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无箴雪绣
“独坐常忽忽,情怀何悠悠,山谷云缦缦,谷口风嗖嗖,猿来树袅袅,鸟入树啾啾,岁尽……”斜
坐骡车驾板上慵懒吟咏的沙子鸿痕止声,目迎崖女姗姗匆步而来。后者蹙曲春山审视了眼意态阑
珊的他,眼语流慧微露嗔怪之色,察颜观色的沙子鸿痕乖觉,微笑地调侃道:“师姊真是神龙见
首不见尾,好歹终于现身了,师姊虽是游侠兴味,独孤一派,不过眼下天时不早,能否暂告段落,就
此打道回府呢?”崖女心语好个先发制人,回以微笑,“等得不耐烦,拿我打趣,寻你师姊的不
是不是?师姊闷闲,好事凑趣瞧了回武殴,师弟你倒是省事,走散后晓得回到这等着,枉我糊涂
寻了你一遭。”“师姊玲珑七窍,糊涂这词还是安在您师弟身上妥当些。所谓褒贬在人,小可认
为人贵在难得糊涂,最怕是人自做聪明实是办着糊涂事,师姊您说是不是?”“率武不羁的沙师
弟何时变得故弄玄虚,一嘴警言戒语?学究论调真让人受不了。书生你可真是渐入佳境了。”后
两句提醒令彼者在意,环伺自身,“欧?有吗?”“好了,回吧。于今纵是天塌下来,师姊也不
再理会,坐看你如何亵玩国考,完成逆转。”“哈哈,知我者,师姊也。得嘞,蒙您错看,为回
报您的青睐,沙鸥誓要考出个名堂,让人刮目相看。”“拭目以待。”崖女登上车,“莫要发誓
还愿的,迟早要兑现的,快马加鞭,赶起吧。”“好嘞,不过咱这可是骡车,顶多是慢骡加鞭好
不?”……
骡车噔铃铃地远去,路旁林丛中随之钻出一男一女走上路面。望着远去的车影,二人相觑对了下
眼神,瞧默契象是对携手半老的行武夫妻。壮妇敦实干练,脸庞黝红有风霜之色,言道:“少主
特意飞鹰传信,唤来吾二人去细查那两位较阵对武的高手底细,到底—意欲何为?”中年男子端
重威凛,伫如金刚,立如铁塔,“主上用意之深,岂是吾二人所能揣测?将来必有分较,于今咱
们奉命行事就是。”“容我说句闲话,我看八成与那葫芦岛崖女事有牵涉,与她有关。”“那—
也未必。或许—少主算到将来与他们必有场恶斗与交锋,故差遣你我,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也。闲话少说,咱们分头行事,办好自己的分内事交差即是。”……二人短暂交流后,即转身消
失在茫茫林霭中。
婴奴风尘仆仆踏进了汴京城。自在砻涯庵与信天游帮主葛坤约定在汴京城会合,因各自有事,二
人即分道扬镳,各奔前程,婴奴一路婉约打听,查找乞婆口中的少主人—当世拥有麒麟钩的人的
下落,可谓一番坎坷,几经升起的希望几番落空后,婴奴已修练得不惊不乍,处之泰然了,自认
为自己唯一拥有、最能耗得起的除了时间就是时间了。索幸旅路上并不尽都是渺茫怅惘,尚还有
一件怡兴的事—别脚踏入落眼的一处成衣坊或是绣坊观摩缝纫针法,心中灭不了的是如何将天衣
无缝针法秘笈演变成奇巧致胜的一门武功,而动机自然摆脱不掉有朝一日能战胜沙子鸿痕以雪耻
辱的意念频频作祟,没齿难忘,空余时间从不忘修习参练,已渐有小成,这不一抵京,就慕名来
访无箴绣坊,睃目观览时,壁上的一副绣作让她蓦然定住了。画帷中的苍茫天际烘托出白皑皑的
一座雪峰,雪鹫在峰顶盘旋—霎时时光交错,记忆的闸门咣当打开,心目交替,晶莹剔透的牌坊
于峰顶巍然矗立,坊后却立着陌生的一座粉妆玉砌、飞檐吊铃的七层宝塔,而塔门两侧坐卧着眼
熟的水晶狮子……沉烟心底的隐疴被无形地泛起,汽雾渐迷眼眸,充耳不闻周围的呱噪,仿佛世
界都寂静了。湿气朦胧中大雪峰摇晃震荡,崩发雪崩,渐成白地,惊惶不已的婴奴忙揩擦挂睫泪
晶,投目处浮现的是白秃秃的墙壁,那挂在墙上的绣品却不见了!失措的她一把抓住掌柜,指问
道:“墙上那张绣品呢?”掌柜见其来势汹汹,不明所以,不免结巴道:“就刚—才订做的客—
户拿—走了。”婴奴急躁地连珠问,“什么人?男的女的?什么打扮?”掌柜愣神结舌,婴奴一
气,丢开挡路的他,冲冲撞撞奔出店去。
街上人流涌动,往返穿梭,婴奴练眼如电,扫射排筛,终于落定在一冠带儒士的身上,径直追了
上去,趔趄着好歹一把拽住,低喊道:“站住!”,那人顿了顿,处变不惊地端重转身,看到揪
住自己就势将失衡定住是一风尘仆仆面沾泪痕一女子,不禁一脸疑惑,而这横蛮女子却着急莽慌
地劈手抢夺过画框袋,那人不明所以,有没有搞错,仿佛她是物主,“喂—喂—”伸手要要回,婴
奴转身避开,不听其分说,探囊取物,没错,正是它!婴奴抚胸好生欣慰,才回身正眼打量此人,双
目对视,似曾相识,端详片刻二人方犹疑地点指,竟异口同声地道出对方名姓,“吕楞!”“婴
奴!”……
汀泗茶楼坐落林荫,清静雅致,茶旆飘扬,潇湘茶隔内茶博士端上各色茶点,沏上枫露茶,略尽
茶道,寒喧退下,瞧得出吕楞是常客。久别重逢的同乡互道别情,婴奴笑得豪爽:“好你个吕楞,三
秋不见,你是愈发让人不敢认了。高冠博带,贵气逼人,又如此这番礼贤下士,这教你的贫贱之
交情何以堪?”“婴姑娘莫要打趣吕某,吕楞问鼎仕途本想有番作为,怎奈为官场所羁,一言难
尽,贫生倒是好生羡慕姑娘于天地遨游那番逍遥自在。”“吕生,个中滋味你若非经历又怎能体
会?乞婆说过人于红尘道场内修行—任重而道远,你离卸甲归田还远着呐,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还
指望您们这些屈指可数的清官主持正义,为民做主呢。”“身在其位当谋其政,吕某理应匡时济
世,尽职尽责,不辱使命。”“你衣锦还乡时能抽空去趟雪峰建塔修护冰雪消融倾塌的稚仙寝,此
份心意令婴奴万分感激。”“诚不敢当姑娘之言,吕楞自是责无旁贷。稚仙寝是亘竖在吕楞心中
的三字碑铭,时刻提醒端肃着吕楞的官行。因其去京万里之遥,为不致时久疏忘,故预制一绣品
挂壁书房旦夕警策,鉴戒持身,不妨你我却因此重逢。”婴奴感触,“吕少一日三省己身,我的
心智却被时境所困,一心想着如何解径往前奔突,从未静下心停歇脚步反思历经,稚仙寝早已被
我遗忘,抛在了脑后。”“都道江湖险恶,岂容得你分心它顾?何况一女子闯荡其中,艰险可想
而知。乞婆的临终嘱托固然要紧,但你也需量力而行,切不可执拗而罔顾性命,此亦非乞婆所愿
看。多年寻人未果,看来此事得从长计议,着急不得,吕楞也自当尽力,只望你能安好早日抽身
。”“老乡就是老乡,够仗义。那婴奴就以茶代酒,不成敬意,多谢吕大人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