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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pon A nightmare 01
钢琴之声流淌如月华之水,静籁泄出,声音在空气中划出道道涟漪。黑白色琴键搭配的曲调,哀思宛转。少年的轮廓在曲乐声中显得十分模糊。说不上是沉默,亦或者是哀思,即便那张脸庞充盈一如既往的微笑,却还是单纯觉得莫名悲伤。红色的刻印,仿佛滴血一般,白色的发,散发淡淡的光芒,这是被神眷顾的证据。演绎着神明赋予的曲目,众生被救赎,那位时间的破坏者就这么被大家仰望注视着……
——节选书人历史遗本摘抄
Upon A nightmare 01
神田感觉自己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白色空间里,脚下是白色的船只,行迹于浮水之上。天与地皆是白茫茫的一片,洁净的空洞,宛如圣堂礼乐的钢琴声,就这么来回交织着。从苍穹那端直射而下的光线,仿佛要把人融化一般的强烈炽盛,犹如沐浴荣光般。许多人都在,李娜莉、拉比、科穆伊、白色的圣职者们、黑衣的驱魔人们,全部都充斥在这个空间里。彼此之间隔着水流,各自一条船舟,顺水而行。
大家的视线都望向一端,惊异的跟随望去,荣光的顶端,有一个人在缓缓演奏着一台大三角钢琴,光线经由那人,如流水一般倾泄而下。倏忽间神田睁大了双眼,在上的那位演奏者是亚连•沃克,依旧是白色的发、苍疾的白种人肤色,以及红色的血滴刻印。相隔的这样远,神田却觉得眼中看到的就是如此。空间中除了曲乐声,再无别他声响,神圣而庄重的气氛,诡异的静籁,每只河舟顺水不知行往何方,渐渐的曲乐声开始变小、渐弱,最后微弱的仿佛一丁点低不可闻的叹息。人们都已不在,随波逐流的接个消失,唯有那白色的影子还在重复着演奏的姿态,最后,化为一个白色的光点……
这些就是梦的全部。
挣扎着醒过来,鼻息间全是灰尘的味道,血腥味儿,还有他人的呻吟声。神田警觉的睁开了眼睛,视线里朝对的天花板,精美的复刻石雕们无一完整,原本应该是礼堂的房间,哥特样式的五彩琉璃窗户却碎散了一地,满眼望去全是伤员。夕阳惨淡穿透,荒凉毁坏之景,叫人寒噤。
下意识的想去摸六幻,抓到的却是一只冰凉的手。转脸一看,发现亚连正好躺在自己旁边,一脸的沉寂,面颊上混着血迹和尘土,看上去似乎是在沉睡。触及的是他的左手,缠绕着层层纱布,感觉有些刺手。
突然,神田觉得自己血液从心脏的地方开始发凉,紧张感顿时涌上,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声的震动。他试探的用力捏了捏身边的人,对方仍是没有反应,被污迹弄脏的脸庞下能看出面色苍白。
有点顾不得形象的起身,神田盯着躺着的少年,半响试着喊出:
“喂!豆芽菜!”
仍旧是没有应答的沉寂。他就躺在那里,前所未有的安宁,皮肤略带凉意。神田突然想起自己有多久没有触碰这人,少年的骨骼已经不复青涩,他真正的在长大了,在离别的这些时日,在生死边缘的反复徘徊中,成长为青年。
正当神田试探着,把另只手迟疑伸出,想确定的时候,身后传来人迹的声响。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下一秒,拉比噪杂的声音穿透耳际。
“阿优!拜托,注意下自己的身体好吗?”身体被强行的按到下,呼吸不均,他刚要怒言,拉比又转向亚连这边,聒噪的声音一如既往,“亚连,你已经醒了吗?”
“啊?嗯……我已经…没事了!”从拉比背后穿望而去,他看见少年正困窘的微笑,根本一副没事的样子,那刚才…为何…没有回应自己的呼唤。
起身,不再去顾及身后的二人。胸口的咒印实则痛的火辣辣,仿佛一抹烙印反复烧烫。神田蓦地想起什么,撇开原地的亚连和拉比,转向几近崩塌的楼梯口,来去如风。
亚连直望望那人消失的梯口,随即低头,把表情掩盖在黑暗之下。这样荒景遍生的战场,迫切的希望谁和谁存活下来,是多么微小的愿望,没有忘记当听到科学班的众员并未全军覆没之时,欣喜掉泪。被异能感支配的身体朝着一边倒下。指尖还存在着那人手指的温度,不曾分离,决意化做心口一道莫名纠结。
——神田,我做了梦,你们都已经役去。茫茫盛大空间里,唯有剩下我一人,你们涉水而去,我独存——
多么讽刺的镜像,折磨的困惑像被虫子啃噬,痛骨钻心。亚连•沃克,只是一个反复把错误堆砌的懦弱者,需要梦境来宽慰。隔过拉比的肩膀,看着那人消失,不会绝望,却滋味不明。究竟自己是在愧疚责难,亦或是不认真的重申结束,事物带着不确定性,反而,叫人更加的磨难。
他转眼看向这惨绝的战后废墟。梦醒时分,清醒过来面对的是茫茫的死亡场景,从未见过这么多的人,熟悉的、陌生的,变成了没有温度的尸体,他们的梦想是什么,这些东西已经不重要了。面对着众生遥遥可岌的死亡界限,还能期盼什么。
拉比伸出手想拍拍少年的肩膀,却看见书人老头子站在一面立柱的后方,双手揣进袖子,端望这边。不发一言的直视,带着明显的告诫性。伸出的手,在空气中划了一条不大不小的弧线,无疾而终的落下了。侧脸不去看未发一言的少年,拉比摸出了一样东西。
“喏……这个给你,亚连。”
“这……是什么?”亚连不确定的看着眼前之物,很快他认出这是神田房间里,一直端放在圆桌上的那只标本装饰物——莲花。
正待亚连发呆,迟疑接下的时候,拉比起身,扯开一个稀松平常的笑脸,兀自走开了。
剩下亚连原地呆愣,手掌中托放着拉比刚交给自己的一只莲的标本,羊水沉浮,心态安宁下来。转身选择了一个静僻的角落,背靠着柱子,视线放向荒瘠的天花板。身上的伤口又裂痛起来了,他想这样比较好,不用再去那些想有的没的。
思维翻滚入暗色中,行舟依然在继续,只是陪伴在身边的还有一色莲花,仿佛地久天长的鲜艳盛放。明明是悲伤的梦境却忍不住的沉溺,若即若离,与现实尚未脱离又醉在梦中的感觉,意外的…很美妙。
神田急躁的返回楼梯的尽头,四下到处是废墟瓦砾,不耐烦的踏上砂石残片,看见木门板摇摇欲坠,自己原在的房间,已是坍塌的废墟样态。走上前去,着急的正欲进入,却细查到了地板上有脚印的形状。警觉顿生,残余的敌人吗?六幻不在手边,无法贸然进去,可倘若真的存在?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扉进入。
屋内不期没有人,桌子木头已然碎裂成残渣,本就缝隙百开的窗玻也是碎了一地,月光已经升了起来,皎洁如白炽,有着摄人心魄的笼罩力量。今夜恰好是满月,籍着月色,他寻了半天依是没见那标本的存在,反倒大汗淋漓的坐在地下。
几近于一种无形压力迫使他急匆匆的回到了这里,才不至于一番发泄,心情有着气急败坏的沮丧,虽然他并不承认。面对着死伤惨烈,连独来独往不屑一顾的他也只能依旧选择静默,情绪不需要言语来宣张。只是看见亚连•沃克那自欺欺人的隐藏,反到成为激起心中不悦的楔机。
没有寻着莲花的碎片,无数次在梦里都看到的败落景象,没有出现。即便没有找到,神田还是在心里轻嘘了一口气。梦,多么可笑的寄望。曾有几日,初入教团,他的亚裔的外貌、不同种族的语言、乖戾的个性,都与这个新世界显得格格不入,同龄人即使有利娜莉相衬,可对他来说这个环境并不是用来寻找玩伴的。他有着明确的目标,不回避、不弯折的前进方式。却偶尔被持续的梦魇关怀,受伤的时候、灼热的伤口焚烧意志的时候,总会在依稀中,看到破败的沙漏,一遍又一遍重演,叫人意向崩溃。
夜色静籁如水,一方空间,即使是败落不堪,也泛着熟悉的尘土味道,神田昏昏沉沉的斜靠在墙壁一隅半梦半醒。想来伤口愈合耗费的体力,依旧是没有弥补充充足。就这样子青年又睡着了,带着无端的执拗,可睡着时侧头倾靠的他,也不过是有张安恬睡脸的孩子。
仿佛听见潺潺的水流,神田感知自己又在不自觉地做这个梦,让黑暗包围整个意识,是人类寄托意念最甜美的逃避方式,开始自甘的沉溺。
——船只在前行,他开始忆起过往——
在那个遥远,不知何时何地,某个尚算安宁的战前时分。
『喂!不要擅自躺上去!』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神田的枕头与众不同呢?』
『…什么?』青年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僵不住,被少年突如其来的话语打断。
『我觉得啊…在神田的床上睡觉,会觉得…特别的……安全……』少年白色的发乱乱的散落在床铺上,洁白而柔软的枕头将头颅深陷其中。
神田再说什么他也听不见去了,对方发出安稳且均匀的呼吸声,睡着了。许久神田看着这人都发不出半点声音,盯着这不请自来的床上客,说出这样温情的语言。半响之后,他只觉得脸颊烧烧的微热,
『啧。』
算是最好的回答了。灯下看人,从来不会太糟,神田归结这片刻的失态,源自夜色的魅惑。于是他也睡了,即便知晓明天有可能是日历的最后一页。也足够了,他想。
这是属于亚连•沃克和神田优相处的其中一个夜晚。现在想起,人在相遇、相处、摩擦出光和热的时候都觉是平常事。
旧语易言叹,当时只觉是寻常,回忆往昔,叹息岁月美好。
船只依旧在往前滑动,他看到了属于他们的很多次相处模式,清寡无伤的对白,穷极心思的挖苦对方,打击对方,又看着那人活蹦乱跳的把自己打压回来。少年的活力、少年的悲哀、少年的牺牲,在这白河之上反复播放,像是旧日的照片,一个片段接一个的张张留存,叫人尽数眼底。于是不能抛下这人,无法…做到。
蓦地,船只停止,湖心中央被这嘎然而止的船只划开层层涟漪。
黑色的船只,已然无法离去。
他在梦里找到答案。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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