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暂名）

　　这天，我平平淡淡的结束了一天的小学毕业考试。没有紧张，没有放松，感觉和平常一样放学回家。
　　走到家楼下，眼前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从楼梯口出来拼命往前跑，后面紧跟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一瘸一拐的疯了似的追。
　　当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走上了楼梯，门开着，从过道到我走进大门，地上一片狼藉，凳子碗筷全摔在地上，都是碎片。我忘记了那时是什么感觉了，可能还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以致现在也忘了那时的心情。我恍恍惚惚的放下书包，走，一直走，走在小路上，一下子跑了起来，跑去离家不远的外婆家。
　　快到的时候，我跑向前面身材丰满，微笑着对身下的小女孩说话的女人。这是我的阿姨，妈妈的亲妹妹。
　　“阿姨，家里东西全摔碎了，爸爸追着妈妈出去了。”我喘着气对面前的女人说。
　　她一脸的疑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把7岁的女儿送去了外婆家，又拨了舅舅的电话。之后和我一起往家里赶。
　　再回到家，隐约听见屋子里女人抽抽搭搭的声音，还有男人粗俗的辱骂声。
　　房门上有几条深深的刀痕，冰箱上也有几条。阿姨几步走进去，一个女人光着脚瘫坐在沙发上，头发乱七八糟的散着，衣服被拉扯得凌乱不堪，手臂上还有浅浅长长的刀伤，身上能看见的也有好多大块的瘀伤。
　　男人愤怒的站在一边，脖子上的青筋看得一清二楚。
　　女人抬头看见阿姨，哭的更大声了。
　　阿姨皱紧眉头，冷静的问道：“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答。
　　这时，一个人影走了进来，边踢着脚边的碎片边说：“这是怎么了？”
　　大家都回头看这个进来的男人，25.6岁的青年看见沙发上伤痕累累的女人，顿时火冒三丈，冲上去掐住面前男人的脖子，顶到男人身后的墙上。嘴里还念着：“打我大姐！”
　　我和阿姨上前拉住舅舅的手，我叫着：“不要打爸爸！”舅舅被我和阿姨拉开了。
　　爸爸揉着脖子，脸上仍是面无表情，指着瘫坐在沙发上的妈妈吼道：“问她！问她自己！我为什么打她？！”
　　妈妈嚎啕大哭起来，指着爸爸骂：“这个畜生打我！这个畜生打我！”
　　爸爸听了，气得整张脸都扭曲了，冲上去想抓住妈妈打，舅舅一把甩开爸爸，说道：“我在，你还敢动手！”
　　爸爸不还嘴，只是瞪着妈妈，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冷声道：“问问她自己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不要脸的东西！婊子！”
　　木讷的站在原地，听着他们相互骂着脏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姨隐约听出了什么，忙把我往门外推让我去外婆家看着表妹。
　　我走在小道上，一边走一边想，其实我什么都知道。爸爸经常不在家，在外面忙，包了几座荒山和田地，想扩建起来，一直不回家。最近我常半夜听见妈妈房间里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个男人肥头大耳，眯眯眼，身材微胖，有个很大的啤酒肚，有时候我还奇怪他为什么老是来家里吃饭，吃完了就走，可是等我睡着后醒来我又能听到妈妈房间里他的声音。
　　之后因为脑出血而导致脑子不太好使的外公知道了拿着菜刀冲去我家，姨夫跑去拦着外公，之后阿姨送我回家，家里一个人也没有，爸爸妈妈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之后我躺在床上一直盯着天花板。
　　之后爸爸回来了，妈妈没再回来了，爸爸仍是很疼爱的对我笑，对我说话，和我一起看电视。有一天他对我说：“爸爸要走了，妈妈会回来的，爸爸不会回家了，不过爸爸会回来看你的。”之后爸爸走了，妈妈真的回来了。妈妈对我说：“以后爸爸打电话来不要接，不要找他！”
　　后来我上了中学，可能是小孩子的虚荣心，我当时的成绩很好，也吹牛说爸爸妈妈有多少好，没有人知道我家的事，我更不会说。不知道是因为我漂亮还是我骄傲，班上的女生不太喜欢我，反而别的班上的人很喜欢我。
　　有一天，一个男人在校门口拦住了我。白色的上衣黑色长裤，微笑着看着我，我高兴极了，激动的叫道：“爸爸！”他带着我去吃饭，递给我一只手机，说：“不要被你妈妈发现，有事就打电话给爸爸。”我点头。一时间问长问短，钱够不够？学校好不好？妈妈对你好不好？
　　要回学校时，爸爸塞了钱给我，还让我不要告诉妈妈。看着爸爸离开的背影，脚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有些跛的样子，那是我上小学时爸爸卖完自己种的西瓜回山上的路上摔下了坡，笨重的运货电动三轮车压在了他左腿上，还好妈妈在，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把几百斤的电动三轮车抬了起来拉出了爸爸。后来爸爸做手术了，左腿废了,从膝盖到小腿骨头里面接了根钢铁，路走多了会很疼。我突然好想哭，很想爸爸妈妈都在一起，我那时是不是应该跪在他们面前哭着说不要分开呢？可是我那时没有这么聪明这么做。
　　那年生日，妈妈买了蛋糕，还有我爱吃的菜，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过，很安静。
　　一年后，爸爸有天找我说要我跟他，还要转学，去爸爸待的老家，是附近的一个小镇，是个封闭式的学校。后来妈妈也对我说要我跟着爸爸，爸爸相对来说养我比妈妈养我要不累些。妈妈一个人养我，在厂里上班，上着三班倒的工作。和爸爸分开后，就搬了家，租了个小房子，也没和那个害我们家庭破碎的男人在一起了。除了房租，还有我的生活费，一千多的工资，是很辛苦的吧。
　　我决定转学了。来到那个小镇，我来的次数不是很多，和爸爸这边的亲戚也不熟，以前只有逢年过节才来。
　　这次轮到爸爸对我说不要找妈妈不要见妈妈的话，还把手机没收了，我觉得他们大人占有欲也挺强。
　　爸爸身边多了个女人，是个外地人，不过人还好，带着我买这买那，直到爸爸送我去学校那天。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学校，陌生的人。突然又很想妈妈。
　　可能是我新来的，又是从城市里来的，长得也漂亮，送情书的人倒是不少。时间久了，班上的女生也有些厌烦我了。呵呵，原来我到那儿都是不受欢迎的啊！
　　第一次睡宿舍，第一次折被子，第一次洗衣服。从不跟他们说家里的事，顶着家庭好样貌好的傲慢，她们更加不喜欢我。看着窗外的月亮，真的好想回家，好想爸爸妈妈。不想被她们发现，就偷偷的躲在角落里哭。
　　妈妈来看过我，也像当初的爸爸那样，问我这问我那，带我吃好吃的，塞给我钱。我怕自己会哭出来，低头使劲的眨着眼睛吸鼻涕。为什么原来有爸爸妈妈的家，现在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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