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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险
果如曼青所知,红姑是个急性子的人,也太藏不住情绪。早在红姑进门一刻,曼青便已晓得事情成功,这下,碧玉和夫人才刚刚安顿下来,红姑便推着曼青去了里间,灯也没点,几步走到窗边,借着月光便迫不及待从胸前的衣服中取出一叠文书来。
曼青以为自己能控制住情绪,不想在接过契约文书的一瞬仍激动得叫了一声,却碍着房中还有李氏与碧玉,草草瞥了一眼便塞到衣袖中,双手紧紧握了红姑肩膀沉默好一会儿才重新去到外间打点。
要说曼青的计划本是在自己十六岁嫁人期间趁着府中杂乱出逃的,如今上有天助,曼青思索一番,不愿错过,便将计划定在了当下。不过这计划却与当初既定的大有不同,尤其是李氏,曼青原意要取了李氏性命做赔,现今半路杀出个王选来,便只拆散了两人,放过其性命,也算是报了多年的怨,,顺带积下些阴德。其次便是在投奔的地域上,这一直是令曼青头疼的问题,直到现在也毫无头绪。
一旁的红姑对曼青的态度着实有些不解,事已成功,该商量下一步的安排了,曼青却并不开口提起此事,忙完了李氏的事情便到里间的软榻上坐着,就着月光一动不动。红姑有些着急了,轻轻绕道她身旁,瞧着曼青眼睛睁得大大的,根本没有困意,试探着问:“小姐,我……”
话未出口,曼青猛的转过头来看着红姑,盯得红姑心中有些发怵。曼青站起身来,眼光飘向窗外,道:“红姑,现在你的自由便系在我的手上了,你若是还愿意留在此地,我把你的卖身契还给你,任你自己处理。”红姑没怎么明了,问道:“我若是不愿留在府中呢?”
曼青道:“可愿意与我一同离开?”红姑想也没多想,便道:“能跟小姐作陪,是红姑的荣幸,小姐要去哪里,红姑便一同跟去。”
曼青忽然有些哽咽,微微抽泣起来,道:“红姑,宵禁一解除,我们立刻离开这里,你现在回房去拿些重要的东西,我们只等待便好。”红姑吓了一跳,道:“小姐,我们要去哪里?”
半晌,曼青才幽幽地道:“去码头吧,搭今晨第一艘出发的船。它去哪里,我们便去哪里。”
临江:
山路上原本清静,远远却行来一队人,两顶轿子,八个轿夫抬着,时不时也有些言语。
“听姑娘口音,该是运城人吧,怎么来了临江?”为首的轿夫一边走一边问道。说罢从轿中传出一年轻女子的声音:“正是,此番来到临江,是探访亲友来了。”
“姑娘出门何不带些下人?这孤孤单单两个人要行这么远的路程,且不说安危,便是每日的打点也多有不便!你瞧,从刚刚临江的渡头到真正的县城去,路途还远着呢,最不济也是要走个半天多的。”那女子道:“却也不是两个人,我们到达城中便会有相识接送的,只担心野兽强人才是。”一行人边聊边走,又过去半天。轿中之人还好,倒是苦了几个轿夫,走了这许久也没见个歇脚的地儿,又饥又渴,刚刚还活泼的气氛一下子死寂下来,一行人都不言语了。那女子看在眼里,掀开轿帘,正是赵曼青。道:“师傅们累了,前方若是碰上酒肆茶铺什么的就歇歇脚,可劳累大家了。”几个轿夫又聊笑一番,继续行路。
却说转过这冈,果真见到一个酒肆,用木杆撑了面白底蓝边的旗斜插在墙壁上,旗上写个“酒”字,房屋是土制墙壁,顶上盖了茅草,也算不得真正酒家,只搭了两张桌子与几条长凳在屋外的空地上,方便来往行人,也赚些额外的银两罢了。
一行十人见到这酒肆,都松了一口气,正唤老板时,从屋后转出一人来。那为首的轿夫放下小轿便跑过去跟老板交涉起来,片刻便回曼青道:“姑娘,这家有好酒好肉,就先歇了再走吧。”曼青与红姑也去到店外,两人对着面坐了一张桌子,老板立刻便上了酒来,只说肉要现烧,先解解渴。曼青看那老板,三十岁左右模样,满脸堆笑,生得一身横肉,浑身黢黑,恰似阎罗一般,心下吃了一惊,瞥过头去看那轿夫们,却都大声谈笑,毫无异意,有些赧然,寻思道:“好端端的人家,做什么在你眼中就成了贼人?拿酒拿肉供人歇息,该当庆幸才是,你果真不是个磊落人。”再看红姑,正端了碗大口往口里灌,放下心来,自己也渴得不行,倒了酒水喝。
却说这家酒肆的主人姓胡名大,原是申城人士,与兄弟胡发一起上了向阳山山寨,做的是杀人劫财的活路。这两人并不是亲兄弟,胡大在沂宁时因出手打了牢管大人的儿子,被发配到申城,不料在向阳山时被胡发救了,再要回县衙时却得知自己被改判作斩刑了。胡发原本就在向阳山落草,只为了劫些钱财,救得胡大实属意外,两人缘分,又加上同姓,因此便做了兄弟,胡大稍小,唤胡发做哥哥,与胡发一道上了山,也做个小头领。胡大上山却惹得胡发身边一众人不快,多方排挤刁难与胡大,日子久了,胡发也罩不住。胡大不愿见自家哥哥为难,便主动辞了山寨,逃到这临江的见龙冈上开了酒肆寻生计,只因此处人少,是躲避通缉的好地方。遇着单个路人的,便麻翻人剥了皮再取人钱财,平日里也做猎户上山打些野味。
却说曼青正感叹自己多疑时,却听到屋后一声轻叫,心中一惊,放下碗抬头去看红姑,红姑也面上疑惑,望向屋后。曼青再转头去寻老板时,却不见了人。另一桌轿夫们仍然高声说笑,并不曾听见这声音。曼青面色忽的变严肃起来,给红姑递了眼色,向那声音发出的方向抬抬下颚,红姑自是领会其意,绕道便去屋后。这边曼青起身大叫道:“老板!你这肉怎的还没做好?再端些酒出来招待好师傅们!”一众人听到曼青叫声,也都唤老板出来招待。片刻胡大才从屋后转出来,手中抱两坛酒,开了木封,给轿夫们挨个碗倒满又说了好些好话,来到曼青一桌,笑道:“姑娘稍等,肉马上就好!”曼青直勾勾盯了胡大半晌,心中有些发毛,别开眼,咳嗽一声,端起酒,道:“这店里怎的只你一人么?”胡大心道:“莫不是刚刚下手时让先前那小子发了声被外人听见了?”道:“我这店里还有个小弟,一直在屋后忙活宰肉烧饭,没出来见过各位,姑娘如此问话,可有何事?”
曼青正寻思这话真假时,红姑面色惨白从屋后绕到桌前,刚好撞见胡大,打了个哆嗦,浑身筛糠似的抖,头也不敢抬,直要哭出来。胡大暗暗叫苦,被这女人得空去了灶房,多半是看到肉案上还没收拾的人手人脚了,这一行人十多个,要取这么多人性命着实不易,日后也怕多有麻烦。但若就这么放走了他们,到临江县衙报了官,死的就是自己了!思索道:“我本不欲害你性命,只怨你自家多事,休要怪我!”心中一狠,速速转身去到屋中端出一大盘肉来,放到轿夫们一桌,却并不上给曼青与红姑。那一桌人毫无戒心,就准备下箸吃了。曼青听得红姑小声说了灶房情景,心中光火,想自己一行这么多人,并不怕他,摔了酒坛大叫道:“大家不要吃,这盘里装的全是人肉!好你个贼人,光天化日也敢做这等勾当,今日活该撞见我们,便要拿了你去见官!”说罢就对桌上的轿夫们道:“今日便是天要给众人做英雄的时机,我们同力捉了这贼,上官府领赏去!”
此时众人都痴呆了,全不知做何反应,胡大从背后就抽出一把剖人的大刀来,一刀砍翻一人,众人吓破了胆,哪里还顾得上捉他,一哄逃命的逃命,有人往桌子下躲,被捉出来又是一刀便被结果了,片刻功夫,地上已经倒下四五个人。曼青与红姑这才吓一大跳,转身要逃,胡大见她二人要逃,一手抓了两人头发托进屋里捆做一处扔在角落里。胡大满脸满身的血渍,胸口也因适才的打斗起伏,瞪圆了眼,挥刀向曼青砍去,却停在脖子处,怒道:“便是你这两个婆娘断了我胡大的活路。我本不欲为难你们,好酒好肉招待,只赚些银两罢了,你两个倒好,却要我的性命!如今将你们碎尸万段也不解我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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