脱不开手，回头看着何子绪有些不高兴。
何子绪当然不高兴，自己这两天都没碰到苏律，他自然是不乐意别人碰，尤其是一个女人。
“那个什么……”张耀阳觉得舌头打结了，无力和李清解释些什么也懒得解释。
李清见状心里明了了，这两人是同性恋。她皱起了眉头，潜意识里被灌输的保守意识让她对这一群体无法理解甚至仇视，觉得这是一种对道德的挑衅。
“死玻璃！”李清尖锐的声音成功引起了咖啡厅里其他客人的注意，“真恶心！”
苏律狠狠瞪了眼李清，年少时的冲劲被激怒：“我不……你才恶心！”苏律本来准备矢口否认，但意识到自己是个二十五岁的社会人，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这才转口。
何子绪黑着脸，别人不清楚，苏律忘记了，可张耀阳还是很明白的。何子绪很少生气，但真的让他生气的人下场都会很惨。
最好的哥们被当众侮辱，张耀阳也非常不高兴，以至于直接拿起桌上的咖啡杯一把砸在光滑的地上，摔得粉碎，用手指着李清：“你他妈还没资格对我的朋友说三道四！滚，老子不想再看见你！下次这杯子就砸在你身上了！”
李清很愤怒，涨红了脸，觉得眼前的三个人都是脑子不正常，大骂了句“神经病”就带着哭腔冲出了咖啡店，连钱也没付，店员愣是拦不住她。
李清走了后，其他客人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看着何子绪和苏律牵着的手，笑得不怀好意或者暗自摇头。
苏律虽然很感激何子绪帮了他一把，但是这个方式真的不太好……苏律抽着嘴角最终挣开了何子绪的手，勉强点点头，然后看着懊恼的张耀阳。
张耀阳倒不担心他妈会因为李清的事找他麻烦，只要和他妈一说李清骂了苏律，他妈肯定还得帮着骂李清。尽管他妈知道苏律和何子绪的事，见过何子绪几回之后，倒是夸奖得紧，而且她也不是那种喜欢歧视别人的人。
张家和苏家很久以前就是邻居，两个孩子都是同年生的，也看着对方家孩子格外亲，这两对父母一直把他们当作兄弟一样对待。
张耀阳他妈一直想要个文静的女孩，可是摊上张耀阳这样一个混世魔王，咬牙切齿却也没办法。苏律小时候长得白白嫩嫩的，又挺文静，十足像个女孩，又不淘气，和张耀阳简直是反比，张耀阳他妈就各位喜欢苏律，只恨苏律不是自家孩子——恰好苏律家相反，苏律他妈想要个调皮可爱的男孩。
于是，张耀阳和苏律小时候一直过着听自家父母念叨对方的好，十分无奈，最终苏律还是给张耀阳带上了不归路，成了个调皮捣蛋的家伙。
“律子，闷二哥，今儿真对不起……我算是看清女人本性了，都是人前人后不一样。”张耀阳叹了口气，摇摇头，然后拦下一辆计程车，“我先回去了。”
“诶，我跟你一起回去吧。”苏律抢着说。
“不行！”何子绪和张耀阳同时说道。
苏律沮丧着一张脸，感情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挨顿骂来着，什么人呐！
何子绪连哄带诳地把苏律带上车，苏律觉得自己别扭得就跟人家小媳妇一样，自己的心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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