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小刀

　　第四章归来——黑玉寒篇

　　星云宫 钱钱居

　　总管钱不飞晌午时偷了个空，把从北祁山采来的千年首乌和着黑珍珠粉、云南毒蝎等毒物磨成的药粉磨成糊状，在精光的脑袋上涂开。

　　“天灵灵，地灵灵，可要保佑一定灵啊。”钱总管一面口中念念有词，一面享用他精致而成的钱氏生发丸。

　　“啪！”药丸被不明飞行物击落在地，钱不飞睁大了眼睛瞪着落地即溶的冰心生发丸和旁边的蜜枣。

　　怒气冲冲地抬头望向来人，却在下一刻变脸。

　　“喔呵呵，这不是烈火殿的首席大弟子玉歌嘛，呵呵，呵呵，呵呵呵~”谄媚。

　　“废话少说，我要的东西呢。”玉歌伸出右掌，直直指向钱不飞喉咙，中指尖端正好抵住他的喉结。

　　“嘿嘿，有话好好说嘛，何必动手动脚的。移开贵掌，我这就去拿。”钱不飞干笑数声，望着她的手掌直冒冷汗。

　　玉歌的玉手可不是普通的手，鉴于优良的直系血统，整只手掌在聚功的状态下比精钢还要坚硬，可以随意暴起青筋，伸出利甲，杀人于伸缩手掌之间。

　　“你要是敢再跟我玩花样我就让你的光头更进上一层楼，知道吗。”收回利器，玉歌抛了一颗蜜枣入嘴。

　　想到还在敷药的不宝贝光头，钱不飞连忙一跃而起。

　　正要冲到宝库处，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一回头：“按规矩按规矩！”

　　“哧！”不屑地吐出枣核，玉歌施施然步出钱钱居。

　　按规矩，当她回到寝室，便在桌上看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

　　把东西送出后，钱不飞再次安然坐回躺椅。

　　哇哈哈，黑寒心，欧阳旋刀，玳瑁玉歌，这三人，他亲手提拔的这三人，终有一天会成为齐领风骚的武林至尊的，到时候，星云宫又可以更上一层楼，重镇江湖了！

　　哇哈哈~

　　哇哈哈~

　　“咔！”，钱不飞的笑脸怪异地扭曲。

　　脱臼了。

　　……

　　那天下午，只要经过钱钱居的人都能看见钱总管笑得异常古怪，明明笑得咧牙眦嘴却偏偏老泪
　　纵横。

　　扫地的阿黄和旺财从窗边路过。

　　“你说这总管怎么了？咋笑得这么奇怪列？”

　　“肯定是在裤袋里找到去年藏下的银票偷着乐，乐着乐着却发现银票被虫蛀了！”旺财总梦想从很就没穿的裤袋里发现去年藏的铜钱。

　　“哦哦，酱子哦~”

　　两人渐行渐远，渐行渐远……

　　* * * *

　　玲珑鸟，生长在长白山的上古灵鸟。

　　成双成对，从未分离。

　　传说一生只在爱侣死前颂唱一次，其声婉转，其音清绝，引百鸟哀鸣，百兽悲悸。

　　不停地唱，唱出哀痛，唱出怨愤，直至吐血而死。

　　那两具鸟尸，便被风雪覆盖。久而久之，尸骨销去，那鸟舌却变成晶莹剔透的玲珑石。

　　玲珑石是通红的，疑似鲜血。于是人们便说，是玲珑鸟死前的鲜血，染红了它。

　　七国乱世，有炼刀师比巽，穷尽一生，终在雪山上寻获一百零八块玲珑石，从此不眠不休，起炉炼刀，并在第四十九日纵身于炉火祭刀，终于炼成一把无坚不摧的绝世好刀——剜心。

　　此刻的剜心刀，便置于日歌手中。

　　她左手托住刀柄，右手指端在刀面轻轻拭摸，心头涌起一阵莫名的悸动，血气翻腾。

　　“莫非这便是它与我的气在共鸣？呵呵，果然是好刀。”左手执刀，日歌向外走去。
　　* * * *
　　万佛殿清心亭

　　冰镇莲果，外边有弹立十足的糯米凉皮，内边是莲子、红豆、绿豆、杏仁等磨合而成的夹心。
　　加以窖底千年寒冰的急冻，入口即化，清香可口。

　　此时小刀正在清心亭内跷起二郎腿，一口一个把钱不飞亲手酿制的冰镇凉果解决掉。
　　亭外飘过一抹绿影，是钱不飞的贴身丫鬟水绿。

　　不妙！

　　“一、二、三！”小刀在心底数着树。

　　绿影果然飘回，见那水绿整个人倒是轻灵洒脱，但此时的神情却向见着鬼似的。

　　“你、你、你……”食指伸出，直指小刀。

　　“嗨嗨，绿大姐好！”小刀摆摆手，扬起一贯的皮笑。

　　“茅厕茅厕，大众茅厕！”水绿已经气得浑身发抖。

　　“不是吧~”小刀跳起来，惊声大呼。“上回偷吃抹茶冰也只是扫厨房而已！”
　　不是他揭自家人的短，只是一大票男子聚在一块练功玩耍都十多年了，这每日相对日久生情也是常有的事。

　　可这钱总管总会不定期抽查各人卧室，看大家有没偷鸡摸狗的，兄弟们在房中办事便总觉心虚，于是只有到茅厕解决了。

　　所以现在他小刀就连每次上大众茅厕都因为不堪入耳的呻吟大叫而倍觉痛苦，要是不小心撞见有人在办事就更加想去撞墙了。

　　如今水绿竟然叫他去扫茅厕，而且不扫干净还不许出来。这简直是最最残酷的折磨了。

　　记得上次他去扫茅厕时不小心撞破阿飞和阿兽在办好事，被阿兽抡了两个黑眼圈。

　　上上次去扫茅厕时不小心撞破阿飞和阿歪在办好事，被阿歪抓住差点沦为共犯。

　　再上次去扫茅厕时不小心撞破阿飞在和阿丙在办好事，吓哭了当时已经十四的阿丙，后来他答

　　应把偷来的黄金酥分一半给他他才肯息事宁人。

　　辛酸的血泪史，仍历历在目，不去不去打死都不去了！

　　小刀脚底摸油，正要开溜，却被水绿从背后揪住衣领。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去拉！”小刀奋力挣扎，好不容易四肢缠上亭柱，任凭水绿在背后拳
　　打脚踢都死抱着不肯放手。

　　那水绿只是一个小丫鬟，虽然跟随钱不飞多年，但平日干的都是一些打扫清理的活儿，钱不飞
　　闲暇之时教她的也不过一些逃命功夫，故此她的轻功算得上一般好手，拳脚功夫却也只配称做花拳绣腿了。今天这一对决，便决动不了小刀一分的。

　　“水绿，你放手。”正当小刀决心和柱子共存亡时，一把幽幽的男声在背后响起。小刀即时浑身一僵，不、不是吧……！

　　“是的，二宫主。”水绿闻声放手。

　　“我会亲自压他过去。”冰冷的手抚上小刀双肩，小刀胆颤心惊地侧头一瞥，看见了他的第二刹星。

　　＊　＊　＊　＊
　　如果你要拽一个人去茅厕，他又死抱着柱子不放。你会怎么办？

　　小三说：“泼他一桶油，看他还抓不抓得住！”

　　阿兽喊：“还能怎么办，扁！”

　　阿歪笑得贼贼的：“先脱光他衣服再说！”

　　阿丙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哇”一声大哭起来：“你不要逼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事实证明，黑玉寒比阿兽更为暴力。此刻，他正拖着小刀往茅厕方向走。而小刀抱着的，便是无辜的清心亭四柱之一。

　　没错，他直接把亭柱卸了下来。

　　大众茅厕

　　厕门前

　　“把亭柱放下。”黑玉寒在小刀耳边轻吐出一句狠话。

　　“我不我不我不！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我要是进了去，你一定会生吞了我的！我不干！”开玩笑，以为他小刀好欺负吗？只要厕门卡住了亭柱，他抱稳了亭柱，就不会被拖进去了。嘿嘿，真是智力无双的小刀啊。

　　“这么不听话。”黑玉寒不怒反笑。扬起右手，轻挥，便截去了亭柱的上下两截。

　　于是，小刀也被拽进了茅厕之中。

　　大众茅厕不过是一间平房，中为通道，左右各隔出数十小间，以供万佛殿一众男弟子如厕。

　　小刀被反绑在其中一间茅房的门柱上，近在咫尺的是黑玉寒绝美精致的俊脸。
　　“你、你不要过来……”吞吞口水，小刀力拒在耳边回响的销魂呻吟。

　　“哼，我用了整整一年才清理完十八苗寨，要是我早知道他们那些个苗人那么犟，说不定我就会把你一起带去了。”黑玉寒向前一步，把手搭上了小刀衣襟。

　　“嘿、嘿，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样成何体统啊，你先放手，有话好好说嘛。”

　　“我就是给了太多时间你，你现在才会那么不乖，待会，我便要好好惩罚你。”掀起嘴角，黑玉寒露出了招牌式邪笑。身体压住小刀，让他感受他的急切。

　　呜哇～！他是很帅没错，身材是很好不错。但当两个大男子挤在一块要干那挡子事就很奇怪了！

　　“妈的你给我闪远点。我心底只有日歌，我是不会喜欢你的！”够义正辞严了吧，这可是他第一次对外人的真情告白哪。

　　“你有种说多一次。”邪笑变成狞笑，黑玉寒的手抚上小刀的娃娃脸，在上边轻轻抚挲。利指贴面擦过，仿佛不小心就会在上面留下血痕。

　　“他说他只喜欢我一个，你是聋子吗？连话都听不清楚。”日歌怀里抱着剜心，顿在侧边茅厕的低墙上凉凉说着。

　　呀呼～！救星到！小刀的黑眸立即明亮起来。

　　该死，不愧是黑豹的传人，动作都是无声无息的，也是自己刚刚太专注于情欲了，否则总会有所警觉。黑玉寒一个手刀敲晕了小刀，再替他松了绑，改抓住他的脖子，拖出过道。

　　“把他还给我。”日歌伸出手掌，变换掌型，伸出利爪。

　　“看样子，你动气了。”黑玉寒没有放手，而是展开幻影，瞬间道内出现数十双黑玉寒和小刀。有时候，有对手的战斗才会让人投入。

　　从小刀和日歌第一天踏足宫门，他就知道，将来，他们就是敌手。

　　“呵呵，你说哪个才是真正的我们呢　。”数十个黑玉寒一起狞笑，脸上是说不出的邪媚。下一刻，他们开始卸去身边人的上衣。

　　“哧！贱人。”要一个一个辨认也实在太麻烦了。扬扬眉，日歌举起怀中的剜心——出鞘。
　　手一扬，在刀内注入真气，侧挥，红光闪过，幻影消失，尽头的一面墙和房柱也应声而倒，屋顶开始倾斜。

　　黑玉寒黑着脸瞪着日歌手中的刀，左手却仍抓着小刀脖子不放。

　　“怎么样？骚货！”日歌扬起胜利的笑容，再度伸出右掌。

　　“你跑了一个月就为了这把刀？”这把刀是传闻中的圣刀。以小刀的嗜刀如命，必定会欢喜得发狂。

　　“识货。”

　　黑玉寒张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听到外面钱不飞在大叫：“里面的人统统给我滚出来，弃
　　械投降弃械投降！”

　　* * * * * * *
　　哇咧！刚刚把臼接回去没想到又有人在破坏公共设施了。钱不飞摸着光头气恼得七窍生烟。

　　“里面的兔崽子统统给我滚出来！”

　　第一个信步而出的是日歌，手中握着到手没多久的凶器。

　　第二个便是刚扫平十八苗寨的星云宫少宫主——黑玉寒，左手搂着昏迷的小刀。被日歌狠狠盯着。

　　……

　　滴~答！

　　瞬间窄窄的厕门涌出衣衫不整的各殿弟子共七名，各人都大汗淋漓，脸色晕红。

　　飓风扫过前的寂静。

　　钱不飞青筋暴起。

　　“你、你、你、还有你！”随手点了几个男子。钱不飞怒声大吼：“给我洗一个月茅厕！”
　　被钦点者脸上浮出阵阵诡笑。

　　“很兴奋是吧？本总管是不是待你们很好呢？”钱不飞微笑。

　　阿弥陀佛~！早已清醒却仍在装睡的小刀在心里打了个颤，轻轻地。兄弟，愿佛祖保佑你们吧~！

　　“当然了，你们都是我亲手带大的嘛，我当然不会亏待你们了。哈哈！就这样吧~全星云宫的茅厕就交给你们几个了。哇哈哈~！！”钱不飞一边狞笑一边拍胸顺气，以免乐极生悲再次脱臼。

　　果然数人笑容僵硬，最后笑出了晶莹的眼泪。

　　当然，全星云宫大小茅厕少说也有一、两百个，分布全宫各个角落。就算从茅厕一按顺序跑至茅厕二百，也得花上大半天，何况清洗？！

　　“你、你、你，明天就加入丙任务给我上雪山灭风雪山庄！”分离政策一定要搞分离政策，这种断袖之风可得好好压制压制，身为总管的他当然不能坐视不管。把刚硬的和柔弱的分开来，
　　就不信他们能转型~！嘿嘿~！

　　“还有你们！”钱不飞双眼一转，视线落到了闲闲站着的三个肇事者身上。“不要以为就这样算了！这个茅厕的重建费是……”他皱皱眉，捏指一算，“十三万六千九百六十八两白银正！”

　　“我说，秃头，你的厕所是准备用白花花的银子来起的吗？”日歌不屑地撇撇嘴。嗤！奸诈小
　　人，十多万银子堆起来就是一座小山了。

　　钱不飞幽幽地望向她，一手成兰花指颤巍巍地伸出：“你、你、你……”

　　日歌立即感到莫名的寒意打心底升起。可不可以不要用那么{缠绵}的眼光盯住她啊，真是有够恶心的。

　　“十三万就十三万啦！”被哀怨的目光黏附着的感觉就像……踩到米田共后去不掉的黏答答。钱不飞之所以能独撑星云宫十年而屹立不倒的秘诀就在于：天下第一的缠功。你赶不走他，却也杀不了他。他不来惹你，只是一路尾随你，看着你吃，看着你睡，看着你如厕。当然，令人鸡皮阵阵的哀怨视线也决不会隐藏起来。比的就是体力，看谁能撑到最后。据闻当年天下第七的燕起飞就是被他这种下三滥的着数给解决掉的。

　　“嗤！趁火打劫。”认命归认命，日歌还是小声咕哝了好几句。

　　“你们两个就当默认了。”扫了扫不语的另外两个人，钱不飞开始分帐：“小黑五万，日歌五万，小刀四万，剩下的尾数算公费。”

　　“如果你把小黑的称呼去掉，我不介意给你五十万。”黑玉寒冷冷开口。

　　“我也反对~！凭什么要我交钱！我是受害者！我不干~！”小刀连忙翻身着地。

　　五万？从来没接过任务的他，连五个铜钱也是存了很久准备做娶妻基金的一部分的，哪像其他人杀人越货，存款百万啊~！

　　坚决反对不合理受费！

　　“算我的。”日歌淡淡开口。无所谓，从来就不知道钱的价值在哪里，衣食住行总有女仆安排妥当，每次任务后收取的银票都随意放在木匣中，从没有见天日的机会。

　　她甚至有些许厌恶那些薄薄的纸张，上面残留太多人的气息，积存了太多人的眷恋。让她联想到热闹熙攘的京城大街，令人作呕的人气。

　　“我包了。”黑玉寒好整以暇挑衅地看着她。

　　“你存心找茬~！”杏眼微微眯起，日歌瞥向黑玉寒。鄙视之意不言而喻。

　　“答对了！”妖媚的丹凤眼闪着笑意，展示主人的心境愉快。

　　“那算了。”

　　黑玉寒脸上浮起胜利的微笑

　　“小刀的部分你包是吧？”

　　“如何？”他挑眼。

　　“不如何。”她转向钱不飞，“秃……咳咳，总管大人，清心亭也被他们两个毁了。”她指指
　　跌落在地的亭柱。

　　“你、你们……”钱不飞食指在小刀和黑玉寒间晃动，外加颤抖。

　　清心亭，全亭以昆仑山最后一棵玉树整棵雕砌而成，全亭自然透红，在夜晚被月光照射，还会散发独特香气，犹如处子之香，能增长功力，在亭内练功，事半功倍。它本是北朝一圣赐的尼姑庵所建，随后争端无数。北朝末年，改朝换代，一夜之间，那尼姑庵竟被歼灭，清心亭不见踪影。后武林人士相传为倭寇所夺。于是他为了取得此亭，不惜联合五大殿主远渡东瀛夺宝，一去两年，才取得此稀世珍宝。

　　如今……它娇贵的残骸竟倒在一片腥臭的排泄物中，情何以堪！

　　“小黑，你要认帐！”钱不飞老泪纵横。

　　“开价！”他有点不耐烦。

　　他颤抖的手指向黑玉寒竖起一根。

　　“不是吧~它值一百万？”小刀大声嚷嚷，早知道那么值钱就拆去卖了！

　　“散了就不值那个价了。它是完整的树干雕成，就是因为道家的“整”字才是行家趋之若骛的
　　原因。”水绿在钱不飞身边侍奉已久，自然清楚清心亭的历史。

　　“一、一百万？！开什么玩笑！”随后赶来凑热闹的小三和钱不飞同时大叫。

　　“就是！骗钱，哪里有那么贵！”小三鄙夷地瞅瞅小刀。

　　“哼！哼哼！你给十个一百万老子都不干！”钱不飞瞪眼。“起码一百个一百万！”

　　一阵寒风吹过，几只乌鸦拍着翅膀路过，落在地上的树叶跟着飞舞。黑玉寒的脸在抽动，依然帅得不成样子。

　　“哈、哈哈、哈哈哈……”日歌笑得蹲在地上起不来。她想，世上没有人比她更享受这个敌人受惊的愉快时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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