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比特人]一如之剑

　　甘道夫骑着白马留下“坚持”、“等待”的口信之后消失无踪，陶瑞尔在拿到信的同时几乎立刻就启程赶往密林。

　　留下来的一部分罗翰骠骑护着伊多拉斯的人民走上前往圣盔谷的道路。

　　精灵领主的伤势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发作了两次，索伦的怒火常常在他耳边徘徊。
　　他一直没有再带上维雅之戒，一如的剑在怀里闪烁着微光，却不会影响到埃尔隆德的伤势，仿佛它也知道即将来临的艰难一役，并在为此积蓄力量似的。

　　吉姆利陪在王女身旁，这位性格耿直的矮人意外地和年轻女性相处友好。
　　阿拉贡则是跟在他们身后，同时看顾着周围的老弱平民，就像他当年在荒野中成为一个游侠之时。
　　莱戈拉斯严格履行他对陶瑞尔和他父王的承诺，片刻不离精灵领主左右，埃尔隆德两次伤痛发作都是他最先发现。
　　年轻的精灵几次犹豫着想要开口劝精灵领主回去瑞文戴尔，却往往还未出口，便倒在精灵领主的目光之前。

　　※※※

　　当罗翰的迁移部队路遇敌人并开战的时候，埃尔隆德也加入了战斗。
　　看似文雅的伊姆拉崔之主面容冰冷地用继承自他祖母的精灵长剑收割着黑暗的生命。
　　待到座狼和它的骑士都避着那古老的精灵前进，埃尔隆德入剑回鞘，骑在马上，张弓搭箭，帮助周围被攻击的战士们。
　　阿拉贡被座狼拖着冲往山边的时候，两只羽箭将那丑陋的野兽钉在原地。他看向箭的方向，半精灵的养父早已转头寻找下一个目标。

　　“……精灵都是这样的？”
　　等到战斗结束，阿拉贡身边有个年轻的战士看着不远处站在一起的黑发和金发精灵喃喃自语，看起来像是没怎么跟精灵打过交道的人类。
　　那副几乎不会随时间改变的美丽表皮下，充满了令敌人恐惧的战斗力，尤其那个黑发的精灵看起来身体不好还有些虚弱。
　　阿拉贡笑了笑。
　　“他们在精灵之中也是少有的强者，尤其是埃尔隆德领主，他是中土最强的精灵战士之一。”
　　他的声音里有着淡淡的自豪。

　　阿拉贡突然记起小的时候非常羡慕两个哥哥能够在瑞文戴尔的客人面前自称“埃尔隆德之子”，长大后虽然已经不会这样想，那种炫耀的心却在一瞬间将他带回幼时。

　　然而当他回过头，却见到自己的养父身形晃动，莱戈拉斯在他身边焦急地说着什么，而瑞文戴尔的主人已经几乎陷入了昏迷。

　　※※※

　　索伦对于精灵领主的逃脱震怒无比，那股愤怒的力量令整个艾辛格都在震动。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那个可恶的半精灵从他的手上逃脱！
　　他怎么能容忍这件事的发生？
　　何况愚蠢的萨鲁曼竟然摘下维雅，激活了那把会发出伊露维塔之光的短剑！
　　他当然知道那个迈雅的野心！但他没想到那个迈雅竟敢无视他的警告！

　　至尊魔戒害怕那个光芒，他统驭众戒的指环害怕那道足以将它毁灭的光芒，而偏偏握有这道光芒的是那个可恶的埃尔隆德！
　　那支可恶的血脉先是衍生出那群粗鄙愚蠢的努曼诺尔人，又留下伊姆拉崔之主在中土与他对抗长达数千年！

　　索伦的怒火令萨鲁曼也不敢直视那真知晶球中的魔眼，他害怕畏惧的模样令魔君心情舒服了一些——那样才对，畏惧他、跪拜他，他将成为中土大陆唯一的信仰。
　　而那个半精灵和他的剑始终是一个隐患。
　　他本希望能诱使伊姆拉崔之主堕落，但精灵已经接受了凯勒布理鹏的教训，不会再轻易听信他的话语，如果连凯兰崔尔也一起惊动，反而会更加得不偿失。

　　——那就让他死去。

　　索伦冷酷地思索。
　　那个半精灵既然对这片土地如此流连不去，对人类如此恋恋不舍，就让他永恒的生命和灵魂埋葬在这片大地，为他所爱的人类付出一切！

　　索伦知道精灵的弱点是什么，也知道埃尔隆德现在在何处，自从魔戒传递回的消息令他想起曾经在伊瑞詹亮起的那灼痛他的白光，他就为这天留下了一个后手。
　　萨鲁曼的强兽人军团还不够，这个法师想要的是毁灭和征服，然而他不知道对这些光明的种族尤其是伊露维塔的首生子来说什么才是最痛苦的残忍，死亡还远远不够。
　　与灵魂被黑暗折磨相比，死亡反而是一种仁慈施舍。

　　索伦曾经见过魔苟斯折磨那些种族，他以这段记忆和记忆中蕴含的黑暗创造出刺在埃尔隆德肩膀上的那柄剑，剩下的碎片，他将它们赋予部分恶兽们。
　　这些有翼的黑暗之物会让圣盔谷陷入无尽的绝望，除了伊露维塔的光辉或是梵拉的大能，没有人能够驱散它们的邪恶。
　　虽然它们是难得的兵力，但在魔戒重新回到他的怀抱之前，如果能彻底除掉埃尔隆德和他那把短剑，那就是值得的。
　　接下来只要魔戒重归于他指间，中土便是他的囊中之物。

　　巴拉多之塔上空掠起一片乌云，它比黑暗更邪恶，比肮脏更污秽，它是邪恶的造物，带来万劫不复的结局。
　　万名强兽人大军整装待发，当他们嘶吼嚎叫，连大地都在震动，萨鲁曼近似疯狂的声音在艾辛格的上空回响。

　　埃尔隆德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圣盔谷，莱戈拉斯坐在他身旁。

　　——大战就在眼前了。

　　※※※

　　瑟兰迪尔参加了几次战斗之后，就停下了这样的行为。
　　斩杀来犯的半兽人和巨蜘蛛并不能让他的担心少那么一点，与之相比，他还要更多事情要去做。多尔哥多的动向表明大战就在眼前，三五日之内必然爆发，罗斯洛立安和幽暗密林将联手对抗多尔哥多，索伦引战的信号就在当下！

　　“吾王，陶瑞尔小姐回来了！”
　　加里安看到陶瑞尔的时候简直激动地都说不出话来。
　　密林之王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差，虽然他会克制自己不表现出来，但加里安跟着瑟兰迪尔这么多年，完全能从精灵王的动作上分辨清楚。

　　瑟兰迪尔看着风尘仆仆独行而来的女精灵心陡然一沉，潜伏已久的不安像是一根尖锐的刺从他心中长出，令他将右手紧握成拳。
　　“陶瑞尔……”
　　他该欢迎许久未见的部下，但他不得不在说出她的名字的时候就闭上嘴，以防询问就这么冲口而出。

　　倒是女西尔凡知道瑟兰迪尔的惦念，立刻将书信送上。
　　“这是埃尔隆德领主给您的信函，他现在与莱戈拉斯王子一起，应该已经到了圣盔谷。”

　　她的话并未平复瑟兰迪尔的心情，不安依旧存在……
　　——埃尔隆德为什么不回瑞文戴尔？
　　——即使他无法独自回去，金花领主必然不会放着伊姆拉崔的主人不管。
　　——为什么让陶瑞尔带一封信给他，却不干脆亲自前来密林？

　　精灵王拆开信函。

　　瑟兰迪尔，
　　我犹豫再三，不知该说何言。
　　你最不喜我与你道歉，而我最不欲与你道别。
　　但此次恐怕不得不先对你道歉，却不知是否有机会亲口与你道别。
　　密林大战在即，祝君武运昌隆。
　　埃尔隆德。

　　瑟兰迪尔攥紧手中的信，露出茫然的表情，似乎并没有理解信中之意。然而埃尔隆德字字句句都说得那么清楚明白让精灵王想装作不知都不行！
　　他惊惶地踏出一步，像是要奔赴某个地方，却骤然停下了脚步。

　　埃尔隆德已做出了决定。那个半精灵一定是衡量再衡量，考虑过所有的可能、所有的结果，选择了他认为正确的道路。
　　所以他必然考虑到密林之主无法在大战前夕离开密林，所以他必然已经知道事情严重到不得不使用一如之剑。
　　——既然如此，就算是瑟兰迪尔也阻止不了他。

　　精灵王缓缓闭上眼，听到了自心底空洞穿过的风发出的空响。仿佛心间已然碎裂一角，如果伊姆拉崔的主人真的再也不会回来……

　　——埃尔隆德……埃尔隆德！

　　精灵王手指微微抽搐，信从他指尖徐徐滑落，瑟兰迪尔像是骤然清醒一般近乎失态的伸手去捞那张白色信笺，却因为动作过大带起的风扰乱了那飘摇的轨迹，信纸还是翩然落地。
　　——仿佛那无可避免的命运。

　　“王？”陶瑞尔和加里安同时担心地看着密林之主。

　　“出去……”瑟兰迪尔克制着自己的声音，沉声吩咐。

　　“王……”加里安想要说什么，陶瑞尔拉住了他。
　　女西尔凡对他摇了摇头，拉着他一起离开。

　　她大概猜测到了信里的内容。
　　在埃尔隆德领主坚持要去罗翰的时候她就隐约有所预感，精灵领主眼中的坚定和决然仿佛火焰。
　　血与火的诺多。
　　还很年轻的西尔凡第一次感受到那个词的重量。
　　压在那柔和的微笑上，压在那温润的眉眼间，是令任何精灵都无法拒绝的力量。

　　瑟兰迪尔看着地上的信笺，精灵的视力让他连笔迹中的每一个弯钩每一点迟疑都看的清清楚楚。
　　他痛恨自己看的明白真切，所以连伸手阻止都做不到。
　　他痛恨自己身为王者，所以和他一起到最后都做不到。
　　他痛恨埃尔隆德温柔的决绝，痛恨埃尔隆德残酷的理智，痛恨埃尔隆德天真的信仰！
　　然而他只能站在这里，颤抖着双手，等待数日后与戒灵与多尔哥多的战斗，战斗结束的时候……
　　或许就是他心碎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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