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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与希望
【Chapter 6】
小伊万难以形容此时此刻他的心情。他的头嗡嗡地回播着一个个曾静与C/C/C/P相处过的镜头：一起演奏，一起说笑，一起在广场大声呐喊，一起探讨关于‘名字’的意义……小伊万就像走马观花似地俯视着一张张泛黄的老照片，紧接着他倒吸一口凉气。
真是白痴！为什么我会想到这种东西！小家伙敲了一把脑袋。
那种回顾方式简直就是愚蠢极了！就像……就像……
“即将要分开似的……”
小家伙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吓了一跳，突然从喷泉旁的石阶跃起，狠狠摇了摇头。
不会的！
C/C/C/P说了他会在这里停留一个冬天的！现在离春天还有整整两个月，他怎么可能会离开呢？！对，他绝对不会就这么抛下伊万离开的——即使真的要离开，他也应该会跟小伊万说一声啊……
……
想到这里，小家伙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而突然停住了动作。他觉得喉咙像是吞进了一个火球，烫得他久久不能开口——
C/C/C/P终究会离开的，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小伊万的眼眶正渐渐被什么充满。他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
只要冬天一过，阳春三月便会到来。那样的话，他的C/C/C/P便会离他而去。他还会再来吗？他还会记得小伊万吗？他还会记得广场上那个演奏手风琴的穷孩子吗？他还会记得他们在一起时的欢乐吗？……伊万摇摇头。八岁的小家伙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心里所想的只有那个高大的身影和响亮的名字。假如能够实现他一个愿望的话，小伊万会毫不犹豫地大声说出：
「我希望今年的冬天晚点再完结……」
不想青年离开……停留多一天……不，或者一小时小伊万都会很满足。只要那一天是和他一起度过的，只要那一小时内只要小家伙一抬眼就能望见那个沉稳柔和的微笑的话，他就满足了。
……或许。
“真是的，我到底在想什么！”小伊万无奈地扯开嘴角，“又不是以后不见面了，说不定C/C/C/P他太忙而已。或者说那两个军人不认识他？……恩，一定是这样子的……C/C/C/P怎么可能不存在呢……明明我们前天才见面了啊……对，只要小伊万等着的话，他一定会出现的。”
小家伙重新围好了围巾，从石阶上跳下，视线下意识地落在了身后的喷水池上。
身后的小型喷水池是用大理石构造而成的，水池的中央树立着一个女人手捧着瓶子的雕像。尽管没有精雕细琢，这个喷水池几乎算得上是劣质产品。但小伊万不难读出女人此时的表情是温和无比，视线像黄昏的夕阳一般垂下——小伊万吃惊地发现这个女人投下来的视线正好落在了自己平日演出的地方。
这个人一直都在注视着我吗……
小伊万心想，突然绽放开一个柔和的笑容：“这样的话，我和C/C/C/P在一起的日子……你都有好好看着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在发现这个女人的视线时停留在自己平日表演的地方过后，小伊万突然衍生了一种自豪与幸福感。他和C/C/C/P在一起的日子，连周围的人都好好看着的呀！真个喷泉，这个雕像，仿佛就是记录了两人曾经的点点滴滴：打闹，演奏，……看着这个雕像，小伊万紧了紧拳头——就像是攢紧了他们两人曾经的回忆一般。
小小的喷泉勾起了伊万在这里，与那个高大而沉稳的青年每一次的演奏……
他还记得五天前与C/C/C/P在这里的对话。
…………
…………
“小家伙，这里你这样演奏的话起伏就凸现不出来了。”C/C/C/P打断了小伊万的演奏，用手指了指小伊万的手风琴。
“你只是个吹口琴的，哪来这么多东西？”小伊万皱着眉头。“虽然我也觉得有点突兀……但是无论我作了多少次的修改都没有办法。”小伊万摇了摇头。“无论我怎么演奏，这首曲子还是令我觉得很突兀……这里，转不过来……”
当小伊万话音还没落下的时候，耳畔突然响起一阵悠扬的口琴声。思考被迫中断，小伊万抿了抿嘴竖起耳朵聆听……
琴声很缓，就像是冬天从空中飘转下来的雪花，纷纷扬扬地在空中打了几个转才肯缓缓触地。然而却没有冬日那种刺骨的寒冷，反而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好神奇的曲子……
等等？！
这分明就是那首曲子的口琴变奏！小伊万倒吸一口凉气，理智使他没有打断沉醉在美妙乐声里的C/C/C/P，吃了一惊过后他还是乖乖地坐在一旁，轻轻闭着眼睛用心聆听着……
一个渐缓音节的落下，宣告这场小雪落幕。
“这……！”小伊万瞪大眼睛看着微笑着的C/C/C/P，“这……这太神奇啦！”
“恩？”
“尽管是跟我那首曲子的主旋律一模一样，但在细小的地方却又似乎跟我的有些不同，整首曲子在稍作修改后脱胎换骨了！转折处听起来也比我演奏得好……C/C/C/P，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教教我吧！太厉害了！”小伊万目光闪烁地凑过白金色的脑袋，兴奋地一边揪着青年的衣袖。婴儿肥的白皙脸庞因激动而泛上了几抹红色。
“恩。”C/C/C/P轻笑着柔柔小伊万的头。“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怎么会创作出这首曲子的？”
“诶？”
小伊万眨了眨眼睛。“唔……”
“忘记了吗？”
“恩……”小家伙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青年笑着揉了揉伊万的脑袋。
“一首曲子代表的是作者的一颗心，你的创作原由就像是你曲子的灵魂；假如连作者本身都不知道这首曲子想要表达什么的话，又怎么能打动别人呢？就像说话一样，假如连自己想跟对方说什么都没有想好的话，对方怎么会知道你想表达什么？”
“这跟我的曲子有什么关系……”
“假如你清楚自己想表达什么的话，旋律轻而易举就能出来了呀。”青年将柔柔的视线落在远处雪白的地平线上，“演奏就像说话，你知道你想表达什么，话就会脱口而出了不是吗？”
“哦……”
小伊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但是我忘记了呀……”
青年笑着看着伊万足足三秒，突然将身子移近，大手盖住伊万握着手风琴的手。手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到伊万小小的手背上。小小的孩子怔了几秒。
青年温柔而沉稳的声线在头顶响起：“你试着边演奏边幻想一下那副情景，伊万。那是你的曲子，尽管脑海里没有它的回忆，但是你的身体，你的灵魂还是会藏有这首曲子的创作缘由……仔细想想，当时你想描绘的到底是一副怎样的画面；你为了谁而创作这首曲子；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接下来的话被一阵手风琴声所遮盖。
小伊万闭着眼睛——那是他的曲子，尽管不用盯着手风琴，他照样能演奏出来。小小的脑袋瓜里正荡漾着音符组成的海洋。
我想描述的是一个怎样的故事？
我想表达的……又是什么？
我是想将这段琴声送给谁吗？……
小家伙短小白皙的手指在灰白的琴键上跳跃着，然而脸上洋溢着却是暖暖的笑意。
我想起来了……
“这首曲子描述的是冬天……对，是冬天的第一场雪。那一天棉花糖似的雪花在汞色的天空中缓缓飘落，不一会便将我们的小木屋顶铺上一层白色的垫子。娜塔拽着我迫不及待地冲出小木屋外，白皙的小脸上写满了兴奋。趁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娜塔朝我调皮地扔起了雪球……而姐姐在一旁微笑着看着我们打闹……对了，那个表情是很温柔，很温柔的。就像……就像……”
“万尼亚。”伊万蓦地睁开了眼睛，对上那双深邃的紫眸，望了好久好久。他看见C/C/C/P的眼中写满了赞赏和……温柔。
就像姐姐当时一样。
“你看。”C/C/C/P向前勾了勾鼻子示意伊万向前看。
伊万有些发怔，反应过来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广场上正以他们两个为中心聚集了好大一团人！
“天……天呐……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啊……”小伊万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多人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的瞬间他分明看见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幸福。
“这小家伙的琴声可真好听啊……”不知道谁率先打破了寂静。
“是呀，令我想起小时候我和母亲在一起时的情景……”其中一个头上围着橙色布料的妇女轻轻擦拭眼眶，“那时候母亲的笑容就像这首曲子那样温柔……”
“很温柔的曲子呢……”
“他是柴可夫斯基转世么？我敢打赌，这首曲子绝对能跟《冬之梦》媲美！【注*】”
“像冬日里的阳光？——噢不，这比喻太俗了。这琴声可以说是我这一辈子听见过从最年轻的演奏家中演奏出最温柔的曲子！太美好了！”一位老人也忍不住轻声呼了出来。
小伊万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听众的赞美，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仰起头求救式地想询问C/C/C/P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时，不料却被C/C/C/P狠狠揉了把头。
“真棒！万尼亚……你瞧，大家都因你的演奏而感动了——你成功地将你心中所想清晰地传达给对方了”话毕，伊万感觉到C/C/C/P抱起了自己。“真的是比《冬之梦》还美的曲子。”
柔软的怀抱……就好像是伊万奢望了许久的东西……
小家伙的紫眸重新灌上了生气，开口之间滚烫的泪珠从紫色的瞳眸中滑落。他扑到了C/C/C/P的怀中狠狠拽着他的围巾。因激动而颤抖了良久，他软糯的声线从布料中传出：
“……不，不准叫我万尼亚，大家伙！”
C/C/C/P反应了两秒，紧了紧搂住孩子的双手，无意识地笑开了。
“好好……”
「……我的万尼亚。」
青年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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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有什么要从眼眶中滑落，小家伙赶紧打断了回忆，用手揉了揉因寒冷而有些臃肿的眼眶。深深吸了口气——
没事的，他会来的。就像每年给这里带来寒冷的冬将军一样，小伊万坚信着他能等到青年。
「只要你还在这个广场上演奏的话……」
「我会在这里呆到冬天结束……」
这样想着的小家伙迟疑地看了雕像最后一眼，停顿了三秒后转身朝家的方向跑去。
他会来的……
我会在这里一直等着你的。
【注*】<冬之梦>：原名《G小调第一交响曲》，柴可夫斯基1866年的作品。第一号交响曲是受到俄罗斯冬季景象启发写成，所以又名「冬之梦」，虽然柴科夫斯基自认有点瑕疵，但它无疑包藏了美好青年时期的梦与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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